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頓午膳,趙長卿吃得毫無胃口,食不下咽。面上還得裝出若無其事,和謝明曦等人談笑風生。
個中滋味,也自有趙長卿自己知曉了。
午膳后,趙長卿終于按捺不住,第一個張口告辭:“我放心不下蓉姐兒,得先回去瞧瞧才是。”
謝明曦看了趙長卿一眼,一語雙關地笑道:“二嫂一片慈母心,令人容。”
那雙如火燭一般明亮的眼眸,似悉了所有晦暗不明的心思。
趙長卿暗暗心驚,口中卻輕嘆一聲:“可不是麼?兒都是親娘上掉下的,哪有不疼的道理。”
待趙長卿起離開,尹瀟瀟才低聲嘀咕幾句:“二嫂今兒個總有些怪怪的。”
一個人掩飾得再好,是真還是假意,總會在細微顯一二。
蕭語晗眉頭微,似想到了什麼,卻未多說。
半個時辰后。
蕭語晗回了寢宮,也見到了神郁不快的芙姐兒。
蕭語晗心中有數,輕聲問道:“蓉姐兒和你說什麼了?”
芙姐兒忍不住輕哼一聲:“蓉堂姐什麼也不肯說。可我也不是傻子,臉上的掌印還沒完全消退,難道我還能看不出來?”
蕭語晗皺了皺眉:“蓉姐兒挨打了?”
堂姐妹三人中,最乖巧聽話的,非蓉姐兒莫屬了。
趙長卿為了什麼事,才會手打蓉姐兒?
“不管我怎麼問,蓉堂姐都不肯說半個字。”芙姐兒氣餒不已:“還讓我別告訴任何人。別看蓉堂姐溫好子,得像蚌殼,怎麼也撬不開。”
“后來,二伯娘回來了。蓉堂姐直接便睡下了,見也沒見二伯娘。倒是二伯娘,拉著我的手試探詢問了許久,想來是怕蓉堂姐和我說了什麼。”
“我不好再待著,只得回來了。”
芙姐兒越說越氣悶,用力跺跺腳:“真是郁悶死我了。到底是怎麼回事嘛!”
蕭語晗沉默片刻,才道:“此事你權當不知。以后也別問蓉姐兒了。”
芙姐兒一驚:“娘,我……”
“記住!”蕭語晗難得沉下臉:“不該你過問的事,不得多多舌。”
芙姐兒委委屈屈地應下。
……
隔日,蓉姐兒便告了病。
謝明曦打發周太醫前去為蓉姐兒看診。周太醫看診后開了藥方,回椒房殿稟報時,斟酌著言辭說道:“端容郡主尚且年,不宜多慮多思。微臣開了些清心寧神的藥方,郡主喝上五六日,再慢慢排解心思,也就無礙了。”
簡而言之,蓉姐兒這是憂思疾,得的是心病。
謝明曦眸一閃,淡淡道:“本宮知道了。周太醫,你每日都去為蓉姐兒看診一回,直至蓉姐兒病癥痊愈。”
周太醫恭敬應下。
趙長卿憂心兒的病癥,每日在蓉姐兒邊照顧食起居,幾乎未再來椒房殿。
到底是真的心疼蓉姐兒,還是心虛趁機躲著不見人,就不得而知了。
謝明曦懶得去揣度趙長卿的那點小心機。
倒是阿蘿,去探蓉姐兒一回,回來后頗有些心疼:“短短幾日,蓉堂姐清瘦了許多,面也頗為憔悴。”
“之前好端端的,怎麼忽然就生病了?”
而且還一副病得不輕的模樣。
謝明曦淡淡道:“人長大了,心思就多了。憂思疾,也不稀奇。”
阿蘿聰明敏銳,一聽“憂思疾”四個字,不由得擰起眉頭,定定地看著謝明曦:“母后是不是知道什麼?”
謝明曦依舊神淡漠:“蓉姐兒的病,皆因你二伯娘和你霽堂兄而起。”
阿蘿心念電轉,約猜到幾分,明麗的臉孔頓時燃起怒意:“他們要做什麼?”
謝明曦目落在阿蘿的臉上,聲音不疾不徐:“阿蘿,你不必管他們想什麼做什麼。蓉姐兒的命運如何,其實不在親娘兄長手中,只在自己手中。”
“若不甘,總會想出破局的辦法。如果甘心認命,愿意為兄長犧牲自己的終幸福,那也是的選擇。”
“心疼的人,舍不得憂思疾。打定主意要利用的人,哪怕病了,也不會放棄原來的想法和打算。”
“這一切,只看自己能不能看想破。”
這一番話,冷靜得幾乎冷酷。
滿熱的阿蘿,被親娘迎頭澆了一盆冷水,用力咬:“母后是不打算管這件事了?”
謝明曦冷然道:“有人沖我求救,我方會手。否則,我不會無端過問別人的家事。”
也就是說,除非蓉姐兒親自來相求。
不然,謝明曦不會過問蓉姐兒的親事。
謝明曦又叮囑一聲:“此事你不得再過問。尤其是在你二伯娘和你霽堂兄面前,不可多多問。”
阿蘿心中似有一團無形又巨大的火焰,在謝明曦的冷酷漠然下,不得不強行熄滅著這團火焰,悶悶地應了一聲。
……
半個月后,蓉姐兒的病癥總算有了好轉。
阿蘿心,期間又去了兩回。眼見著蓉姐兒的一日好過一日,總算放了心。只是,阿蘿想象中的景并未出現。
蓉姐兒來椒房殿請安兼謝恩,從頭至尾也未提起因何生病。
病了一場的蓉姐兒,清瘦了許多,也比往日沉默安靜得多。問一句答一句,無人相問,就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,半句不吭聲。
溫沉默得令人心疼。
尹瀟瀟約聽聞趙長卿為蓉姐兒張羅親事之事,氣得在私下里罵道:“這個二嫂,平日看著疼蓉姐兒,竟連這等事也做得出來。”
小兒們的心思,連都知道,趙長卿豈會不知?
李家高門大戶,李鈺年俊彥,哪里配不上蓉姐兒了?
就為了和武將結親,為霽哥兒結一門有助力的姻親,趙長卿便不管不顧兒的終生幸福……也太可氣了!
謝明曦冷眼旁觀袖手不問,蕭語晗心知肚明保持緘默。
尹瀟瀟卻是天生的熱俠義心腸,哪里能忍得住,私下去了趙長卿的寢宮,直截了當地問道:“二嫂,聽說你打算為蓉姐兒定親,不知相中了哪一家的公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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