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的大暑要比前幾年熱得多，夜，宿舍裡又悶又熱，儼如蒸籠一般，令人無法睡。書趣樓()

不學生夾著席子到院子裡睡覺，但很快便不了蚊蟲叮咬，又不得不返回宿舍。

宿舍裡很安靜，隻聽見段瑜低微的鼾聲，他質較弱，酷熱反而對他影響不大。

「範寧，睡了嗎？」蘇亮在屏風的另一頭低聲問道。

「睡不著啊！」

範寧又困又熱，有氣無力地道「我覺得說話都在出汗！」

「要不我們去勤學樓臺上睡吧！昨天不人去睡了，說那邊風大，比較涼快。」

範寧想了想，一翻坐起來道「走！去勤學樓。」

兩人穿上服，各自夾一卷竹蓆，帶一壺涼茶，離開宿舍向勤學樓走去。

「範寧，你覺得真會考勸農嗎？」走出宿舍不久，蘇亮便小聲問道。

「這是我自己的判斷，你可以適當準備，如果不考，對你的損失也不大。」

蘇亮嘆了口氣道「我考慮過了，勸農這種題目其實並不算冷僻題，每個人都知道那麼一點點，都能寫出一篇文章來，但如果想寫一篇高水平的文章，就得花時間、花力去深瞭解。」

「年初我們遊學時，董坤他們也花了不力去調查這方麵的容，你可以看看他們整理的資料。」範寧笑著建議道。

「還是不夠，畢竟隻是資料，很多東西必須要自己親自去驗，我打算縣考後請幾天假，去幫我姨孃家收割小麥，親自一下農民的辛勞。」

範寧拍拍他胳膊，他能覺到蘇亮心的矛盾，一方麵他覺得自己的押題沒有依據，純粹就是胡猜測。

而另一方麵他又對自己比較信任，但他最終還是接了自己的押題，願意花時間和力來準備這道題目。

相比之下，段瑜就不太想在自己的押題花費太大力。

八個人中，範寧最擔心明仁、明禮兩兄弟。

事實證明，張若英最初的擔心並沒有錯，這兩人真不是讀書的料，每次考試都是最後兩名，連二叔都對他們二人灰心喪氣了。

範寧相信，就算自己把解試題全部告訴他們，他們也一樣考不上解試，是書法一項就足以將二人淘汰。

兩人來到勤學樓，勤學樓是一棟三層的樓房，在二樓有一座木製臺，每年夏天最熱時，臺上都會躺滿來這裡乘涼睡覺的學生。

此時臺上，已經橫七豎八躺滿了學生，範寧和蘇亮找到一空位，兩人鋪上席子，剛剛躺下，便聽見了悉的賣聲。

「最實用的帳篷蚊帳，蚊蟲咬不著，睡得安穩，獨家供貨！」

「昨天已經賣掉三十頂，便宜又實惠，賣完就沒有了。」

隻見明仁和明禮舉著一頂大鍋似的帳篷走了過來，不斷有人問價格，「多錢一頂？」

「兩貫錢，概不還價！」

「太貴了，買頂蚊帳才三百文錢，你這個破帳子居然要兩貫錢？」

「那你老人家繼續睡吧！看你能不能堅持到半夜。」

「帳篷蚊帳，獨家售賣，夏季無憂！」

範寧著實又好氣又好笑，這兩個傢夥的生意頭腦怎麼就這樣靈，他們頭腦若能把一星半點放在讀書上，也不至於績那麼差。

如果僅從做生意來看，這兄弟二人膽識和頭腦確實無人能及，年初遊學，兩人從鄞縣買了兩箱日本大珍珠，到平江府轉手一賣，各賺了兩百兩銀子。

而且在路過秀州稅卡時，利用遊學份掩護，替一個商人攜帶兩箱香料過關，舉手之勞，兩人又各賺了兩貫錢。

範寧覺得自己已經會做生意了，可和他們無孔不的生意經比起來，自己還是差得太遠。

「你們兩個！」

範寧向他們招招手，「你們帳篷怎麼賣？」

「喲！阿寧也在。」

兩人笑嘻嘻地在範寧席子上坐下，把帳篷蚊帳遞給範寧，「這帳篷真的很管用，你先試用兩天，好用了再買。」

範寧看了看這頂所謂的帳篷，其實就是用幾細竹支撐起來，但做得很巧，外形像一隻倒扣的大浴缸，隻要把邊緣好，蚊子確實飛不進來，和後世的帳篷蚊帳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
不過算算本錢，最多也就兩三百文錢，可這兩個黑心的傢夥居然要賣兩貫錢。

「帳篷不錯，你們從哪裡搞來的？」範寧笑問道。

明仁向兩邊看看，低聲音道「這玩意做防蚊帳篷，我們在船上看見有人用，便打聽了訊息，平江府沒有賣，但在秀州某個小縣有賣，我們特地跑去進貨五百頂。」

「你們賣掉多了？」

「差不多三百七十頂了，不是縣學，其他學堂也很好賣，我們打算過幾天再去進貨一千頂，擴大範圍售賣，一個夏天，我們賣這頂蚊帳，就要賣三千貫錢。」

「那能賺多錢？」

弟兄二人對一眼，兩人異口同聲道「這就不能說了，商業機！」

範寧瞪了他們一眼，「你們是不是忘記了，這個月十五日有重要的考試，你們不想參加科舉了？」

「縣考沒有問題，保證不會耽誤，我們目標不高，拿個秀才頭銜就心滿意足了。」

範寧心中惱火，拾起一本書，捲書筒，在他們二人頭上狠狠各敲一記，「我現在最後悔之事，就是不該幫你們考上縣學，你們二個混蛋把我的臉都丟盡了！」

兩人的臉皮厚比城牆，明禮從懷中掏出一隻葯葫蘆，搖了搖，笑瞇瞇道「這裡有賣後悔葯，不貴，三百文一粒，阿寧要不要來一粒？」

範寧又好氣又好笑，居然還賣後悔葯，這兩個是什麼人啊！

「我拿你們沒辦法，算了，蚊帳不錯，五百文錢，賣給我一頂。」

兄弟二人商量一下，明仁道「你老人家要蚊帳，我們可以送你一頂，如果你要花錢買，不好意思，兩貫錢，不還價！」

「你們這個蚊帳，至要賺十倍的暴利啊！」旁邊蘇亮不滿道。

兄弟二人臉不紅、心不跳，振振有詞道「以稀為貴，平江府就我們在賣，當然要賣個高價，明年估計就泛濫了，能賺一點算一點吧！」

範寧倒不在意對方賣高價，能夠想到用帳篷蚊帳解決蚊蟲侵擾，這種價錢本就含有一種智慧財產權，不能用本來考慮，賣貴理所應當。

範寧擔心的是兩人的讀書態度，他們莫非真的為了經商要放棄科舉嗎？

範寧覺得要和他們二人好好談一談，今天雖然沒有時間，但至要瞭解一下他們的態度。

「你們兩個，過來坐下！」

「馬上就來，稍微等一等哈！」

兩人已經有生意了，好幾個學生被蚊蟲叮咬得實在不了，願意花高價買他們的蚊帳。

隻片刻功夫，兩人便賣掉七八頂帳篷蚊帳，見暫時沒人買，兩人便笑嘻嘻地在範寧席子上盤坐下。

「師兄有什麼教誨，我們虛心教，古人雲，夕聞道，朝死，足矣！」兩人嬉皮笑臉道。

範寧冷冷道「如果你們實在不想談，明天我就把二叔、二嬸請來一起談！」

兩人對一眼，他們知道範寧真生氣了，這才老實下來，不敢再嬉皮笑臉。

「從你們二人進校到現在，我們這一屆一百多學生，你們二人始終牢牢佔據著最後兩名，連大壽都已經考進前三十名了，你們卻沒有一點進展。

按照以往記錄，六月份的縣學考試都會有半的學生無法通過，如果你們連縣學考試都考不過，你們怎麼去麵對父母，怎麼給我一個代？」

明仁小聲嘟囔一句，「隻有五天就縣考，再努力也來不及啊！」

「是啊！隻剩下五天，哪裡還來得及，再說這些話沒意思！」

範寧意味深長道「現在說可能已經晚了，那就希你們二人在興高采烈賺錢之餘，考慮一下自己的前途，考慮一下怎麼向父母代？」

明仁和明禮無打采地向樓下走去，一路上不斷有人向他們購買帳篷，他們也無心應對。

蘇亮小聲笑道「好像他們真打擊了，你沒有考慮他們的心啊！」

範寧嘆口氣道「從年初，我就隔三岔五就敲打他們一次，他們從來都當作耳旁風，現在隻剩下五天，他們才著急有什麼用？」

明仁和明禮走到樓下，兩人坐在臺階上發獃，明禮低聲道「看來考不過縣考沒法代了，咱們上次商量的特殊方案，我覺得可以啟用。」

明仁點點頭，「你說得對，大丈夫不拘小節，特殊時候需用特殊手段，我記得張教諭書房的後窗有一破損，咱們的機會就在那裡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