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2章人間遠

一聲琴音，忽然穿越了一切的嘈雜！

第一個音符響起，接著，是一道道人至極的琴音，連綿不絕，伴隨著水波瀲灩，送進了場中所有人的心中！

聽到這道琴音，所有人的心中，忽然都多了一抹寧靜，那種溫的曲調，就像是春天的第一道風！

帶走了一切的煩躁、一切的不甘、一切的憤怒，讓人的心，宛如被春風拂過的老木，多了一種靈的希！

整個瘦西湖，似乎都已經在這一道琴曲之下，變了溫的夢鄉。

“好的琴曲！”

“聞琴知意，這不知是那一個佳人所彈啊！”

“，太了，醉人如霧，縹緲似夢！”

無數才子，在這一瞬間讚歎沉醉不已。

正在揮筆作畫的岑雲奧，聞琴音，不覺筆鋒一轉，神似乎陶醉。

假山亭上，王天騰忽然凝住酒杯，微微瞇著眼睛，似乎在慢慢品位。

“此曲不凡……”

就連孟玨髯邊的揚州學館副館長連如海，都是不老眼一睜，開口讚歎！

在周圍人的稱讚中，沉醉中。

而李凡，此刻卻像是呆住了，他看著湖心的那艘“秦”字彩旗繡船，一瞬間，眼中竟熱意如湧！

那年，大雪。

大雪紛飛中，東林郡東山上。

他第一次見到趙雪寧的時候，趙雪寧正在彈的，就是這首“人間遠”，那時候，就像是天地間的靈，在白雪飄飛中，的容，似乎是雪的化。

那是積攢了李凡一生，才遇到一次的心。

在他與雪寧新婚那夜，房中，燭火錯間，雪寧也彈奏了此一曲。

他還記雪寧那時說的話：

“當我們遠離了人間，一切都會變得好。”

“但求你我相這汙濁人世，心卻終遠人間。”

“如此，便好。”

你我相這汙濁人世，心卻終遠人間。

如此，便好。

在無人注視之中，李凡的眼角，一滴熱淚，無聲落下。

在這一刻，

當世人誹我，謗我，辱我，輕我，賤我。

卻終究不曾棄我。

不曾棄我！

“雪寧……”

李凡無聲喃喃，他已明白，雪寧冰雪聰明，知曉他心緒難平，所以，用這一曲琴音，融化他心中塊壘。

他已明白雪寧琴中的話：

“但求你我相這汙濁人世，心卻終遠人間。”

這一刻，李凡忽然都已經釋然了。

憤怒？

不甘？

恨？

這世間種種，功名？榮辱？貴賤？

又怎及與泛舟江上，采山間清風，攬四時明月，與飛鳥為友，與草木同枯。

總有悲、有怒、有恨，又怎能再擾他分毫？

琴音寥寥，李凡的心緒，卻已回到了與雪寧相的種種間。

是東山之上映雪彈琴的絕世容。

是三年來的不離不棄。

是種下月季時的婉轉腸。

是在秦家眾人迫之下，那堅決的反抗。

“此生，但求與你，遠人間。”

李凡的心，像是在在這一瞬間，化作了一座孤島。

漂浮，漂浮，終究遠離了濁浪翻滾的海域，到了風平浪靜的波中。

他雜念儘去，隻剩下一腔不曾言說的。

他上前，提筆。

他閉上了眼睛，整個人，已經和那琴音徹底融合。

筆輕輕落在了宣紙之上，勾勒出一雙明眸善睞的眼睛。

……

時間飛逝！

琴音終究落下！

在湖心，“秦”字彩旗的繡船之上，趙雪寧的纖纖玉手，按在了琴絃之上，一滴珍珠般的清淚，直直落下，被琴絃切割了數滴，濺在琴木之上。

閉著眼睛，長長的睫微微。

的邊，一白的白清婉眼中似有無限慨，無限複雜。

不朝著岸上的方向看去，喃喃著：

“你此生，決不可負了小姐……”

……

“好，好！”

著“餘”字彩旗的船上，餘嫣然陶醉不已，輕輕揭開了簾子，遠遠朝著岸上看去，一歎道：

“也不知是誰家公子有幸，居然得這樣一曲……如果我也會彈，那就好了，李公子一定會喜歡吧？”

……

“好的曲子。”

在著“赫連”彩旗的豪華大船二樓，靠著窗，卻是不喃喃，眼中居然有一抹羨慕之。

沉默良久之後，赫連溪月才緩緩道：“此曲，是誰家的姑娘彈來，去查清楚，此的才，終究不在我之下。”

明亮的眼中，似乎閃過一抹霾。

……

琴曲落下，一縷秋風拂過。

岸上的柳枝，卻在寒風中不顯飄零，反而像是一種歲月之外的恬淡。

人心平靜。

經此一曲，嘈雜的岸上，徹底安靜了下來，曾幾何時，方纔那些或心懷鬥誌，或滿帶不甘，乃至惡意滿滿的人，都像是被清水洗滌過了一遍心。

“此曲實乃天上有，人間能得一回聞，幸甚，幸甚！”

一個才子，如夢初醒，連聲讚歎！

“哎，也不知是哪位姑娘彈來，其才當真令人心馳神往，若能見其一麵，此生，也不負了！”

一個才子卻是眼中有憾之。

“琴曲不會無故響起，此曲又是為誰彈來？誰有這等福氣，也未免當真令人羨慕……”

也有許多才子，都是在猜測著，對那個彈琴人的傾心之人，冇來由羨慕非常。

“此曲應此景，天下皆可拋！多謝湖中佳人，為岑某琴一曲！”

這個時候，岑雲奧忽然高聲開口，他哈哈大笑，似乎暢快到了極點，手中筆墨，已然停下！

詩書畫，皆已完！

見狀，還陶醉在琴音中的人們，都是回過神來，瞬間聚焦了目！

“岑雲奧完了？不簡單啊！厲害！”

“難道，方纔這一曲，居然是為了岑雲奧所彈奏？不……我恨！”

“哎，岑雲奧非但家世出眾，文纔不凡，居然還能得到這等佳人傾心，可歎，可歎啊！羨慕死我了！”

“岑雲奧一作畫，就能迎來佳人曲，肯定是為他所彈啊……”

一時間，眾人都是紛紛開口。

這一刻，他們幾乎都是認定，那湖中佳人，定然是為了岑雲奧彈的琴曲！

李凡？

在世人眼中，本冇有那樣的資格！

這導致，很多人對岑雲奧，羨慕嫉妒恨！

“岑雲奧，怎配得這等佳人傾心？！”

假山亭子中，就連王天騰，都是忽然臉一沉，將酒杯狠狠放在桌上，盯著岑雲奧，眼中滿是怒意。

他也是真才實學之人，當然能聽出方纔那一曲終的超然才。

在他看來，那樣的佳人，隻應該是他王天騰的良配！

怎容他人染指？

見狀，秦從雲急忙道：“王兄，此刻不宜管他，現在的大計，是弄死李凡再說，再說了，我表妹未必比這彈琴子更差，你一定會喜歡的……”

王天騰冷哼了一聲，未發話，隻是眼中的寒意，不曾消減。

縱然此刻，要借刀殺人，讓岑雲奧弄死李凡，回頭，也一定要查清楚，從岑雲奧手中，奪到這等佳人！

他心已定！

……

在眾人的目之下，岑雲奧醉意漸消，此刻得意至極，朝著湖心道：“湖中佳人，為報琴曲之，岑某為你作畫，此畫，便是你我定之！”

他號稱墨癡，雖然顯得狷狂出格，但終究是有一腔癡，此刻居然渾然不顧地表白。

眾人更是羨慕極度恨了。

但湖心並無迴應。

“咳咳，”

這個時候，反而是孟玨髯咳嗽了幾聲，他可冇有忘記來這裡的主要目的。

於是，他目看向李凡，高聲道：“岑雲奧作品已畢，李凡，你可完了嗎？”

眾人的目，也不回到了李凡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