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王復親王位的消息，如同平靜湖面的一顆巨石，在京師掀起了滔天的波浪。

與端王府的飛狗跳相比，康王府中，則顯得有些平靜。

當然，平靜的原因在于，康王府下人不多，宮里的旨意傳過來的時候，連同康王在，接旨的人也沒有十個。

傳旨宦將圣旨以及親王冠冕遞給他，笑道：“殿下，陛下讓您領了旨，進宮一趟。”

康王收下圣旨冠冕，待那宦走遠，還沒有回過神來。

饒是他這些日子已經看清了許多事，能夠做到心如止水，但親手到這件他許久不曾到的親王冠冕時，心還是有些難以平復。

他輕輕的著袍服，似是無意問道：“徐先生，你說父皇這葫蘆里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？”

“圣心難測。”徐先生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康王想了想，又問道：“是他良心發現，打算再給我一個機會，還是當我是工，敲打警醒端王的工？”

徐先生道：“這個問題的答案，恐怕要殿下進宮一趟才知道。”

“真希父皇能夠公平一次。”康王嘆了一聲，吩咐王府下人道：“替本王更。”

康王穿上了許久都沒有穿過的親王冠冕，出了王府。

王府之，一名年輕人走到徐先生旁，問道：“陳皇究竟想怎樣？”

徐先生道：“敲山震虎。”

“端王是虎？”年輕人問道：“這會不會擾我們的計劃？”

徐先生沉默片刻，說道：“且等等看……”

……

“參見康王殿下。”書房門口，一名宦對康王躬了躬，說道：“陛下已經等殿下很久了。”

康王大步走進書房，躬道：“兒臣參見父皇。”

陳皇看了看他，揮手道：“免禮。”

他來的時候，端王和張大學士也在殿，陳皇正在和張大學士說話，康王見禮之后，就恭敬的站在一邊。

陳皇看著張大學士，說道：“大學士，端王朕就拜托給你了。”

張大學士嘆了口氣，說道：“老臣定會全力以赴，不負陛下所托。”

陳皇點了點頭，他思來想去，還是覺得，沒有人比張大學士更加適合教導端王。

他瞥了端王一眼，說道：“還不快見過先生！”

端王立刻躬道：“學生見過先生！”

進宮之前，他的心中十分忐忑，擔心會有一些對他不利的安排，進宮之后，他才發現，父皇雖然對他生氣和失，但也沒有到他擔心的那個地步，他讓張大學士教導他，就說明他相信自己還是有救的，是可以勝任太子之位的，相比之下，康王就沒有這個待遇。

張大學士見此，連忙回禮道：“殿下不必多禮……”

陳皇重新向端王，說道：“朕這次費了好大的力氣，才請的張大學士，你若是不聽大學士教導，朕定不饒你！”

端王立刻道：“兒臣不敢。”

讓大學士教導年皇子，顯然是將他當了太子培養，康王站在角落里，好不容易燃起的一腔熱，頃刻間便被冰水澆滅。

他在袖中的拳頭握又松開，臉上卻始終平靜，和那些伶人學習了幾個月之后，他已經能夠確的控制自己的表，在任何心境下，做出喜怒哀樂等不同的緒。

陳皇叮囑完了端王，目才看向康王，說道：“你雖曾經犯下大錯，但有錯能改，善莫大焉，朕這次恢復你的爵位，希你以后痛改前非，不要再犯以前的過錯……”

康王臉上出慚愧之，躬道：“啟稟父皇，請恕兒臣不能接父皇的決定。”

陳皇眉頭皺起，問道：“你說什麼？”

康王跪在地上，緩緩道：“兒臣自知罪孽深重，已經不配再做親王，再復親王位，只能使父皇蒙，使皇室蒙，兒臣斗膽，請父皇收回命！”

陳皇目盯著他，問道：“你說的都是真心話？”

康王出五指，指著他，大聲道：“兒臣發誓，兒臣不想再做親王了，此話如有不實，就讓兒臣天打五雷轟，不得好死！”

陳皇看了他許久，揮了揮手，說道：“既然你如此堅持，朕便收回命……”

砰，砰，砰！

康王猛地磕了幾個響頭，大聲道：“謝父皇！”

見他的額頭上已經磕出了鮮，陳皇已經確認，經過上次的事之后，康王是徹底的絕了爭位的心思。

曾經最為爭強好勝的兒子，心發生了如此的變化，他心中復雜難言，擺手道：“朕知道了，你去太醫院包扎包扎傷口吧……”

端王看著康王大步走出去，面愕然，今天發生的事，件件都出乎了他的預料，父皇恢復了康王的爵位，康王居然拒絕了……

難道他真的徹底放棄了爭位？

康王的自我放棄，讓他心中大定的同時，狂喜不已，便在這時，陳皇看了看他，說道：“還不隨大學士離開？”

張大學士對著端王笑了笑，說道：“請殿下隨老臣去崇文殿。”

端王點了點頭，目向張大學士時，一震，不由的打了一個寒戰。

不知為何，張大學士這和善的笑容，在他看來，有些不寒而栗，莫名的生出了羊虎口的覺。

陳皇見他還站在殿，皺眉道：“還不去，你在等什麼？”

端王打了個哆嗦，回過神來，張大學士給他的那種奇怪覺已經不見了，他立刻點頭道：“先生請……”

……

京師今日令人咂舌的話題一個接著一個。

陛下莫名其妙的恢復了康王的爵位，這一個話題，足以讓百姓議論三個月。

他忽然對康王這麼好，是不是意味著對端王不滿，這到底是康王重回眾人視線，還是作為敲打端王的工，以后朝堂的局勢會不會再變……

他們不是皇帝，也沒有人知道答案，然而，眾人只猜測了不到半日，甚至康王復位的消息還沒有傳遍京師，另一個讓人極度意外的消息，又從宮里傳了出來。

陛下想要恢復康王的爵位，但卻被康王拒絕了。

也就是說，康王現在還是嗣王，而且永遠都是嗣王，他自己放棄了奪嫡，將機會白白讓給了端王。

正如沒有人知道皇帝的想法一樣，也沒有人知道康王的想法，這件事宛如一場鬧劇，剛剛升起，便又迅速平息，沒有翻出幾個水花。

唐宅，晚宴之上，唐琦拿起筷子又放下，狐疑道：“康王這個瘋子，到底想要干什麼，他是真的不想奪嫡了，還是蓋彌彰，故意為之……”

唐昭正舉著一只在啃，見唐琦的視線過來，隨意抹了抹上的油，說道：“別看我，我也不知道，你都說他是瘋子了，我要是知道瘋子的想法，我不也變瘋子了……”

……

唐家。

蕭玨看著唐寧，滿臉不解，問道：“你說，康王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，他怎麼就拒絕了陛下的旨意呢，他這一招自斷后路，我看不懂啊……”

“一個人自斷后路，無非有兩個可能。”唐寧咬了一口白菜包子，說道：“他要麼是真的心灰意冷，準備放棄……”

蕭玨問道：“那另一個可能呢？”

唐寧吃完包子，拍了拍手，說道：“要麼是準備放手一搏，干票大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