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楚的底氣，有時候真的只是純粹來自于那十八年來的沉淀。

這世上所有令人厭惡的臉，自己幾乎都已經見過了。

也正因如此，他才更明白真正的善與惡之間界限有多模糊。

“也好。”羅鎮北緩緩沖姜楚點了點頭：“不管最后結果如何，我都希你能全而退。”

姜楚聞言不啞然失笑道：“老爺子這話說的……可沒有先前破釜沉舟的氣勢。”

“話是說給外人聽的，可辦事的畢竟是咱們自己。”

羅鎮北低聲音在姜楚耳邊快速說了一句：“如果真有那天，能拉他一把盡量拉他一把。”

姜楚目凝重地微微點了點頭：“我無法現在便向您保證什麼，但定當全力以赴就是了。”

“拜謝了。”羅鎮北頗帶江湖氣地對姜楚抱了抱拳，隨后目凜然不已地離開了。

如果不是裹著浴巾的樣子著實有些辣眼睛，連姜楚都快被他這氣勢威嚇住了……

“剛才是不是有個奔的老頭子出去了？”

下一刻，顧云裳滿臉詫異地吃著糖走了進來。

“不是，你可能瞎了。”姜楚一臉苦笑地了自己的眼睛：“畢竟我看完都已經瞎了多時了……”

“覺這幾天，很太平呢。”

“嗯？”

姜楚收起調笑之意看了顧云裳一眼：“為什麼這麼說？”

“沒出事。”顧云裳輕嘆一聲看向了姜楚：“你不覺得我們這幾天相下來，安靜得有些過分了嗎？”

這話喚作旁人可能很難聽懂，唯獨姜楚卻是立時便明白了的意思，臉上也因此多了幾分古怪之意：“難道不好嗎？非得整天霉運連連舒坦？”

“話不是這麼說的，有句話‘極必反’。”

顧云裳輕嘆一聲搖了搖頭：“這麼些年都是那樣過來的，突然什麼事都不發生，倒反而像是出了什麼大事一般了。”

“那我用句比較文雅的話回答你吧：你這就是賤骨頭啊……”

“總之有些心神不寧就是了。”

顧云裳此刻就這麼目和地注視著姜楚：“聽說明洲當中有一座很出名的媧宮，要不你陪我那里求支簽吧？”

姜楚聞言有些哭笑不得道：“你早說你信這玩意兒的話，我直接給你算一卦不好嗎？反正都是糊弄人的東西……”

顧云裳既不反駁也不附和，就這麼平靜不已地繼續看著他。

“行……去還不行？誰讓我當初非欠了吧唧地要把你留下呢？”姜楚苦笑一聲沖著點了點頭：“不過今天不行，我得給安爺把輔助治療天阻之癥的藥配好。”

“明早吧，到時你來找我。”

“找你？”顧云裳角微翹著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：“就一個屋檐下住著，還用那麼費勁嗎？”

“哈？！”

姜楚聽到這話有些錯愕地看了一眼：“當初是安爺不了解況才胡安排的，現在都從公司搬到他家來了，就沒理由再那麼住了吧？”

“為什麼沒有呢？”

顧云裳有些俏皮地沖姜楚吐了吐舌頭：“因為我也樂意啊！”

“你都能拿這個當理由，難道我就不可以嗎？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一不小心，姜楚貌似就又被自己無懈可擊的理由給擊倒了。

“我畢竟都是有老婆的人了，就不能給我點裝正人君子的空間咩？”

顧云裳笑道：“坐懷才需不，早了點。”

“要不現在提前演練一下？萬一要是了的話……”

“告辭告辭！”

姜楚都未容把后面的話繼續說出去，就已經滿臉尷尬之意地轉迅速離開了這個房間。

總覺今天的顧云裳有些怪怪的。

姜楚離開之后直接去找了安爺，讓他按照自己寫下的清單迅速把藥都備齊了。而剩下大半夜的時間，幾乎都用來了為他去煉制調配那一料治療天阻之癥的輔藥。

“別懶，除了那卷功法之外，藥的浸泡也得按時。這里的原大概夠十天的量，不過我估計一星期也就差不多了，剩下是讓你加以鞏固的。”

姜楚懶懶打了個哈欠囑咐著安爺，隨后睡眼惺忪地走出了煉藥的那間工作室：“回了。”

“這旁邊也有客房，你就近湊合一夜得了唄？”安爺看到姜楚累這樣時也是分外不忍。

“明早還要陪那個人去媧宮……我要不回去是真怕直接嚷嚷著找過來。”姜楚幽幽嘆息了一聲，滿臉的哀怨之。

安爺看他這樣也不敢樂，只能強忍笑意安道：“也好的，最起碼心里總有個惦記你的人。”

“你可滾犢子吧啊！”姜楚笑罵了一聲后似是想起了什麼，多問道：“媧宮在明洲的香火如何？”

“還可以吧。”安爺正答道：“其實明洲類似的庵、觀、寺、院、廟、宮還是比較多的，可能也跟民風尚古武有關，對這類地方也算是信奉有加了。”

姜楚皺了皺眉：“像白云道觀暗室當中的景，我真的不想再看見第二次了。”

安爺對此只能苦笑了一聲：“這個我不敢隨意保證，但據我這些年來搜集到的報，確實只有一白云觀在明目張膽地聚活人氣煉化煞之。”

“要不是你先前撞破這件事的話，那些人不久之后怕是就兇多吉了吧。”

姜楚若有所思地回想著先前所發生的一切，口中喃喃自語著：“人都殺了，背后的人居然還坐得這麼穩當嗎……哪來的這麼大的心？”

“別想那麼多了吧，再想天都亮了。”

安爺一路陪送著姜楚，一直等送到他的房門前時才止住了腳步：“明早我讓錢飛送你們去媧宮，聽說那里的眾生簽確實靈的，你也不妨借著這個機會求上一簽，只當是略作寬心了。”

“還寬心？能不堵心，我就已經給媧娘娘燒了高香了……”

姜楚跟安爺作別后徑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當中，但不知為何，右眼皮始終有些不安分地微微跳著。

“回來了？”

臥室中驟然響起的聲音，讓已經在客廳準備躺下的姜楚為之一愣：“你怎麼還沒睡？”

一陣腳步聲過后，顧云裳穿著一襲薄紗的睡似笑非笑地從里面走了出來：“在等你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