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太妃喝了幾日藥，到了生辰宴那一日，穿戴隆重又得地了面。

帝后親自為梅太妃辦生辰宴，三品員及其家眷皆有份進宮赴宴。天子宴請員，謝明曦則在后宮設下宮宴。

既是梅太妃的生辰宴，宮宴自當設在寒香宮。

素來安靜得近乎冷清的寒香宮，今日熱鬧之極。

梅太妃端坐在上首，謝明曦含笑坐在梅太妃下首。宮中幾位太妃，也都前來赴宴。

賢太妃滿頭白發，老態畢。靜太妃也沒比賢太妃好到哪兒去，額上眼角滿是皺紋，一笑起來幾乎能夾住蚊子。

經歷過喪子之痛，還能撐得住熬過來，賢太妃靜太妃的堅韌意志頗令人敬佩。或許也是因為沒了兒子還有孫子的緣故。

兩位太妃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親眼看顧著孫子長大，最好是親有了子嗣，才能安心西去。

相較之下，端太妃就顯得年輕有活力多了。

兒子安王好端端地活著，唯一的憾是接連守孝，親事被耽擱了。如今已有二十歲。端太妃厚著臉皮，親自去求天子為安王賜婚自己的娘家侄。

盛鴻對老實安分的安王頗有好，爽快地下旨賜婚。婚期就在下個月。

按理來說，安王親，應由謝明曦這個皇后持親事。奈何端太妃信不過任何人，執意要親自持。

謝明曦樂得輕松，從務府撥了銀子給端太妃，然后便袖手不管了。

端太妃忙活了幾個月，將安王府收拾得整齊干凈。人閑著無事易老，端太妃忙忙碌碌頗有奔頭，倒顯得格外年輕神。

端太妃正笑著奉承梅太妃：“……這后宮里，再沒有比梅姐姐更有福之人了。”

可不是麼？死去的淑妃麗妃不提，在座的太妃們誰沒生過兒子？

可只有梅太妃的兒子坐穩了龍椅。

別看梅太妃之前十余年活得憋屈，風尊榮的日子都在后面哪！

好聽話人人聽。梅太妃也不例外，聞言笑道：“你這麼說也有道理，我倒是不能不應了。我確實有福氣。有個好兒子……”

眼角余瞄到謝明曦，立刻又補了一句：“還有個好兒媳。”

謝明曦：“……”

真是難為梅太妃了。

謝明曦維持著得的笑容，隨口接了話茬：“母妃慈寬和通達理，有這樣的婆婆，是兒媳的福氣才是。”

婆媳兩個相視一笑。

眾人暗暗抖落一地的皮疙瘩，面上各自出笑容，打起神來逢迎拍馬。

這等場合里說的場面話，當然不能當真。誰當真，誰就是傻瓜。

……

一眾誥命夫人們一一進了寒香宮，為梅太妃祝賀生辰。

眾人準備的生辰禮，自然都是珍貴稀有之。五尺長的珊瑚，掌大的羊脂玉，圓潤通一般大小的合浦珠……

各種奇珍異寶，一樣樣地呈在梅太妃眼前。

梅太妃不是貪財之人，卻也看得滿心喜悅。

誰不喜歡這種風顯赫人人追捧的覺？

沉寂忍二十余年，終于熬到苦盡甘來的這一日。

阿蘿和霽哥兒蓉姐兒一眾堂兄弟姐妹，今日也從書院告假一日，為梅太妃祝壽。

“今日祖母生辰，阿蘿親手準備了一份禮送給祖母。”著朱羅的阿蘿，神采飛揚，笑意瑩然，捧著一卷畫軸上前。

俞太后死后，阿蘿便改口梅太妃祖母了。

無人質疑，更無人多舌。

俞太后一死，宮中位分最尊的就是天子生母。按著大齊先祖定下的規矩，梅太妃不能被封為皇太后，不過，該有的尊榮一樣都不會。

梅太妃對聰慧伶俐的孫也十分喜，笑著說道：“阿蘿準備的禮，祖母怎麼會不喜歡。”

打開畫軸，卻見畫軸上以各種不同的字寫了大大小小上百個壽字，這些字排列巧妙，一眼看去，竟是一個大大的壽字。

梅太妃見之心喜，連連夸贊：“阿蘿的字寫得越發好了。這麼多字，竟都會寫，還湊了一個大的壽字。阿蘿可真是聰明！”

阿蘿被贊得洋洋自得。

其實，這份壽禮是佑哥哥給出的主意。不過，當著眾人的面，不便說出來，厚領梅太妃的夸贊便是。

接下來，霽哥兒等人也一一送上賀禮。

霽哥兒已長了翩翩年，霖哥兒俊秀，霆哥兒英俊不凡，齊刷刷地站在眼前，實在討人喜歡。

梅太妃歡喜之余，腦海中不其然地閃過“過繼”二字，忍不住暗嘆一聲。

梅太妃的暗暗唏噓，無人窺見。

唯有謝明曦，察覺到了梅太妃剎那間的失神。

謝明曦不聲，微笑著提醒：“孩子們今日特意告假，為母妃慶賀生辰。母妃是不是也該有些賞賜？”

梅太妃回過神來，連連笑道：“你提醒的是。瞧瞧我，心中太過高興，一時竟忘了。琴瑟，看賞。”

孩子們也都機靈乖巧，齊聲說道：“謝過太妃娘娘。”

……

寒香宮熱鬧了大半日，直至申時才散。

到了晚上，盛鴻領著妻來了寒香宮，陪梅太妃用了晚膳。母子兩人心照不宣，這就算和好如初了。

阿蘿是個十分敏銳敏的孩子，從寒香宮回來后，悄悄對親爹說：“父皇，今日祖母看我的時候，目有些復雜，似乎在惋惜什麼。祖母是不是不太喜歡我？”

盛鴻笑著了阿蘿的發：“阿蘿這般聰慧討喜，人見人，你祖母怎麼會不喜歡？”

阿蘿扁扁：“可是，今天白日，祖母看霽堂兄霖堂兄霆堂兄的時候，比看我還多一些。”

盛鴻：“……”

謝明曦適時地接了話茬：“霽哥兒他們都在宮中長大，你祖母待他們，和對你一般無二。我們阿蘿心寬廣，總不至于為了這點小事吃醋吧！”

阿蘿果然有些赧，很快扯開話題。

盛鴻和謝明曦有默契地對視一眼。

讓阿蘿無憂無慮地長大吧！現在還沒到和挑明一切的時候。

等再過幾年，等阿蘿長大了，再和說清他們的打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