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明曦似未察覺到蕭語晗連連使來的眼神，微笑著應道：“兒媳愿為母后分憂。”

俞太后眉頭略略揚起，目中出贊許的笑意：“你這般賢良識大，哀家心中甚。”

謝明曦親熱地笑著應道：“母后這般盛贊，兒媳委實愧不敢當。母后仁厚寬和，行事公正，從無私心，才真正令人欽佩。兒媳能學到母后三分，也一生用不盡了。”

俞太后呵呵一笑：“哀家老了，哪里及得上年輕人活絡伶俐。幾個兒媳中，便屬你最聰慧最善解人意。”

“哀家這般說，蕭氏該不會吃醋吧！”

最后一句打趣的話，卻是沖著蕭語晗來了。

謝明曦很捧場地笑了起來，看向蕭語晗的目里略含幾分促狹：“皇嫂最是疼我，豈會因些許小事吃味。”

蕭語晗：“……”

在老謀深算的俞太后和狡詐多智的謝明曦面前，果然還是太了！

至，就沒這份談笑間言語如刀的能耐！

蕭語晗出一笑容：“果然還是你了解我。我豈是那等小肚腸之人。以后這宮中，我以弟妹馬首是瞻便是。”

這一句刀子，來得恰到好。

謝明曦眼角余掃到俞太后略略一暗的臉孔，心里哂然，面上笑意更深，半真半假地應道：“皇嫂一片盛，我就卻之不恭了。”

謝明曦又看向俞太后，誠懇地說道：“兒媳還有一事。”

“魯王等人已經被賜死下葬，寧夏王妃昨夜在宮中自盡亡。魯王妃和閩王妃，委實不宜再留在宮中了。免得日后橫生枝節再生波瀾。”

“請母后下旨，將魯王妃閩王妃及幾位皇孫皇孫都送回魯王府閩王府。”

這是謝明曦來之前和蕭語晗便商議好的事。謝明曦一張口，蕭語晗也張口求：“七弟妹言之有理。懇請母后應了七弟妹所請。”

魯王閩王已死，再將趙長卿母子尹瀟瀟母子留在宮中也無益。

正如謝明曦所言，萬一們兩人效仿李湘如，再來個自盡輕生什麼的，也是一樁麻煩。

謝明曦今日乖乖應下伺候李太皇太后之事，張口懇求此事，俞太后自不會拒絕，很快點了點頭：“好，哀家今日便下旨。”

“魯王閩王犯下大錯，已被死。罪不及妻兒，們兩個領著孩子依舊回王府住下。只是，不得輕易出府。”

……

出了椒房殿后，蕭語晗忍不住心里的氣悶，低聲道：“我要去你的福臨宮里小坐片刻。”

謝明曦心領神會，略一點頭。

進了福臨宮，打發了所有伺候的宮，蕭語晗才出言嗔怪：“母后讓你去慈寧宮伺疾，本未存什麼好心。以你的聰慧，不會看不出來，為何還要應下？”

謝明曦明亮的眼眸直視蕭語晗：“我不應下，母后如何肯放二皇嫂五皇嫂領著孩子出宮？”

蕭語晗瞬間啞然。

“我先退讓一步，才能換來母后退讓。”

謝明曦神淡然，聲音里聽不出什麼緒：“母后想留下們，多的是理由借口。如你所言，一個孝字，便能得一眾兒媳都抬不起頭來。”

“想讓母后點頭，必要有所犧牲才行。”

蕭語晗默然片刻，才苦笑道：“七弟妹，我現在才知道，過去這幾年里，我被母后制得不得彈，不能全部怪母后。”

“是我太過弱愚鈍了。”

謝明曦握住蕭語晗的手，輕聲道：“皇嫂何必妄自菲薄。你不是弱愚鈍，你只是善良心，又狠不下心腸算計別人罷了。”

“你放心。我應下去慈寧宮，也只是一時之計。不出一個月，母后便會收回命。”

蕭語晗一怔，抬眼看著謝明曦：“你又想出了什麼鬼主意？”

謝明曦目微微閃，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：“皇嫂等著看熱鬧看好戲便是。”

蕭語晗又是一怔，很快也笑了起來。

現在想來，是真的不適合做什麼中宮皇后。

換了謝明曦，卻是游刃有余如魚得水，和俞太后來往爭斗從未落過下風。謝明曦信心滿滿，也不必再多慮多思了。

……

一個時辰后，趙長卿和尹瀟瀟分別接到了旨。

也就是要將們都在王府里了。

這樣的結果，已是不幸之中的萬幸。不管如何，們母子都得以保全命，食無憂。至于其他，們不敢也不該再奢求更多了。

趙長卿頭重腳輕，全虛弱無力，一副大病將至的征兆。張口命邊人收拾行李，兩句話沒說，咳嗽個不停。

霽哥兒看著親娘這般虛弱，心疼又難過，低聲說道：“母妃，我去求七嬸娘，賞一個太醫隨我們回府。”

趙長卿笑得苦：“此事不可。我們能安然出宮，是你七嬸娘張口求來的恩典，萬萬不可再得寸進尺。”

“可是母妃病這樣……”

“放心，我能撐得住。”趙長卿面灰敗，憔悴瘦弱，目卻異常堅定：“霽哥兒，蓉姐兒，母妃帶你們回魯王府。”

蓉姐兒攥著親娘的胳膊，小聲哭了起來。

霽哥兒年已七歲，已漸漸懂事。不肯再哭，反倒起膛：“母妃不用怕，以后凡事都由我來擔著。”

一副小小男子漢的模樣，看得趙長卿又心酸又欣，心中默默念道。

殿下，我不會像李湘如那般為夫殉。

我會堅強地活下去，將一雙兒養大人。

就在此時，尹瀟瀟領著霖哥兒霆哥兒來了。

霖哥兒依偎在尹瀟瀟側，霆哥兒則依偎在另一側，小手攀著尹瀟瀟的胳膊，一臉驚惶不安。

趙長卿看一眼，也覺惻然，低聲問尹瀟瀟：“你真打算將霆哥兒也帶回閩王府？”

尹瀟瀟無奈一笑：“昨夜，我為他張口求，七弟妹倒是允了，卻不肯照拂霆哥兒。沒爹沒娘的孩子，留在宮中，哪里還有活路。”

“我也只得領著霆哥兒一起回府了。”

趙長卿心里默默嘀咕。

自顧都快不暇了，還要替別人養孩子，你也太濫好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