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淩晨,天還沒有亮,範寧被一陣輕微的哐當聲驚醒,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,卻意外發現椅子上坐著一個黑影。書趣樓()
範寧頓時頭髮一陣發炸,驀地坐起,「你是什麼人?」
椅子上人輕輕笑道:「小人的警惕還是太差了,我都坐了半夜!」
這聲音範寧聽出來了,正是從前神出鬼沒的徐慶。
範寧心中一鬆,他坐起,披上一件外套,見徐慶正在把玩自己的汝瓷窯茶盞,不由瞪了他一眼,沒好氣道:「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,要那麼高的警惕做什麼?」
徐慶微微一笑,把茶盞放回桌上茶盤中,「我既然建議小人提高警惕,總是有原因的。」
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範寧聽出徐慶話中有話。
「你到窗邊看看就知道了,當心點,在窗簾背後看。」
範寧心中疑,快步來到窗簾背後,開一條,向街上去。
此時天還沒有亮,大街上依舊一片漆黑,不過客棧和小食鋪的燈籠散發著昏黃的亮,使這兩個地方周圍一丈都依稀可辨。
「你不要看得太遠,就在下麵!」
徐慶在旁邊提醒道:「小吃鋪桿子旁邊蹲著一人,看見沒有?」
範寧看見了,昏暗的燈下,小吃鋪的桿子旁果然蹲著一個黑影,天還沒有亮,居然有個黑影蹲在那裡,確實有點蹊蹺。
「他蹲在那裡做什麼?」範寧不解地問道。
「監視你!」
「監視我?」範寧愕然,「監視我做什麼?」
「那人隻是個無賴,有人出五百文錢一天雇傭兩個無賴監視你的一舉一,主要是看你和誰接。
昨天在書鋪外,我打暈一個跟蹤你的無賴,審問他得知,是一個中年男子雇他們監視你,雇傭者是誰他們不知道,為什麼監視你,他們也不知道。」
範寧想起歐修的話,他便猜到了,臉立刻變得沉起來。
半晌他問道:「就這一個監視者嗎?」
「還有一個,在大門口斜對麵,蹲在一條小巷裡,現在你看不見他。」
說到這,徐慶注視範寧,「我家小主人想知道,為什麼會有人監視你。」
範寧微微嘆口氣,「我現在還沒有想清楚,我回頭在考慮一下。」
其實範寧已經猜到了,這些人不是針對他,而是針對他的堂祖父範仲淹,有人不想讓範仲淹進京,便四收集對他不利的證據,或許他們覺得自己會為堂祖父的聯絡人。
「我明白了!」
徐慶見範寧不肯明說,便不再勉強他,又道:「我家小主人希你能離開客棧,專心備考,不要捲這些是非之中。」
範寧苦笑一聲,他何嘗又願意捲這些是非,不過有些事不是他想迴避就能迴避得了。
他想了想問道:「我前兩天才來京城,怎麼會被對方找到?」
「應該是客棧登記簿上有你的名字,你最好住民居,這樣對方就很難找到你了。」
停一下,徐慶又道:「我可以幫小人找一民居,如果方便,我們今天就搬走。」
..........
天還沒有亮,範寧便將蘇亮和李大壽到自己房間,給他們說明瞭況。
兩人在驚愕之餘,當即表態願意立刻搬走。
半個時辰後,天剛矇矇亮,三人結了帳,此時徐慶趕著一輛雙牛大車已悄然停靠在客棧後門,三人將行李搬上牛車,隨即坐上牛車,牛車緩緩啟,向濛濛的晨曦中駛去,不多時便消失在晨霧之中。
一直到中午時分,在門口監視範寧的兩人,發現範寧房間開窗的是另一名陌生士子,這才發現不對勁,急忙奔至客棧打聽訊息,卻得知範寧三人一早便結帳離去,好像是離開京城去了陳留縣。
這個訊息讓兩人目瞪口呆,萬般無奈,他們隻得去向僱主彙報這個意外的訊息。
就在客棧南麵不遠的春明坊,有一座佔地約八十畝的巨宅,府中雕樑畫棟,一座座的小樓掩映在綠樹池塘之中。
這裡便是當朝著名權貴、國丈張堯佐的府邸,張堯佐因其張貴妃深得天子寵,這幾年他也極得天子垂青,出任權勢最大的三司使,執掌朝廷庫,他的兩個兒子也被賜同進士出。
下午時分,張堯佐小睡方醒,兩名侍妾服侍他起,洗了一把臉,又穿上一件寬大的白禪。
這時,使在門口稟報,「老爺,劉管家有急事稟報,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了。」
「讓他來見我!」
張堯佐接過一盞茶,擺擺手,兩名侍妾退了下去。
片刻,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走了進來,此人劉淩,是張堯佐府邸的三管家,負責對外打道,十分明能幹。
他走進房間,跪下道:「卑下無能,沒有做好老爺代之事,特來向老爺請罪!」
「什麼事沒有做好?」張堯佐喝了口茶問道。
「啟稟老爺,老爺代監視範仲淹的孫子,結果他失蹤了。」
張堯佐臉一沉,不滿道:「什麼失蹤了,把話說清楚。」
「啟稟老爺,卑下按照老爺吩咐,我們自己府中家丁沒有出麵,而是找了兩個潑皮,暗中盯住範寧,結果今天中午發現不妙,範寧一早已經結帳走了,不知所蹤。」
「混賬!」
張堯佐重重一拍桌子,怒罵道:「這麼簡單的事都辦不好,不用說,肯定是被他發現了,你找的都是些什麼蠢貨,連個小孩子都盯不住,給我嚴懲不貸!」
「小人已將他們每人重打五十大,可是現在該怎麼辦?請老爺示下!」
張堯佐負手站在窗前,有點心煩意地著窗外,一個範寧當然不會他的心,關鍵是天子對範仲淹的態度開始改變。
範仲淹是革新派的一麵旗幟,所有的保守派都很擔心,一旦範仲淹回朝,一些已經被凍結數年的改革措施會不會又重新啟。
阻止範仲淹回朝已經是所有保守派的共識,張堯佐作為保守派的代表人,當然也不會袖手旁觀,他主要負責監視範仲淹和其同黨的聯絡,作為範仲淹堂孫,範寧自然也落張堯佐眼中。
別人或許不清楚,但張堯佐很清楚範寧在範仲淹心中份量,三年前的辱至今還時時刺痛著他。
儘管範寧和範仲淹這兩年很低調,兩人基本上沒有什麼聯絡,但不能因此否定範寧是範仲淹繼承人的事實。
沉思良久,張堯佐問道:「有沒有問客棧掌櫃,範寧去哪裡了?」
「有問過,掌櫃說,好像聽他們說京城不安全,去陳留縣好一點。」
「去陳留縣?」
張堯佐眉頭微微一皺,陳留縣屬於開封府屬縣,位於開封府東南四十裡外,在開封府各縣中,人口和規模都僅次於東京汴梁。
住在陳留縣參加科舉什麼的都不太方便,張堯佐不太相信範寧等人去了陳留縣,這極可能是範寧的蓋彌彰,他一定還在京城。
想到這,張堯佐又回頭道:「繼續在京城尋找他的下落,記住,找到了也不要驚他,他是平江府的貢舉士,不要被某些人抓住把柄把事鬧大,明白了嗎?」
「卑下明白了。」
劉管家躬行一禮,轉快步走了。
張堯佐走了幾步,便對門口使道:「去把長衙找來見我!」
不多時,一名年趕來,他穿一件綉金錦袍,腰束玉帶,頭戴金冠,長一張瘦長臉,尖下頜,頗有幾分像張堯佐,因為年的緣故,看起來容貌還比較清秀。
這個年正是張堯佐的長孫張椿,三年前在龐太師府中和範寧打過擂臺。
張椿今年十四歲,他得到開封府的特別推薦,以開封府貢舉士的份,準備參加明年一月的子省試。
張椿進屋跪下磕頭,「孫兒拜見祖父!」..
「你起來吧!」
張椿站起,垂手站在祖父旁,張堯佐看了他一眼,問道:「你複習得怎麼樣了?」
「孫兒正在全力以赴的複習備考。」
孫子的態度讓張堯佐很滿意,但有態度還不行,還得有實力。
張堯佐又緩緩道:「祖父讓你來,是要告訴你,三年前龐太師府上那個範寧要也進京參加科舉了,他和你一樣,也是考子試,這一次,我可不希你再敗在他的手下。」
張椿頓時瞪大了眼睛,那個範寧又來了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