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王氣得晚飯也不吃了,立刻進了宮。
安王府離后宮頗近,騎馬盞茶功夫便到。安王平日進出后宮是常事,端太妃聽聞兒子來了,歡喜地親自迎了出去。
安王臭著一張臉進了寢室。
沒等端太妃張口,安王便怒道:“母妃趁早把不該有的心思收起來,別為安王府招禍!”
端太妃被迎頭澆了一盆冷水,頓時也怒了:“好啊,你長大了,翅膀了,就不聽我的了是吧!”
“我一把年紀,還不知能活幾年。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們打算……”
安王冷哼一聲:“母妃這一片意,恕兒子承不起。”
端太妃:“……”
端太妃收拾起兒媳頗有一套。對著兒子的橫眉怒目,可就沒那麼氣了。很快便紅了眼眶哭道:“瞧瞧你二嫂,得不得了,已經讓趙家和謝家結親聯姻了。你五嫂除了霖哥兒,還養著霽哥兒。論分,你五嫂和皇上皇后也最深厚。”
“雲哥兒還小,我這個祖母不替他謀劃一二,難道要眼睜睜地等著不!”
“你們夫妻兩個倒好,沒一個領我的。我這一片心,是被狗吞了……”
親娘一哭,做兒子的唯有先忍一忍。
安王用力了疼痛的頭,待端太妃噎噎地哭一段落緒稍稍平靜了,才張口說道:“母妃,你先別哭,聽我說。”
“皇兄和皇嫂都是心有算之人。他們夫妻的明厲害之,不必我細說,母妃心里也清楚。”
“別說他們沒有過繼侄兒的意思,便是日后有了過繼之心,主權和選擇權也在他們手中。”
“再者,我也從無將兒子給別人的意思。”
“為了一張龍椅,幾位皇兄都死了。如今,只剩皇兄和我兄弟兩個。皇兄對我重信任,令我在宗人府任職當差。待汾郡王老邁,宗人府宗正之位就是我的。我也沒有什麼野心,有眼下這樣,已經是意外之喜了。”
說到這兒,安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,定定地看著端太妃,緩緩說了下去:“母妃,做人切記不可貪心過度。想想當年我們母子的境,再想一想眼下我們的生活。若是因一個貪心,將這些都賠了進去,以后我們再無安立命之了。”
安王說得這般鄭重,端太妃也哭不下去了,怔怔地問道:“照你這麼說,我今日做錯了?”
“大錯特錯!”安王又是一聲長嘆:“皇嫂何等明厲害,母妃一番作態,皇嫂定然已猜到了幾分。若是因此對我心生忌憚隔閡,怕是皇兄也會對我生出疑心!”
“母妃別忘了。霽哥兒霖哥兒他們沒了親爹,我可是雲哥兒的父親。我們地將雲哥兒送去椒房殿,和窺覬皇位有何區別?”
端太妃全一個哆嗦,面白如紙。
安王故意將話說得重,嚇唬端太妃。眼見著端太妃被嚇得直哆嗦,索再添柴加火:“說不定,皇兄一怒之下,我們父子都沒了活路。”
端太妃又哭了起來:“我沒想這麼多。現在該怎麼辦啊!”
安王長嘆一聲:“母妃什麼也別做,老實消停些,免得惹惱皇嫂。皇兄那兒,我找個機會剖白心意。只希皇兄能看在兄弟一場的分上,不和我計較才是。”
端太妃哪里還敢有別的念頭,一邊哭一邊應了。
……
隔日,端太妃就告了病。
宮中共有四位太妃,不是這個告病,就是那個子不適。一年中總有半年在養病,也不稀奇。
安王昨晚進宮之事,謝明曦自然知曉。今兒個端太妃就“生了病”,可見安王是個難得的明白人。
安王知識趣,謝明曦也樂得做個面子人,當日便去端太妃的寢宮探病了。
端太妃被安王一席話嚇得一夜沒睡好,此時面蒼白頹然,頗有幾分病態。看來,這病也不全是裝出來的。
謝明曦一臉關切地詢問:“端太妃昨日還好好的,怎麼今日就病了?”
端太妃咳嗽一聲,以帕子掩了掩口鼻:“人老了,夜里總睡不踏實,怕是了些涼氣。”
謝明曦目掠過端太妃略有些心虛的臉孔,一語雙關地說道:“如今端太妃孫子孫雙全,不知多人羨慕端太妃的福氣。端太妃何必勞煩心?”
端太妃:“……”
端太妃現在是真后悔了!
兒子說的沒錯。謝明曦明難纏,昨日作態明顯,謝明曦焉能看不出來?現在這是心敲打來了!
端太妃眼皮子直跳,勉強出一個笑容:“皇后說的是。我這個人,就是胡心。其實,兒孫自有兒孫福,都過得好的很。哪里需要我煩心。以后啊,我就在宮里好生頤養天年。”
謝明曦微微一笑:“端太妃是個明白人。”
謝明曦走后,“明白人”端太妃出了一的冷汗。
過了片刻,安王妃進宮來伺疾。
安王妃只前來,并未帶上一雙孩子。顯然是怕端太妃著帶孩子去椒房殿“請安”。端太妃現在害怕還來不及,哪里還有這等心思。
端太妃打發宮下去,拉著安王妃的手說道:“安王昨晚進宮說的話,我都聽進心里了。都是我的不是,心思不正,凈給你們夫妻添。”
“你放心,以后我再不會雲哥兒的心思了。”
聽到這話,輾轉一夜難眠的安王妃總算徹底放了心,紅著眼眶道:“母妃能想通就最好了。”
能想不通嗎?
敢想不通嗎?
端太妃怔忪片刻,長嘆一聲:“是啊,我早該認命了。”
……
經過此事后,后宮總算消停了。
至,表面風平浪靜。
時間匆匆,轉眼即逝,很快又是新的一年。
建業十年,天子盛鴻年已三旬,后宮依然只有謝皇后一人,膝下依然只有盛蘿。
新年的第一次大朝會,史臺的所有史,聯名上了奏折,奏請天子選納宮妃。這一次,林史也在其中。
“……子嗣傳承,關乎江山社稷。國無儲君,人心不寧,國朝不安。懇請皇上,廣開后宮,選納宮妃,傳承子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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