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鎮,水陸通便利,人流終日不絕。
齊治站在鎮口,抬頭著高大牌坊,上麵寫著石鎮三字,知道來對地方了。
此刻,齊治早已盤纏耗盡。
窮家富路這句俗語,半點不假。
一路上,齊治再三節省,但花錢地方太多,原本在破廟,一百銅錢能過大半月,但上路後,還不到十天,錢都花了。
好在石鎮並不太遠,趕路八天就到了。
「石鎮!」
齊治低頭走進鎮,然後在街道旁,找了個茶鋪坐下。
這間茶鋪生意不太好,也沒請夥計,掌櫃本人正在收拾桌子。
「掌櫃的,給沏碗茶!」齊治大聲喝道。
據齊治和老道士闖經驗,茶鋪酒肆人流複雜,卻是打聽訊息最方便的地方,江湖人士多聚集於此。
雖然眼前茶鋪冷清,但齊治卻知道,掌櫃每日迎來送往,乃是天生包打聽,向他請教絕沒錯。
熱騰騰開水,沖白瓷茶碗,沖得碎茶葉轉圈上升,浮現白泡沫。
「掌櫃的,店裡生意好不好?」齊治問道。
掌櫃沒好臉,「客,你沒見到,這麼大一間店,就你這個客人,生意好還是不好?」
齊治笑了兩聲,指著邊座位,「請坐!」
掌櫃坐下,語氣肯定,「客,你不是本地人!」
齊治點頭承認,「聽說石鎮繁榮,過來討口飯吃!」
掌櫃嘆了口氣,「討口飯吃不難,想要飛黃騰達卻不容易。」
「掌櫃看出什麼?」齊治問道。
掌櫃肯定點頭,「客是吃江湖飯的。」
「何以見得?」
「手上無繭,不是苦力;無文氣,也不靠筆桿、算珠吃飯。」
掌櫃指著雙眼,「我這雙眼睛,迎來送往這麼多年,早已看出客有子江湖氣!」
齊治來了神,「哦,什麼江湖氣?」
「居無定所,心中無懼,此乃江湖氣!」
齊治聽得痛快,舉起茶碗一飲而盡。
掌櫃為齊治沏茶,然後說道,「客,石鎮地水陸要道,雖然繁華富裕,卻是虎踞龍盤之地,但凡想要發橫財者,最終免不了橫死。」
齊治再飲一碗,「掌櫃有見地!」
隨即,齊治問道,「掌櫃可知,石鎮上,可有什麼英雄?」
掌櫃想了片刻,「北城富商龐大虎,真靈觀蕭求道,還有東邊的陶半仙,都是名揚石鎮的大人!」
「有何出奇?」齊治問道。
「龐大虎號稱錢埋半鎮,乃是本鎮首富,鎮上商鋪貨行,十間裡有八間是他家產業,以富貴稱雄。」
「真靈觀蕭求道,乃是鎮上第一大豪傑,拳劍雙絕,義氣豪邁,平生喜歡結好友,以俠義稱雄。」
「至於最後的陶半仙!」
說到這裡,掌櫃有些遲疑。
齊治見他不願再說,主問道,「半仙是外號吧?此人好大口氣。」
掌櫃連忙擺手,「不要說,陶半仙他老人家,可是得道高人,半仙不是自稱,而是大夥兒共尊他的頭銜,乃是實至名歸。」
齊治眉跳,「掌櫃可否細說?」
「這位陶半仙,相傳乃是仙道中人,能隔空取、劍殺人!」
掌櫃介紹前兩人時,尚且眉飛舞,大聲說話。
但此刻說起陶半仙,刻意低嗓音,臉上帶著恐懼。
齊治開始也被震住,隨後覺得有些古怪。
能劍殺人的修仙者,會甘心屈在小鎮上?
齊治搖搖頭,但凡市井傳說,口口相傳,經過添油加醋,最終必定誇大其詞,扭曲本來真相。
若陶半仙真是劍高人,齊治肯定要去拜會求教。
「客,您初來石鎮,其他事慢慢悉,但這三位大人不可不認識,以免日後冒犯了,命難保!」掌櫃說得信誓旦旦。
齊治已看出,掌櫃言辭誇大,或許是職業養的習慣,由此看來,他先前說的話,必然有水分。
將碗中殘茶一飲而盡,齊治起就要離開,往桌上扔下五枚銅錢,這是他上僅剩的錢財。
「掌櫃,結賬!」
掌櫃見到五枚銅錢,臉沉了下來,自己陪著聊了半天,都說幹了,卻才給這點茶錢。
齊治如果還有一百枚銅錢,肯定全部扔下,無奈囊中,沒想到因此得罪了掌櫃。
但他本人還沒發覺,對掌櫃問道,「掌櫃,我會一兩手鎮宅辟邪的手段,不知鎮上可有我用武之地?」
掌櫃眼珠子轉,瞬間口而出,「巧得很,客,龐大人家,最近了榜文,請各方奇人異士宅,為他重病的兒子驅邪治病。」
「龐大人?」齊治好奇問道。
「就是本鎮首富,龐大虎!」
掌櫃親切為齊治指路,「從這裡往前,經過七條街道,往右轉走到盡頭,看到最大最華麗的宅子,就是龐大人家。」
齊治見他如此熱心,反而有些歉意,想著如果這次賺到錢,肯定回頭把這次缺失的賞錢補上。
等到齊治離開後,掌櫃看向他背影,目出狠。
布簾被掀開,掌櫃媳婦走出來,埋怨道,「當家的,你怎麼把他騙去龐大人家,這不是害人嗎?」
外來人不知道,他們這些本地人清楚,龐大虎財富無數,卻不是什麼好人,往日為了爭奪生意,手底下無數冤魂。
龐家的百萬家財,沒有一文不是沾著人命鮮。
獨子重病在,龐大虎張榜文,懸賞重金救命。
許多江湖騙子趁機上門,企圖騙吃騙喝騙錢財,卻被逐一識破,最後沉塘的沉塘,喂狗的喂狗,沒人能活著離開。
現在,龐大虎的家宅,已然了龍潭虎,進去容易出來難。
剛才掌櫃媳婦在布簾後,將二人聽話聽得分明。
齊治才十五歲,卻被掌櫃騙去龐家,怕是免不了一死。
「婦人之仁!」掌櫃臉變了,大聲嗬斥道,「這吝嗇鬼,一不拔的鐵公,我陪他聊了半天,卻給五個大子,活該他去送死,你別管!」
掌櫃媳婦不敢多說,轉走到布簾後。
掌櫃著門外,嘿嘿冷笑,「為五個大子,送一條命,真不值!」
古語有雲,車船店腳牙,無罪也該殺,這話半點不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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