天將晚。
昔日巍峨寬敞肅穆的宮殿,換了匾額之后,便沒了往日的榮。隨著俞太后病重不起,日復一日的黯淡下來。
昌平公主住進了福臨宮,每日守在俞太后床榻邊。昌平公主堅持親自給俞太后喂藥喂粥,不肯假手旁人。
幾個兒媳爭不過昌平公主,也無人和昌平公主相爭。
俞太后求生意志頗為強烈,在昌平公主細心周到的伺候開解下,這兩日勉強能進些羹湯了。
照此下去,或許能熬過這一關也未可知。
昌平公主皺了多日的眉頭,終于略略舒展開來,憔悴的臉孔上也有了些許笑意。將手中的熱粥吹溫,送到俞太后口邊:“母后張口。”
俞太后聽話地張口,將溫熱的粥喝口中。
昌平公主目中笑意深了些,一勺一勺,耐心地喂了半碗熱粥。
俞太后終于吃不下了,略略搖頭。
昌平公主拿起溫熱的巾,仔細地為俞太后拭角。
母兩個雖有心結隔閡,到了生死關頭,一切恩怨都被放下。這些時日的朝夕相伴,倒是有了幾分往日母深的模樣。
“母后,兒讓周太醫過來,替母后診脈。”昌平公主輕聲說道。
俞太后不再信任趙院使,這些時日,俱是令周太醫診脈開方。
俞太后嗯了一聲,目一掃,不見趙院使影,目倏忽一沉:“趙院使人在何?”
昌平公主這才驚覺,似有半日未見趙院使人影了。神也冷了下來,哼了一聲道:“這個趙院使,自正午便不見了蹤影。”
“為院使,這般疏忽職守,定要嚴懲不貸!”
“母后先讓周太醫看診吧!這等小事,兒出面便是。”
俞太后皺起眉頭,心里莫名有些不安。
在后宮多年,對危險來臨的警覺,幾乎已了俞太后的本能。此時,俞太后只覺心神不寧,似有大禍將至……
“母后!”昌平公主見俞太后面倏變,心里有些著急:“母后在病中,一定要寧神靜心養病,萬萬不可多思多慮了。”
話音剛落,門外便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。
……
自俞太后病了之后,整個福臨宮都沉寂下來。這些時日,出福臨宮之人雖然多,個個輕手輕腳,從無人敢大聲喧嘩。
這些腳步聲,略聽去,至也有十數人。
昌平公主又驚又怒,猛地起:“是誰在門外喧嘩?”
一個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:“皇姐勿驚,是我。”
是盛鴻!
昌平公主忍著怒火,走上前相迎。
率先出現在門口的,果然是一龍袍的天子。
盛鴻年時曾穿過裝,相貌俊綺麗,更勝子。如今年歲漸長,那份男莫辨的麗化為男子的英俊。象征著九五之尊的龍袍,給他增添了幾分威嚴。
此時盛鴻著龍袍,神沉凝,舉手投足間俱是天子氣度。
便是看慣了盛鴻的昌平公主,心里也有些凜然。不過,在看到盛鴻后的眾人臉孔后,被抑的怒火頓時又涌了上來。
皇室宗親里,有親王爵位的淮南王河間王臨江王都已死了,只余輩分最高的兩個年邁親王。其余七八個郡王,俱正值盛年。以汾郡王為首,皆是宗室里的佼佼者。
可以說,這些人便足以代表皇室宗親。
“皇上前來探母后也就罷了,為何還帶了一眾親王郡王前來?”昌平公主為俞太后嫡,自要相護親娘。
盛鴻沒有出聲,汾郡王上前一步,冷然道:“我今日前來,是有要事問責太后。昌平,你站到一旁!”
天家也是家族。份最高的是天子,掌管宗人府的卻是盛家的家主。
汾郡主一張口,昌平公主不能不讓。
昌平公主再遲鈍,也驚覺事不妙了,下意識地看了床榻上的俞太后一眼。
病重的俞太后,在宮們的攙扶下巍巍地坐了起來,有氣無力地靠在綿的被褥上。剛吃了半碗粥,倒還有些力氣說話:“昌平,你讓開。哀家倒要看看,他們這是要做什麼?莫非是要仗著人多,來欺凌哀家不!”
“先帝在天之靈看著,你們誰敢!”
汾郡王冷哼一聲:“虧得太后還有臉提起先帝!我今日和一眾親王郡王們進宮,便是來問一問太后,先帝到底有何對不住太后。為何太后心狠手辣,謀害先帝命?”
……
最后一句話,如驚雷炸響。
俞太后腦海中轟隆一聲。呼吸一窒,臉孔刷的白了。
深藏在心底無人知曉的,忽然曝在眾人眼前。
這等震驚和慌,幾乎無法以言喻來描述。全的汩汩流,迅速沖往腦海。頭陣陣腥甜。
俞太后子晃了一晃。
昌平公主全一震,不假思索地怒喊起來:“這絕無可能!汾郡王,你這是口噴人!”又急急看向床榻上抖不已搖搖墜的俞太后:“母后,他們這是故意合謀來氣你。你一定要撐住!”
汾郡王冷笑一聲:“若無真憑實據,我等豈敢來驚擾太后!”
“昌平,你是個孝順兒,太后再怎麼對不住你,你依然孝順親娘。可若你知道,你的親娘曾對你親爹做過什麼,只怕你第一個就要反目相向。”
“這是趙院使的證詞,你不妨拿去看看。真相自然明了!”
汾郡王自袖中拿出折疊好的證詞,邁步走到昌平公主面前,將證詞遞了過去。
薄薄的紙張,在此時竟重如千鈞!
昌平公主用力地攥著證詞,一雙眼死死地盯著汾郡王。
汾郡王面不改,冷冷道:“這張證詞,皇上已經看過了。所有的親王郡王也都一一過目。”
“你還猶豫什麼?打開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昌平公主全僵,抬手的作格外遲緩。
當著眾人的面,昌平公主打開證詞,目落在寫滿字跡的紙上。眼前似有千星萬點。
紙上到底寫了什麼?
每一個字都認識。為何匯聚到一起,就變得晦難懂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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