懷王小坐片刻之后,便起告辭。
臨走之前,他回頭看著唐寧,問道:“覺怎麼樣?”
唐寧問道:“什麼怎麼樣?”
懷王問道:“報仇的覺。”
唐寧搖了搖頭,說道:“不怎麼樣。”
懷王看了他一眼,點了點頭,說道:“是不怎麼樣……”
說罷,他便徑直轉離去。
唐寧看著他的背影,目中閃著異樣的芒。
深藏不,一直是他對于懷王的評價,無論是他的手還是心機,同齡人中,唐寧都沒有見過能勝過他的。
當然,要除過自己。
懷王不傻,相反,他是唐寧見過的,最聰明的人之一,他怎麼可能看著康王或者端王登上皇位,將自己推向絕境。
從始至終,雖然他從來沒有和康王以及端王爭過什麼,但他也遇事不驚,發生再大的事,唐寧也未曾見他慌過。
要麼是他不怕死,要麼是他知道自己不會死。
康王,端王,懷王三人中,明面上是康王和端王在奪嫡,其實藏在暗中的懷王,才最可怕。
如今康王和端王被淘汰出局,最先出現在眾人眼前的三位皇子,只剩下他一個。
如果不是潤王橫一腳,他已經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了。
懷王沒有他看起來那麼簡單,是毋庸置疑的,但是趙圓也不是省油的燈,即便是沒有了康王和端王,懷王也不可能爭過他。
要不是趙圓太小,要不是王相等人不想在歷史上留下宮的罵名,現在潤王已經坐上了那個端王垂涎已久的位置。
懷王離開不久,小桃就又帶著兩人走了進來。
唐寧站起,看著唐靖夫婦從外面走進來。
作為唐家唯一一位在這次的災難中幸免的族人,唐寧知道,唐淮唐琦被斬之后,是唐靖幫他們收尸的。
唐靖看著他,面上閃過一哀傷,拱手道:“多謝唐相不殺之恩。”
兄長和妹妹的死,讓他看上去比以前憔悴了許多,他看向唐寧的眼神很復雜,有悲傷,有憾,有欣,唯獨沒有仇恨。
唐靖與當年之事沒有關系,甚至還在暗中給了爹娘很多幫助,他們是唐水的養父養母,這些年來一直在照料母親,這些都是唐寧從懷王手里救下他們的原因。
唐淮唐琦該死,但唐靖與他們不同。
唐寧沒有否認,對晴兒招了招手,說道:“晴兒,上茶。”
“不了。”唐靖擺了擺手,說道:“馬車在外面等著,我們馬上就走。”
對于他們夫婦來說,京師的確是個傷心的地方,唐寧看著他,問道:“去江南?”
記得唐水的養母便出自江南蘇氏。
唐靖點了點頭,說道:“想著走之前再見你一面,也有件事,想拜托你。”
唐寧看著他,問道:“什麼事?”
“水兒雖然不是我們的親生兒,但我們一直將視若己出。”唐靖看著他,說道:“希你日后能照顧好。”
“我……”
唐寧會照顧好唐水,但絕對不是唐靖說的這一層意思,唐寧想要辯駁,張了張,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,只是點了點頭。
“我們唯一放心的不下的就是水兒,現在終于可以放心了。”唐靖長舒了口氣,說道:“我們走了。”
唐寧跟在他們的后走到門外,看到一輛馬車已經在樹蔭下等待。
唐靖扶著那婦人上了馬車,正要上去,后傳來一道聲音。
“舅舅。”
唐靖一,回頭看著唐寧。
唐寧看著他,笑道:“保重。”
唐靖臉上浮現出一笑容,說道:“你也是。”
馬車漸行漸遠,最終消失在林蔭道上,唐寧的目卻還是沒有收回來。
大仇得報,這個世界,與他有著生死大仇的人,都死了,然而他的心中,卻沒有一點兒大仇得報的快。
唐寧不否認,他是一個記仇的人,但他也承認,報仇的覺,并不是任何時候都很痛快。
蘇如從里面走出來,站在他旁,抬頭看了看他,牽著唐寧的手,與他十指握。
“小寧哥……”
“嗯?”
“這不怪你。”
蘇如抬頭看著他,說道:“他們做錯了事,就要到懲罰,娘也不會怪你的。”
唐寧知道他的心思瞞不過蘇如,輕輕的抱了抱,說道:“知道了……”
……
懷王府,府的小湖邊。
一道人影坐在湖邊,已經呆坐了三個時辰,手中的魚竿輕輕的抖著,兩個時辰前,便有大魚上鉤,掙扎了兩個時辰,水中的魚兒也早已疲力盡,浮在水面翻了白。
湖邊的人影卻全然不知,只是坐在湖邊發呆。
懷王妃臉上浮現出一不忍之,正要邁步走上前,卻被一道影攔住。
那子搖了搖頭,說道:“讓殿下一個人靜一靜吧,他小時候便是這樣,心里有事,就這樣靜靜的坐著,不喜歡有人打擾。”
懷王妃臉上的心疼更濃,許久,才抬頭看著,說道:“姐姐,你能不能和我講一講他小時候的事?”
“當然可以。”那子點了點頭,指著湖邊的涼亭,說道:“我們去那邊吧。”
不知過了多久,懷王終于將魚竿收了回來,將那銅制的魚鉤從大魚的上解下來,將那條魚放在水里。
水之后,那靜靜不了一個時辰的魚兒,忽然猛地搖了搖尾,轉瞬便游到了深水之中。
懷王角勾起一笑容,一名下人走上來,小聲道:“殿下,陛下召見。”
養神殿。
殿門窗大開,早已沒有了這些日子來煙霧繚繞的樣子。
陳皇靠在床上,面依舊蒼白,氣卻比前幾日好了許多。
懷王將一封奏表呈上去,說道:“惠妃娘娘自縊,宮紫珠自盡,唐家兄弟已經斬首,關于此案的詳細細節,都在這奏表里,請父皇審閱……”
“這件事,你依律理就好。”陳皇揮了揮手,說道:“朕不看了。”
懷王將奏表收起來,說道:“父皇好好休養,朝堂還需要父皇穩固。”
陳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,目向懷王,問道:“朕年輕之時,一心撲在朝政上,疏于對后宮的管理,使得你們母子在后宮吃了不苦,你恨朕嗎?”
懷王躬道:“兒臣不敢。”
陳皇道:“朕知道,朕對不起你們母子,你恨朕也在常理之中。”
懷王跪在殿中,抬頭道:“父皇明鑒,兒臣從未恨過父皇!”
“好,好……”陳皇看著他,微微點頭,片刻后,目注視著懷王,開口道:“康王和端王造反,傷了朕的心,如今朕的邊,也只有你能挑起重擔,朕想立你為太子,理政監國,總領朝事,你覺得如何?”
他說完之后,目便死死的盯著懷王的臉。
懷王跪在地上,面沒有一意的表,搖頭道:“兒臣何德何能,萬萬擔不起這個重擔!”
陳皇道:“論能力,十個康王和端王也比不上你,若是你為皇帝,和唐寧君臣合璧,定能為我陳國再開拓出一片天地來,那時候,朕就是死,也能瞑目了……”
他的呼吸有些急促,似乎已經看到了那一天,目卻依舊放在懷王臉上。
懷王搖了搖頭,說道:“有父皇和唐相在,陳國遲早會有那麼一天的……”
陳皇目著他,問道:“你難道不想當皇帝?”
懷王抬起頭,目堅定的說道:“兒臣不想。”
陳皇看著他的眼睛,想從他的眼里看到哪怕是一點兒對于權力的,但令他失的是,他連一點兒都沒有看到。
他嘆了口氣,搖頭道:“你呀,你的子簡直和你福王皇叔一模一樣……”
隨著他話音的落下,眼中的那一異,也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懷王站起,說道:“父皇好好休養,兒臣告退。”
閉目養神的陳皇并未看到,懷王轉之時,眼中一閃而過的那一銳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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