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聲傳遍安靜的飛雁臺，當然也驚了草屋這邊的陸塵，不過他並沒有過去湊熱鬧的意思，只是靠在門扉上，手上還拿著一枚不知從哪裡采摘來的野果，在口中咬了一口，然後面上帶著一若有若無的微笑，遠遠地看著那邊。

蘇家三兄弟那邊，當然也知道如今這飛雁臺上其實還有一個外人，不過況急，這時候倒也顧不上那麼多了。

讓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雜役弟子看個熱鬧算什麼，正經是千萬不能讓蘇青珺覺得自己不夠慘、哀求得不夠誠懇才是真的。

石門穩如泰山般地佇立著，半晌沒靜。

蘇家三兄弟似乎對此也不奇怪，只是一直拍門喊著。

陸塵口中嚼著鮮多的果，抬頭看了看天，只見此刻朝初升，還是早上時分。他笑了笑，自言自語道：“一大早的攪人清夢，真煩啊。”

如此過了半個時辰，在蘇家三兄弟的呼喚聲中，石門終於隆隆打開，然後蘇青珺從府中走了出來。

陸塵遠遠向看了一眼，只見蘇青珺全上下打扮整齊，頭發梳理得一不茍，容貌端莊麗，似乎每一每一點都致麗到了完地步，讓人為之驚歎。

除了在眼底深，在那平靜的目下，似乎藏著一抹難以察覺的氣惱，如平靜水面下的暗流，微微掠起細不可察的波瀾。

“唔……”陸塵笑了一下，咧了咧，道，“起床氣啊。”

“珺姐！”蘇家三兄弟一看到蘇青珺出來，頓時聲音又大了幾分，滿面戚容好像遇到了什麼傷心事一般，就差著三個大男人痛哭流涕了。

蘇青珺目掃過他們三人一眼，臉僵了一下，但很快還是控制住了自己，然後下意識地向遠靈田那邊看了一眼。

陸塵靠在門框上，笑著隨意地揮了揮手，像是跟在這好的早晨打了個親切的招呼。

蘇青珺臉微沉，瞪了遠那個男人一眼，隨後皺著眉頭看著前這三人，淡淡地道：“怎麼回事？”

蘇墨等人連忙湊上前，剛要開口陳述委屈，便聽蘇青珺突然輕喝了一聲，道：“小聲點，還覺得不丟人嗎？”

蘇家三兄弟同時點頭，向陸塵這邊看了一眼。

陸塵莞爾一笑，轉過走向靈田深，不再去觀了，只是面上還是有些笑意，自言自語道：“明明想避嫌了，卻還是不讓人進你的府？”

那廂，蘇墨等三個人則是在看到陸塵走開以後，趕忙圍到蘇青珺的旁，然後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什麼。

蘇青珺聽著聽著，臉漸顯難看，目也冷了下來。其中有那麼兩次，袖子中的手臂都微微抖了兩下，似乎想抬起幹什麼，但最後卻還是強忍了下去。

在那言語如水般的間隙中，的眼角餘偶爾向遠方，那飛雁臺外的雲海潔白闊大，在那晴朗的天空下是如此的麗耀眼。

※※※

陸塵在靈田中幹了一早上的活，差不多中午的時候走了出來，從旁邊接著清澈山泉的木桶中舀了幾勺痛痛快快地喝了，隨即便看到蘇青珺的影正站在田埂上，默默地看著這邊的靈田，也掃過了他的臉龐。

而其他三個蘇家的年輕人，此刻都已不見蹤影了。

陸塵笑了一下，對蘇青珺道：“他們走啦？”

蘇青珺“嗯”了一聲，道：“走了。”

“哦。”陸塵點點頭，走過去一屁坐在田埂上，就在蘇青珺的不遠。

蘇青珺看了他一眼，問道：“今天有鷹果嗎？”

“現在還沒有。”陸塵指了一下前方樹上，道，“不過有一兩顆果子眼看著泛紅了，運氣好的話，下午說不定會。”

蘇青珺沉默了片刻，隨即平靜地說了一聲，道：“好。”

說完，便轉走回了府，陸塵也沒有再多說什麼，甚至沒有回頭多看的背影一眼。在清爽舒服的晨風中，在滿山索索作響搖曳的樹濤裡，兩個人就這樣分開了。

從頭到尾，陸塵都沒有問過那蘇家三兄弟是為何事而來，而蘇青珺也對此一言不發。

※※※

下午申時一刻前後，一顆鷹果了。

一直耐心地守在靈田邊上的陸塵立刻啟了燃心符，沒過多久，石門隆隆而開，蘇青珺便到了這邊。

與昨天一早的那次相比，今天的蘇青珺早已沒了那份暗藏的狼狽，顯得從容了許多。不過的話似乎也不多，過來後在陸塵的指引下采摘了那枚鷹果，然後便直接服食，最後調息催開藥力。

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，看起來甚至都不需要他們兩人多說一句話，這意外的冷淡似乎有些尷尬，但從另外的角度看，卻似乎又是一種突如其來的默契。

吃完了鷹果，沒有事了。

蘇青珺站起來似乎想走，陸塵也拍拍屁看起來打算回草屋。

只是就在這時，蘇青珺忽然問了一句，道：“今天還會有的果子嗎？”

“嗯？”陸塵先是怔了一下，隨後向靈田中看了一眼，沉片刻後，道，“其他果子到了這個時候還沒的，應該不太可能了。要等明天了。”

“哦。”蘇青珺點了點頭，表示自己知道了，但是不知為什麼，卻還是站在田埂上並沒有離開。

陸塵覺到了什麼，向看了一眼，然後皺了皺眉，道：“你這是有事？”

蘇青珺沉默了好一會，輕聲道：“有一點小麻煩。”

陸塵搖搖頭，沒有說話。

蘇青珺看著他的神作，角微微抿了一下，道：“你是不是覺得我傻的？”

“是啊。”陸塵道。

“喂！”蘇青珺看起來並沒有想到陸塵竟然如此直接，先是呆了一下，隨即臉頰微紅，帶了幾分氣惱地道，“你、你怎麼這樣說啊？”

陸塵理所當然地道：“是你問我的啊，難不你想聽我說假話。”

蘇青珺看了他一會，面上先是有怒意，但漸漸地平息下來，隨即又換了一自嘲般的神，歎了口氣後，道：“大概是這樣吧，假話聽起來總是更好聽的。”

陸塵聳了聳肩，沒有接話。

蘇青珺微微低頭，看起來面上似有幾分猶豫，但最後終於還是開口道：“我……可能還是要下山一次。”

陸塵搖搖頭，淡淡地看著，還是沒說什麼。

蘇青珺不知道為什麼，明明自己無論是道行境界上，又或是份地位上，與眼前這個只是個普通雜役弟子的陸塵相比都遠遠勝過，但此時此刻說話的心，卻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做賊心虛般的覺。

這覺讓有些氣惱，有些怒，但又有種說不出的淡淡疚。

為什麼會有這種詭異的心呢，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。抬起頭，看著陸塵，猶豫了一會後，道：“你……能不能再幫我一下？”

陸塵道：“你什麼時候回來？”

蘇青珺立刻道：“我現在就下山，順利的話，今晚就能趕回來！”特地在“今晚”兩個字上加重了口氣，然後輕聲道：“你看，從現在開始算起，最多一個多時辰天就要黑了，晚上不會有人來這裡，所以這次應該不會麻煩你太多的。”

“嗯，我盡力而為吧。”陸塵點了點頭。

蘇青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，但最後言又止，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，然後轉過子，向前走去。

“喂。”背後忽然傳來陸塵的聲音。

蘇青珺轉頭向他看去，道：“怎麼了？”

“晚上太遲回來的話，山裡宵會有守衛弟子巡邏，你自己小心點，別被抓到了。”

蘇青珺明眸之中微掠過，目清澈，片刻後忽見嫣然一笑，如春風吹過安寧的湖面，如青翠的柳條在風中搖擺，如俏的花兒瞬間綻放，麗點綴著人間景，一時間周圍竟是明亮了幾分。只見點了點頭，笑著說道：“好啊，我知道了。”

※※※

下午的時候，果然正如陸塵所預料的一樣，靈田中並無鷹果，而運氣不錯的是，也沒有其他蘇家人再次來到飛雁臺上。所以陸塵算是度過了一個平靜的下午，很快的，天就黑了下來。

夜風呼呼吹過，聽起來比前些日子聲音更大些，今晚似乎有些寒意。

沉默的昆侖群山在夜中巍然屹立著，如一個個龐大的巨人影。陸塵坐在飛雁臺上的一片影中，從他這邊可以看到遠的山道，但他自己則是如一片幽深的影子，融了周圍的黑暗中。

時間悄悄流逝著，陸塵沉默而耐心地等待著，當他抬頭再一次看向夜空時，那裡的天一片深沉黑暗，已是過了子時。

蘇青珺仍然不見蹤影。

陸塵面無表地繼續坐在黑暗中，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時辰，當眼前一切仍然空闊毫無靜的時候，他微微皺眉，從黑暗中站了起來。

他走到了飛雁臺邊的山道上，向下掃了一眼，正猶豫時候，忽然見從遠那片濃得似乎化不開的黑暗夜中，突然沖出一個影，向他這邊掠了過來，但就在距離他丈許開外的地方，突然子一晃，卻是摔倒在了地上。

陸塵吃了一驚，連忙沖過去一把抱住了，仔細一看，正是蘇青珺。

只見此刻臉蒼白，但神志還清醒著，向陸塵看了一眼後笑了一下，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，但就在這時突然間子一，一聲輕呼，便是一口熱直接噴了出來，灑在了陸塵臉上、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