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重倒是裝得很是弱,和昨夜那頭恣意翻滾、連吮帶咬的小野簡直判若兩人,以至於路過兩人的弟子向他們問好之餘,無不現出的憐惜之和曖昧笑容。
了青竹殿,自是一番遞茶參拜的禮節,徐行之注意到清靜君安排自己下跪的團,比孟重要厚上一倍。
……真是親師父啊。
徐行之很是,遞過茶後,便就著團跪坐下去:「師父昨日醉得那般厲害,今日醒得倒早。」
「……出了些事。」岳無塵神很淡,「你二師弟留書離山了。說是要出外闖。溪雲現去尋他,不過他昨夜便收拾行李離開了,以他的腳程,溪雲怕是趕不上他。」
徐行之頗意外:「……羅師弟?」
但岳無塵沒有再說下去。
卅羅留下的手書之上,有些話不可盡與人言。
卅羅說,他要外出闖,不留在自己邊礙眼。
卅羅還說,他已知曉自己求而不得的原因,但是,但是,若有一日,他能為俯仰無愧於天地的修士,仍求岳無塵能回心轉意,給他一個比肩而立的機會。
岳無塵手袖,一其上早已乾涸的青墨,卻準確到了信紙上暈染開來的一滴斑駁。
他撤開手去,佯作不察。
……這樣,也很好。
在這往後,又過了十數年。
十數年間,魔道陷長久的之中,無暇他顧,倒為俗世換得了許多安穩時。
松花釀酒,春水煎茶的日子流水般緩緩而過。
或是有徐行之與孟重的例子珠玉在前,傳為談,在那場盛大婚宴之後兩年,應天川大公子周北南在其父殿前跪了個兩膝鐵青,終是乞得周雲烈鬆口,代他這荒唐兒子,向清涼谷中級弟子陸九提了親事。
溫雪塵與其妻周弦幸福和,琴瑟和諧,但其溫卻不知隨了他們中誰的脾,格外調皮,小小年紀背著兩把青銅長刀跑來跑去,尤和徐行之廝混玩鬧,時常惹得溫雪塵頭痛無奈。
自明照君飛升後,曲馳繼任丹峰峰主,誰也不知他側何時多了個不敢高聲、溫言細語的小侍從,將他照顧得一不茍。從此,曲馳只要出得殿門,冠皆整,纖塵不染,面上莊重之雖不減分毫,角卻比以往多了一溫的淺笑。
大抵是歷過劫,眾念皆消,九枝燈修為突飛猛進,竟做了自赤鴻君之後風陵山第一飛升至上界之人。
至於徐行之與孟重,皆一致認為做神仙著實無趣,便不急於修煉,只安心居於風陵山間,醒時賞花,醉時歡鬧,哪怕什麼都不做,只是面對面躺著、坐著,都覺無比好。
岳無塵將一切看眼中,只覺自己這一世終究守住了該守之人,活得很是值當。
只是偶爾他會收到一些不名的禮,均是各地的佳酒珍釀,統一地用黃泥罎子封了,托人遞送而來。
今日,又有一壇酒送了青竹殿間。岳無塵揭開壇封,埋首一嗅,確是好酒,應該是出自某個山村小縣的獨家釀。
岳無塵將酒罈提起,行至後院一方新辟出來的酒池間,信手一揚,一壇清酒便盡數化酒中。
他將空壇拎竹林深。那裡已積攢起了為數不的黃泥罎子,一個個壘起來,竟造就了一堵規模不小的酒牆。
岳無塵剛剛折返回來坐定,徐行之便踏殿來,回報今日巡山之況。
甫一殿,徐行之眼前一亮:「師父,今日的酒味聞起來倒是特殊,是哪裡的好酒?」
岳無塵作溫存地撚著袖口,緩聲道:「行之來得不巧,我已喝盡了。」
與此同時,在距風陵山不過三十裡的山下小鎮間,一匹斷了轅的年輕奔馬失了約束,嘶鳴著沿著大道一路狂奔,主人在其後喊著馬的名字,一路追逐,卻連它激起的塵煙都追不上。
路上行人紛紛閃避。一妙齡子本已讓開,卻恰好被一量不小的行路客撞中肩膀,驚呼一聲,失了平衡,一頭栽向街心。
那馬跑得一路無阻,陡然從側旁殺出一個穿得花紅柳綠的程咬金,驚怕又振,高高揚蹄,眼看那一雙釘著馬蹄鐵的前掌要落在這孱弱得不經一握的上,一條陡然殺出的右臂橫空相攔,竟生生架住了一對馬蹄!
來人左手運轉如飛,擒劍在手,以劍鞘裹挾雷霆之勢橫掃馬,此馬先失前蹄,後盤又遭大破,嘯一聲便側翻於地。
它蹬踹著四蹄正站起,來人只是閑閑瞪了那馬一眼,馬其威所制,竟徹底安靜了下來,由得它氣吁吁的主人將這畜生領回,賠償道歉,自是不在話下。
那人將劍重新回腰間,並不很關懷那子是否還能站得起來。
然而那得救子只瞧了來人一眼,一張人面便盡皆漲紅了。
自行爬起,嫋嫋娜娜地施以一禮,怯聲道:「小風陵鎮馮氏綢緞莊次。敢問,敢問恩公名諱……」
聽這般問詢,那黑黑面的修士濃眉張揚一挑,落落大方地報出那人親自贈與自己的姓名:「……在下,風陵羅十三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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