霽哥兒將要大婚,魯王府里外收拾了三四個月,才算妥當。
待魯王府收拾好了,趙長卿領著霽哥兒蓉姐兒來了椒房殿,言辭懇切地求離宮回府:“……孩子們自小在宮中長大,多得皇上和皇后照拂。如今孩子們都長大人了,霽哥兒很快就要親。我這個做親娘的,也想跟著兒子同住,一兒媳伺候的福分。”
謝明曦的目掠過趙長卿滿是歡容的臉孔,心中哂然。
當年魯王閩王寧王皆被賜死,趙長卿尹瀟瀟領著孩子住在王府里,不能輕易出府,日子并不好過。
張口讓趙長卿尹瀟瀟帶著孩子進宮,一來是照拂霽哥兒幾個,二來,阿蘿和堂兄姐妹一同長大,也親厚。當然,也有照拂兩位寡嫂之意。
如今看來,做人果然不能太寬厚。
不然,只會縱出人心不足。
謝明曦微微一笑,話語親切:“這些年,你和三嫂五嫂領著孩子住在宮里,孩子們有了玩伴,我們在一住著,走方便,也格外親香。我可舍不得二嫂。”
聽話聽音。
趙長卿心里一個咯噔,暗道不妙,面上卻愈發懇切:“我又何嘗舍得你們?只是,霽哥兒自小就在我邊,他親后要住魯王府,我心里委實放心不下……”
“二嫂這就多慮了。”
謝明曦言笑晏晏:“霽哥兒親后,和媳婦一過自己的小日子,親親熱熱,不知多好。魯王府離宮中頗近,隔幾日便讓他們進宮一回說說話,也是一樣。”
“瞧瞧安王和安王妃,他們兩個時常進宮,端太妃半點也不覺孤單。”
趙長卿:“……”
趙長卿面上笑容如花,攥著帕子的手卻驟然用力,一顆心直直往下沉。
謝明曦這是擺明要將和蓉姐兒留在宮中了!
再往深一層想,或許謝明曦從來就沒有放離宮的意思。這是要將困在宮中,以制約束縛霽哥兒……
謝明曦略有些訝然的聲音在耳畔響起:“二嫂這是怎麼了?我們好好地說著話,二嫂的臉怎麼忽然這般難看?莫非是子不太束縛,要不要讓太醫來瞧瞧?”
趙長卿定定心神,出笑容:“多謝皇后關心。約莫是我近來有些勞累所致,稍微歇上幾日就行,不必召太醫了。”
謝明曦溫和叮囑:“既是如此,那二嫂就好生歇著。眼看著霽哥兒就快親了,二嫂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子。不然,若有個好歹,霽哥兒哪里還有歡喜親的心。”
看著謝明曦溫和關切的笑,趙長卿心中陣陣發涼,口中連連應是。
過了數日,趙長卿又在說笑中提起離宮之事。
謝明曦依舊笑地:“我哪里舍得二嫂,以后這話二嫂可別再提了。”
趙長卿猶不死心,陪笑著說道:“要不然,我先回魯王府小住一段時日,待霽哥兒親了,日子過得安穩了,我再進宮來。”
“搬來搬去,豈不麻煩。”謝明曦半點沒有松口的意思,笑容堪稱親切。
趙長卿還待再說什麼,謝明曦又道:“皇上前些時日和我說過,待霽哥兒親后,便讓霽哥兒朝聽政。”
趙長卿心中一喜,口中忙笑道:“霽哥兒年識淺,對政事毫不通。能朝聽政,學一學當差做事,是皇上的恩典,也是他的福氣。我代霽哥兒謝過皇上和皇后了。”
自陳尚書第一個領頭提出此事,至今已有半年之久。只可惜,天子一直未曾首肯。
朝臣們有進言之責,決定權卻在天子手中。天子一日不點頭,霽哥兒就一日不能朝聽政。
趙長卿等得心焦不已,驟聞喜訊,趙長卿自是喜上眉梢。
謝明曦瞥了滿面笑容的趙長卿一眼,隨口笑道:“二嫂現在能安心在宮里住下了吧!”
趙長卿哪里還敢說個不字,笑著應道:“我求之不得。”
……
當日晚上。
謝明曦和盛鴻說起了白日之事。
盛鴻微不可見地輕哼一聲:“人心不足蛇吞象!說的正是這種人!”
趙長卿滿腹算計,私下作頻頻。
相較之下,尹瀟瀟卻是一派磊落,從未提起過讓霖哥兒霆哥兒聽政之事,更無私下聯絡朝臣之舉。
說起來,尹家雖然人丁單薄些,可尹大將軍在武將中的聲卻極隆。若尹瀟瀟也有讓霖哥兒過繼之意,早就該有靜了。
眼下,朝堂中為霽哥兒呼聲的員不在數,卻無人提過霖哥兒霆哥兒。由此可見,尹瀟瀟襟之坦為人之清明了。
謝明曦淡淡道:“人食五谷,皆不同。這也是難免。你我心中有數便是。”
盛鴻點了點頭,眸一閃,忽地笑道:“說來也是奇怪,搶著想要的,我不樂意給。安分守己未未搶的,我反而想主給了。”
“霖哥兒霆哥兒今年歲末也就自松竹書院結業了。明年春日,就讓他們一起朝聽政。”
謝明曦對此事也未反對:“孩子們大了,確實該學習當差做事,也免得荒廢蹉跎。”
盛鴻又笑道:“阿蘿今年也結業了。明年就讓一起朝學習好了。”
那隨隨便便輕松自若的語氣,就像在說“今晚就吃大白菜吧”一樣簡單。渾然沒將這注定會驚朝堂激起千層浪花之事放在心上。
謝明曦無聲地笑了笑:“好。”
……
七月,霽哥兒離宮回了魯王府。
九月,霽哥兒大婚,娶了世子妃趙氏過府。帝后頗為慷慨,皆有厚賞。霽哥兒大婚一個月后,天子下旨,令霽哥兒朝聽政。
圣諭一下,霽哥兒如何欣喜不必細述。
趙長卿在宮中,消息靈通,知曉此事后,心中如巨石落了地,說不出的暢快自得。
霽哥兒已經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。
再過兩年,由朝臣上奏折,奏請天子過繼立儲,也就順理章了。
趙長卿強自按捺著喜悅,去椒房殿謝恩。
椒房殿里,今日格外熱鬧。
謝家眷今日進宮請安,一同前來的,還有謝家長房的五公子謝明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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