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，縣學大門口敲鑼打鼓，熱鬧異常，數十桿彩旗在縣學門口迎風飄揚，一幅巨大的條幅掛在大門上方，上寫五個大字：「縣士四強賽」

大門口早已滿了從四麵八方趕來瞻仰神風采的數千民眾，數十名縣衙弓手在大門前維持秩序。書趣樓()

劉院主帶著範寧在縣學場等候，他們稍稍等了片刻，朱佩的華麗馬車便疾速駛來，停在了場旁邊。

「院主，真是抱歉，我今天有點睡過頭了！」朱佩有點不好意思地從車裡鑽出來。

穿著和昨天一樣的服，亮藍的綢緞士子服，頭戴士子巾，腳蹬鹿皮小靴，估計來不及換，但臉上的眉眼卻重新畫過，依舊是清新如出水芙蓉般俏麗。

劉院主笑瞇瞇道：「時間正好，一點都不晚。」

他回頭看了看範寧，又笑道：「我們走吧！」

眾人一起向考場走去。

「昨晚睡得很晚？」範寧關切地笑問道。

「估計是吧！」

朱佩捂著，疲憊地打了個哈欠，帶著一睏意道：「我都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，醒來時天已經亮了。」

劉院主回頭笑道：「再堅持一下，還有兩天，結束後就可以回家好好休息。」

「院主，明天個人賽考什麼容啊？」範寧好奇地問道。

「基本上和團賽一樣，考五經、詩和雜項，策論不考，對你而言都是強項。」

「那最後要錄取多人？」朱佩問道。

「每一屆都一樣，選拔賽的前十名，稱為縣士，朱佩，你也會有縣士稱號。」

朱佩撇撇，反正也不能參加解試，這種縣士對有什麼意義？

劉院主的心中有點矛盾，如果範寧被錄取，他就要進縣學了，這絕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結果。

但考慮到範寧的前途，他也隻能支援範寧繼續前行。

不多時，他們來到了比賽場，今天是四強賽，其實就是縣士選拔賽的團決賽。

對參賽選手個人而言，他們走到這一步，每個人都拿到了上中基礎分，如果今天奪冠，那基礎分就是上上。

像徐績他們，第一就被淘汰，底分就是中，得到這個底分，個人賽發揮再好也沒有意義。

但四強賽對於四個學堂卻至關重要，這關係到他們的排名，關係到他們對各地優秀學生的吸引力。

四個領隊都十分張，他們坐在一旁觀戰。

首先是籤座位，延英學堂到四號位，一號位是長青學堂，二號位是縣學附屬學堂，三號位是餘慶學堂。

除了延英學堂隻有兩個學生外，其他學堂都是三個學生，他們都是甲區突圍的三支正隊。

五名考也已就坐，他們都是來自府學的教授，主考齊雍，四十餘歲，是府學副教諭，太學出，看起來頗為明能幹。

這時，洪亮的鐘聲敲響，幾名員依次走了進來，最前麵是縣學政趙修文，其次是縣令李雲陪同著視察吳縣的包拯，後麵跟著縣丞、縣尉和主薄。

趙修文笑著給眾人介紹道：「縣君我就不介紹了，大家都認識，除了縣君，今天還有一位大人也來旁聽我們的比賽，兩浙路轉運使，包大人，請大家歡迎！」

在眾人的掌聲中，相貌威武的包拯站起笑道：「在下包拯，剛從陝西路調到兩浙路任職，吳縣的縣士選拔賽我早有耳聞，據說它開創了子試縣考的先河，今天能親眼一睹，也算是我的榮幸，好了，不打擾比賽，大家開始吧！」

說完，他坐了下來，目帶著笑意地向範寧去，範寧向他眨眨眼，做出一個多年未見的表。

這時，縣令李雲向主考點點頭，示意他比賽可以開始。

齊雍站起道：「今天是四強賽，各種規則和之前差不多，但有一點不太一樣，據趙學政的要求，今天每個考都要打分，並且公示出來，包括我自己，讓大家都明明白白。

另外，今天每一道題都要考校書法，請大家重視。」

齊雍說完，見眾人沒有異議，便拾起小錘敲了一下銅磬。

『當！』

隨著一聲清脆的磬聲響起，比賽正式開始。

．．．．．．．

小抱著題籤筒上前給各學堂題，朱佩著主考低聲對範寧道：「這些傢夥都是來自府學的，你說徐績祖父會不會對他們施加影響？」

「如果他這樣做，也未免太卑鄙了，他可是府學首席教授啊！」

朱佩哼了一聲，「那是因為你不瞭解他的為人，這樣說吧！他孫子是什麼樣的人，他就是什麼樣的人，隻是他稍微蔽一點。」

範寧心中暗暗思忖，『如果是這樣的話，自己今天就要格外小心了。』

這時，發題子來到他們麵前，朱佩手了一支簽，把題目開啟。

『言鄙之愚心，若逆指而聞過』

請說出出典並背誦全文。

朱佩眨眨眼，若有所思，片刻對範寧小聲道：「我好像讀過這兩句話。」

範寧笑道：「這兩句話是出自《漢書.楊敞傳》，本來應該屬於上絕題，但這篇文章卻很有名，做《報孫會宗書》，屬於縣學必背的一百篇文章之一，所以難度又降下來，屬於中品題。」

朱佩笑著點點頭，「原來是《報孫會宗書》，難怪我覺很悉，我也讀過這篇文章，隻不過有點忘了。」

「不妨！我記得很清楚。」

範寧便將開頭默了一遍，給朱佩抄寫，要拿書法高分，當然得朱佩出手。

主考齊雍再次敲響銅磬，「時間到！所有學生停筆。」

齊雍又出順序簽，餘慶學堂首先答第一題，延英學堂排在第三個回答。

餘慶學堂到的是對聯題，要求他們從唐詩中找出一幅對聯，並寫出來歷。

這道題目比較簡單，屬於下品題。

像白日依山盡，黃河海流等等，但餘慶學堂選的是：

江流天地外；

山有無中。

——王維《漢江臨眺》

這幅對聯不錯，比較有韻味，五個考一致給出了上上分。

朱佩又小聲對範寧道：「我有一種直覺，考偏向餘慶學堂。」

「為什麼有這種直覺？」範寧笑問道。

朱佩秀眉一皺，「我也說不清楚，或許這幅對聯不太工整，你看江流對山，是不是有點不配？」

範寧點點頭，朱佩的直覺是對的，如果是自己給這幅對聯打分，最多給上中，上上還差一點火候。

第二個是長青學堂答題，評分尺度驟然收，長青學堂是到《孟子》，背的完全正確，但他們上的書法卻有一點塗改，三個考扣了他們的書法分，得了一個上中。

費院主臉然變，一點塗改就要扣分，這簡直太吹求疵，不過他還是忍住了，畢竟對方是有理由的。

「第三個，請延慶學堂答題！」

小將試卷和題籤收了回去，主考笑道：「言鄙之愚心，若逆指而聞過，請說吧！它出自哪裡？然後再背誦全文。」

範寧不慌不忙道：「這兩句話出自《漢書.楊敞傳》，是一篇著名獨立文章，做《報孫會宗書》，全文如下。」

範寧開始背誦起來，「惲既失爵位家居，治產業、起室宅，以財自娛．．．．．．．」

這片文章足有兩千餘字，範寧一字不錯地全部背完。

齊雍又將書法傳遞給各位考，眾人看了一遍，然後開始打分，居然是兩個上中，兩個上上。

劉院主臉一變，回答得這麼完，為什麼要給上中？

他知道書法一定是朱佩的手跡，那小孃的書法寫得非常漂亮，所有參賽學生中的書法數一數二，那會是哪裡出問題了？

齊雍猶豫一下，問一名考，「請問吳教授為何給上中？」

考道：「我覺得這道題應該有兩個答案，一個是《漢書楊敞傳》，一個是《報孫會宗書》，延英學堂隻背誦了其中一個，不太完，所以我給分上中。」

齊雍點點頭，他也打出了上中分。

劉院主氣得臉鐵青，簡直是胡扯，兩個答案，不管是答哪一個都應該是滿分，況且，如果答案是《漢書楊敞傳》，那就是上絕題了，那應該是加試才會出現。

正確答案分明應該是《報孫會宗書》。

趙修文也有點坐立不安，這道題打分他也覺有點太嚴厲過頭。

不過出於尊重考，他沒有起乾涉。

朱佩氣得臉通紅，幾乎要發作，範寧一把抓住的手腕，低聲道：「冷靜，這纔是第一題！」

朱佩終於忍住了，咬牙道：「我沒猜錯的話，縣學附屬學堂也不會得分上上。」

很快縣學附屬學堂也答完題，他們是作詩題，但結果出乎人意料，他們竟然得了一個上下分數，五名考打分，三個上下，兩個上中。

縣學附屬學堂呆住了，這還是他們從未出現過的況，居然得分上下。

考場頓時響起一片竊竊議論聲，大家都很清楚，四強賽中得了一個上下分意味著什麼？

除非其他三個學堂都出現重大失誤，否則縣學附屬學堂鐵定出局了。

李雲笑著問包拯，「轉運使覺得如何？」

包拯點點頭笑道：「我覺得這種群鬥經很有意思，學生水平很高，考評分也很嚴厲，不過第一個給分稍微寬鬆了一點，也可能是剛開始，他們還不太適應的緣故。」

「範寧沒讓使君失吧！」李雲又問道。

包拯笑了起來，「那個臭小子若敢讓我失，看我怎麼打他的屁！」

李雲心中一驚，包拯居然用這種語氣評價範寧，他忽然意識到，恐怕範寧和包拯的關係非同一般。

主考齊雍緩緩道：「第一題結束，餘慶學堂以一個上上分暫時領先，長青學堂和延英學堂以上中分隨其後，縣學附屬學堂暫時落後，請勿急躁，冷靜下來答好下麵的題目，下麵第二題開始。」

第二題，朱佩到一支對聯簽，題目給出上聯：

酒醒飯飽茶香。

要求對下聯。

範寧略一思索便給出了下聯：

花好月圓人壽。

雖然對得很工整漂亮，但朱佩卻不太看好前景，不看好前景是有理由的，前麵長青學堂和縣學附屬學堂第二題都做得不錯，但都給了上中。

隻要有心，任何作品都會有瑕疵。

果然，五個主考一致給出了上中的分數，理由是酒飯茶是同類，而花月人不是很般配。

包拯輕輕搖頭，對縣令李雲道：「範寧的下聯意境很高，得分上上都不止，考評價有點捨本逐末了。」

李雲也有點不悅，他覺府學教授對吳縣有一種高高在上的輕視，這已經不是嚴格，而是一種刻意打。

第四個答題的是餘慶學堂，他們的題目是，默寫晚唐詩人李山甫的一首詩，這道題比較偏，李山甫幾乎沒有什麼名氣，留下的詩也不多。..

不過餘慶學堂還是答出來了，主考齊雍對其他幾名考笑道：「不錯，這座綉嶺應該是京兆驪山，我曾還去遊玩過。」

朱佩眼中閃過一道異，忽然拾起桌上筆向前麵扔去。

範寧一怔，「你在做什麼？」

朱佩向他神一笑，起去撿筆，筆直接滾到主考桌前。

齊雍忽然見一個學生出現在自己麵前，不由愣了一下，「你在做什麼？」

「回稟主考，學生的筆掉了！」

齊雍揮揮手，「趕回座位上去。」

朱佩拾起筆，卻湊上前看了一眼餘慶學堂的答卷，立刻轉回去。

「發現了什麼？」範寧笑問道。

朱佩冷笑一聲，「果然不出我所料，等會兒我讓你看場好戲！」

範寧見幾名考都在打分，便淡淡道：「你發現什麼不妥就趕說出來，等會兒分數打出來，想改就難了。」

朱佩想想也對，立刻舉手高聲道：「主考，這道題餘慶學堂答錯了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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