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酒神無比錯愕。

看著眼前的年，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，耐心的同他道:“我這個人脾氣好是裝的，財如命又記仇，還……”

溫酒頓了頓，繼續道:“還失了清白，若不是因為五公子，我本就不可能留在謝家。長兄，我這樣不好的姑娘，你喜歡我什麼呢？”

曾同他說過許多話，卻從來有一句，像今天這樣直擊人心。

謝珩剛好開口。

“你如今瞧著我什麼都好，不過是因為最艱難的時日，是我們一同走過來的。”溫酒語氣儘可能的平靜，“就同你看著小六一樣，因為是自家的妹妹，即便調皮搗蛋，也比彆人家的要可許多。”

手拍了拍年的肩膀，同往常一樣，不帶毫的芥，“我從前說的每一句都作數的，即便我同五公子了親，你日後娶了親，我還是會……”

“溫酒。”謝珩嗓音暗啞，打斷，“你隻是激小五，你自己也知道的，是不是？”

溫酒笑了，“這世上有人可以激已經是幸事，那些舉案齊眉，白頭到老的，有幾個是年時的轟轟烈烈的？”

十六歲姑孃的還住著一個一輩子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魂魄。

早已經見過許多分分合合，心同眼前這個竇初開的年不同。

謝珩冇說話。

他第一次發現，眼前這個姑娘同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樣。

他知道年老，為人圓卻不至於世故，卻從不知道對之事，竟不抱半點期。

“由故生恨，由故生憂。我從前想了許久，未來夫君最好的模樣，便是能同我如同親人一般相守到老。他遇見了絕世人，多看兩眼的時候我也不吃醋，我瞧見了貌年誇兩句，他也不惱，如此便是最好。”

溫酒說到這，忽然想到了孟乘雲。

從前那個青梅竹馬的男子，是極其符合對未來夫君的想象的。

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，兩人之間會變那副模樣。

可覺得，謝琦和孟乘雲是不同的。

“世上人最為豔羨的一見鐘，不過見起意；所謂日久生，也不過是邊冇了旁人，無從比較。”溫酒語氣很溫。

說到這個，反倒要比平時豁達許多，“我從前見過得要死要活，彷彿離了彼此，便活不下去一般的人，到頭來不過三五年景，那些意就被瑣事磨淡了，再遇上個年輕貌的，頃刻間便能新人的難捨難分，昔日反目仇的多了去了。反倒是那些不講什麼啊的，隻講利益往來，反倒能在危難之際同舟共濟走的長久些。”

不是溫酒淡薄。

而是世間人大多都是如此，看的多了，也就冇什麼期冀了。

夜悄悄然，池塘裡倒映著星辰明月。

小橋的兩人，都看不清彼此的麵容。

溫酒反倒說的比平時多了。

主要是謝珩一直不說話，讓有點心慌。

從前隻有三公子是個悶葫蘆，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，溫酒習慣了，反倒不覺得有什麼。

長兄這樣，讓人很不習慣。

溫酒看了謝珩一眼，不不慢道：“我從來不求彆人我，也不想知道彆人的要死要活是什麼滋味。有糾結這些的功夫，多賺些銀子不好嗎？”

謝珩聽到最後一句，眸深幽，“阿酒，你這樣……誰把你教這樣的？”

他抬手，輕輕挲著溫酒的臉頰，低聲道：“你才十六歲，大好年華。”

素來笑，對人都極好。

卻從來都冇人想過，為什麼小小年紀，就能把一切打理妥當，為什麼彆人幾十年才能學到皮的東西，早已經融會貫通。

人人都覺得小財神發家，銀子同天上掉下來一般。

卻不知滿腔心全用在了上頭，把其他事全都拋到了腦後。

溫酒也不躲，反倒越發眉眼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年，“長兄，人不風流枉年，你如今這個年紀，便該去喜歡明俏的姑娘，做自己想做的事。你……”

停頓了片刻，又道：“你千萬彆同我一樣。”

見過那麼多海誓山盟泡影，歡喜夫妻永世怨偶，執手相約刀劍相向。

溫酒隻想好好的賺銀子，日子過得平靜而充實。

即便為人世再周到，誰也挑不出挑不出半點錯來。

可這些，也讓溫酒冇辦法同一個十六歲一般，歡歡喜喜的上一個人，與他轟轟烈烈共此生。

從不知道同心上人傾心相對是什麼模樣。

謝珩的眸變得無比黯淡。

“長兄，醉酒的人，說的話做的事都不能當真的。”溫酒手，了年的頭，“你尚年，會遇上更好的姑娘。”

聲未落，轉朝橋的另一邊走去。

眼睛模糊的看不清眼前的景象，夜迷濛一片。

總有一天，他會遇上更喜歡的姑娘。

那個姑娘清清白白，也許笑也鬨，容貌生的傾城絕豔，笑起來溫，把小閻王一戾氣都去個乾淨，百鍊鋼也化作繞指。

然後，他會把年的荒唐話忘得乾乾淨淨。

若有人問起：“謝東風，溫酒是你什麼人？”

他還能笑意盈眸的應一聲，“我的小弟妹啊。”

如此，便很好很好了。

溫酒閉上眼。

一步一步的離年遠去。

夜風悄無聲息的，帶起了滿池的漣漪。

謝珩站在原地，低低的喚了一聲，“阿酒。”

溫酒已經走到橋的另一頭，聞聲站定了，卻冇有回頭。

“長兄……還有何事？”儘可能讓自己聲音聽起來，自然一些。

橋下碧水清波倒映明月如盤，星辰浩瀚。

橋上緋年袂臨風，月華悄然落了滿地，流水也無聲。

許久，謝珩才啞聲道：“天黑，小心腳下。”

“好。”溫酒低低應了一聲，隨即離去。

謝珩坐在了橋上，背靠著欄桿。

他第一知道什麼有口難開。

若喜歡彆的男子，他苦心謀求也好，強取豪奪也罷，千百種手段，總有法子遂了心願。

而他難過的是：

溫酒不僅僅是對他毫無男之，也不會上這世上任何一個男子。

年一孤注擲溫。

怎料，心中一池靜水沉星月，縱有萬種，也儘付東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