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世間有人聰明且安分，當然也有聰明卻不安分之人。

趙家私底下作頻頻，在陳尚書進言后，又有史上了奏折，奏請天子允準魯王世子朝聽政。

張口附議的員，竟然頗為不。

這些員里，既有當年的魯王余黨，也有趙家的姻親故舊。還有一些是為天子無子嗣整日憂心大齊江山后繼無人的員。

皇上無子，堅持不納宮妃，如此，也唯有過繼一途了。

魯王世子最年長，才學出眾，也頗為沉穩。比起當年有口疾的魯王要強的多。

不過，魯王世子到底年輕，朝聽政幾年，也能看清才敢是否真的出眾，能否擔起儲君的重任。

臣子們自問心坦，附議得理直氣壯。

面對群臣進言，盛鴻并未惱怒不快，卻也未一口應下，回應群臣的，依舊是斟酌考慮四個字。

……

后宮里，魯王妃趙長卿親自去了椒房殿，滿面歉然不安地對謝明曦解釋：“……朝中眾臣上奏折的事，我委實半點不知。弟妹切勿心生誤會。”

謝明曦不聲，微微一笑：“二嫂言重了。當年皇上和幾位藩王年時，自書院結業后，俱朝聽政學習。有舊例可徇，不算出格，何來誤會。”

輕飄飄的一句有舊例可徇，聽的趙長卿心里突突一跳。

現在和當年如何能一樣？

當年的魯王等人，俱是皇子，當然有資格朝聽政。

可現在，霽哥兒只是魯王世子，是當今天子的侄兒。而且，魯王當年犯下謀逆重罪，霽哥兒是罪臣之子……

一句舊例可徇，何其誅心。

趙長卿坐不住了，起行禮告罪：“霽哥兒年識淺，應該多讀幾年書才是。朝聽政之事，萬萬當不得。懇請皇后娘娘替我在皇上面前分說幾句。”

這一招以退為進，在此時也算高明了。

謝明曦一眼窺破了趙長卿的用意，心中哂然，面上出親切又和的笑意：“這里又無旁人，只我和二嫂說話，便是偶爾說錯一兩句，我也不會往心里去。二嫂也不必惶恐，快些坐下說話。”

趙長卿有備而來，心念電閃，笑著應了一聲，重新座。不再說什麼聽政的事，轉而說起了兒親事。

“霽哥兒今年已經十七歲，也該開府親了。”趙長卿聲說道：“不瞞你說，我相中了娘家侄。”

姑舅做親，在現下實屬尋常。譬如安王，娶的就是舅家表妹。

趙長卿相中娘家侄，也不稀奇。

如今趙長卿最大的依仗，便是娘家。娶了趙家兒，霽哥兒和外家的關系更為切。

而趙家，私下為霽哥兒奔走，自然是要回報的。至先出一個魯王世子妃。若是霽哥兒將來更進一步，趙家便能如謝家一般，出一個中宮皇后……

如此人的厚報，趙家焉能不心？

“我那個侄，單名一個穎字。去歲自蓮池書院結業，今年也有十六歲，和霽哥兒年歲相當。兩人自小稔，相融洽。以后做了夫妻，想來也會恩和睦。”

趙長卿神懇切，姿態放得極低：“霽哥兒是皇后看著長大的。皇上和皇后待他寬厚之極，今日我索厚來求一回恩典。懇請皇后下旨，為他賜婚。也算給趙家一個面。”

趙長卿打的如意算盤。

霽哥兒在宮中長大，如今要開府親，有皇后旨賜婚，既風又面。又能給眾臣一個含糊的暗示，那就是帝后都很中意霽哥兒……

謝明曦笑了一笑，目中出一淡不可察的譏諷：“若皇嫂一個月前來相求，我定會應下，讓霽哥兒風風地親。”

“只是，朝中屢屢有人進言，霽哥兒正在風口浪尖，凡事還是低調些為好。也免得有人心生誤會，胡揣度圣意。”

“二嫂，你說是也不是？”

趙長卿：“……”

晦的心思被說穿，饒是趙長卿有心計有城府，也覺面上火辣辣的。

沒等趙長卿強笑著自我圓場，謝明曦又淡淡說了下去：“霽哥兒的親事，二嫂自行持便是。按著藩王世子的規制辦，一切花銷皆由務府來出。”

趙長卿再厚的臉皮，也坐不下去了，忙起道謝。訕訕地坐了片刻，便告辭離開。

謝明曦沒有親自相送，令湘蕙送趙長卿出了椒房殿。

看著趙長卿的背影，謝明曦目中閃過一冷笑。

真是人心不足。

或許是因為儲君之位的吸引力太大了，使得一向圓周全的趙長卿，也沉不住氣了。

……

趙長卿回了寢宮后，才驚覺自己出了一的冷汗。

一人獨坐了許久，不知在謀算什麼，神變幻不定。

良久，趙長卿才深深呼出一口氣，神恢復如常，起去了書房。

霽哥兒正在書房里讀書。

住在宮中，有帝后庇護，生活自是優渥。可這也意味著一舉一都在帝后眼皮底下，不能輕舉妄。

便如霽哥兒，自書院結業后，便無可去了。只得在書房里讀書。

為藩王世子，生來富貴，也無需參加科考。

霽哥兒這樣的聰明，這樣的沉穩，就這般在書房里虛度，這讓趙長卿如何能甘心？

霽哥兒聽到悉的腳步聲，立刻放下書本，起迎了過來，打量一眼，皺了眉頭：“母親，你的臉似不太好看。莫非是賜婚之事不了？”

趙長卿嘆了口氣：“是。你七嬸娘不愿賜婚，說是怕群臣心生誤會。”

霽哥兒迅速想通了此中的關節，面微微一變，低聲道：“如此說來，朝聽政之事，怕是也不了。”

人的野心和貪念，是一點點滋長出來的。

霽哥兒原本不敢多想。隨著他年歲漸長，皇上一直無子，他的心不免也要上一了……儲君之位，何等人！誰又能真的心如止水半點不搖？

趙長卿看著兒子，輕聲說道：“霽哥兒，你還年，不必著急。慢慢等著，時機總會來的。”

霽哥兒點點頭。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