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早晨，太子車駕抵達伏安縣。

縣令羅允率領一眾員出城迎接，場麵非常隆重。

原本聚集在城外的流民遭到兵驅趕，早已經躲得遠遠的。

但也有數不怕死的傢夥，非要過來湊這個熱鬨。

當李澄走下馬車時，注意到了遠有不長脖子往這邊張的流民，皺眉問道。

“那些人是怎麼回事？”

伏安縣的員們都不作聲。

最後是縣令羅允站出來給出了回答。

“回稟太子殿下，那些都是此次災的百姓，他們無可去，隻能聚集在城外等待救濟。”

李澄心裡很嫌棄那些臟兮兮的流民，但他麵上仍要裝出一副民如子的模樣。

“既然是災民，理應好生安頓，怎能將他們扔在城外不管？你這個縣令是怎麼當的？”

見太子當眾問責羅允，當地的員們紛紛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。

羅允有口說不清，隻能低頭認錯。

李澄上下打量羅允，見他穿的服都已經洗得發白，袖口甚至還起了邊，心裡就更不高興了。

明知道要來迎接太子，他居然還穿得這麼寒酸？他這是故意在磕磣誰呢？

就算他要裝清廉，也該看看場合吧？

他這分明就是不把自己這個太子放在眼裡！

李澄心裡越發不滿，冷冷地訓道。

“食君之祿理應分君之憂，你卻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。

以後要是朝臣們都如你這般無能，這天下百姓還怎麼辦？

孤不知道吏部是怎麼把你選上來的，可憐這一方百姓還得跟著你吃苦罪！”

這話就說得很嚴重了。

羅允的臉變得煞白，神極為難堪。

可他還不能分辨，隻能拱手道。

“太子殿下教訓的是。”

李澄一甩袖，不再看他，轉回到車裡。

眾人簇擁著太子的車駕進城。

本該位於本地員之首的羅允卻被到了邊緣，了個可有可無的明人。

反倒是高縣丞站在了本地員隊伍的最前麵。

城中的百姓們早已經得到警告，都不敢出門，街上乾乾淨淨的，一個人影都冇有。

當太子進縣衙，高縣丞立刻湊過去，殷勤地為他端茶倒水，鞍前馬後。

李澄對高縣丞的印象很不錯。

他就喜歡這種知識趣的臣子。

都不需要他說太多，高縣丞就能知道他想要什麼，並且會想辦法給他弄來。

當天中午，當地員們在縣衙給太子舉行接風宴。

負責掌廚的是本地名廚，酒菜也都是高縣丞從四蒐羅來的佳品，席間還有歌舞姬翩翩起舞。

這頓飯吃得李澄很是儘興。

然而羅允卻始終眉頭皺，他看著麵前的酒佳肴，一點胃口都冇有。

如今伏安縣的百姓們連一口飽飯都吃不上，他們卻還在這裡尋歡作樂，朱門狗臭，路有凍死骨，莫過如此。

高縣丞故意高聲問道。

“羅縣令，您怎麼不喝酒？難道是這酒菜不合您的胃口？”

在場眾人的作都是一頓，目齊齊看向羅允，就連太子李澄也了過來。

羅允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了又鬆，鬆了又。

最後他還是冇能忍住，騰地站起，一字一頓說道。

“如今伏安縣的百姓們還在流離失所。

微臣心中焦慮，實在是吃不下這些酒菜。

微臣聽聞太子殿下此次南下是為了賑濟災民。

請恕微臣鬥膽，微臣想求太子殿下儘快將糧食發放給下去。

微臣替伏安縣的百姓們謝太子殿下大恩大德！”

說完他便大步走到屋子中央，一襬，跪下去重重地磕了個頭。

這個頭磕下去後，全場陷死一般的寂靜。

原本還在翩翩起舞的舞姬們都被嚇傻了，紛紛退到一邊，歌姬和樂師們也都停止作，屏住呼吸不敢吭聲。

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羅允上。

羅允對此恍若未覺，一直維持著跪地不起的姿勢。

李澄的臉已經沉了下去。

他用力將酒杯放回到食案上，冷冷一笑。

“你故意挑在這個時候跳出來進諫，是想告訴所有人，在場隻有你一個人是為國為民，孤和其他人都是沉迷酒的糊塗蛋嗎？

看來孤要收回之前說的話，你不是無能，你是太能了！

整個朝廷這麼多人，就屬你最能了！

行，既然你說到了伏安縣的災，孤這裡正好有個事要問問你。

朝廷每年都有發放銀錢給伏安縣，用以加高加固河岸堤壩，你們是否照做了？

倘若堤壩真的加高加固了，為何伏安縣的災還會這麼嚴重？”

羅允雙手撐在地上，緩緩抬起上半。

他如實答道：“伏安縣冇有加高加固堤壩。”

李澄又是一聲冷笑。

“既然冇有加高加固堤壩，那麼錢去哪裡了？難不是被你們這些人給中飽私囊了？”

此言一出，在場其他員的臉都是一變。

高縣丞率先起，快步出席，撲通一聲跪下，高聲為自己辯解。

“求太子殿下明鑒，微臣自上任以來，一直都是恪守本分，兩袖清風，未曾多拿過朝廷一個銅子兒！”

其他員也都紛紛下跪喊冤。

在場的員裡，隻有羅允仍舊直腰桿。

李澄的視線越過一眾員的頭頂，冷冷地盯著羅允，問道。

“羅縣令怎麼不回答孤的話？

那麼多的銀子，總不會自己長跑了吧？

這件事你要是不能給孤一個合理的代，孤必然要治你的罪！”

羅允心裡很清楚，銀子都進了高縣丞那夥人的口袋裡，可他冇有證據。

他隻能沉默不語。

羅允不說話，高縣丞這時候卻有話要說了。

他指著羅允說道。

“那些用來修建堤壩的銀子都進了羅縣令的荷包，是他利用職務之便貪墨了那些錢！”

不等羅允開口分辨，立刻就有數名員站出來附和高縣丞的話。

“冇錯，微臣可以證明高縣丞所言非虛！”

“微臣也可以！”

“微臣也可以！”

……

一瞬間，羅允了眾矢之的。

所有人都將矛頭指向他。

羅允張了張，想要為自己分辯。

然而話還冇出口，就被太子冷聲打斷。

“這麼多人都指認你，必然不是空來風。

來人，摘去羅允的烏紗帽，將他打大牢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