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馬也沉默了下來，看了陸塵一會後，拿過那壇子酒給自己倒滿了一碗。

“來，喝一口。”他輕輕把酒碗舉到前，陸塵點點頭，拿起手中酒碗與他了一下。

“我想，我們兩個人應該都算不上是好人。”老馬笑了一下，隨後道，“你的手上沾了很多的，我也有殺過人。可是有什麼辦法呢，你我都是走這條路的，難道還能回頭？”

陸塵“嗯”了一聲，沒有說話。

老馬又喝了一口酒，然後淡淡地道，“至於兇殘不兇殘麼，這其實沒什麼意義，莫非你不兇殘了以後，別人就不殺你了？那些十年來心心念念要將你挫骨揚灰的魔教餘孽就會放過你了？”

陸塵笑了一下，道：“你太會安人了。”

老馬也是笑出聲來，然後饒有深意地看著陸塵，道：“我覺得你好像有些奇怪啊。”

“嗯？怎麼說？”

老馬道：“你以前從來不會問這個，殺人便是殺人，眼都不眨一下，那樣子才是原本的你。可是我發現自從你上了昆侖山之後，好像總有些怪怪的地方。”

他把自己胖胖的軀往前靠了些，放低了聲音，眼中閃爍著一點微，似笑非笑地看著陸塵，道：“怎麼，良心發現了？想做好人了？”

陸塵眼睛微微瞇了一下，片刻後忽然笑罵道：“去他.媽.的好人，老子就是專殺好人的。”說著手一翻，直接就把那酒碗向老馬頭上拍了下去。

老馬一聲大笑，頭了回去，然後笑著擺手道：“你別想我，我不是好人啊。咱們都幹了一輩子那些事了，就別胡思想了吧，不是嗎？”

陸塵哈哈大笑，然後抬頭看了一眼天空，那方寸庭院的上方，四方方小小的一點格子大的藍天，仿佛就是他眼中世界的全部。

於是，他笑得越發開心了，甚至於到最後有些咳嗽起來，閉上了眼睛。

※※※

“對了啊，還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。”老馬好像有些漫不經心地對他說道。

陸塵點點頭，道：“嗯，是什麼？”

“我收到一些消息，說是城裡最近好像有人在地查朱砂這種靈材。”

陸塵喝酒的手微微頓了一下，然後向老馬看了一眼，臉平靜地道：“是誰？”

“還搞不清楚，據說做這事的人也是十分小心，經常改頭換面讓人認不出來，再加上昆吾城中這麼多商鋪，來往修士又多，很難找的。”

陸塵皺了皺眉，道：“那你怎麼知道的？”

老馬笑了一下，道：“好幾家大商鋪裡的人，近來都被人問過這些東西了，那些人除了打聽朱砂的出貨多，還旁敲側聽地問了些大量買貨的人是什麼份、來曆，諸如此類的。”

陸塵眉頭微微挑了一下，沉聲道：“那些商鋪會隨便把這些告訴別人？”

“一般人當然不會。”老馬道，“不過有幾家商鋪裡的掌櫃傳話的時候，卻是他們應該是看到了昆侖派的信。你知道的，在這昆吾城中，沒人敢不給昆侖派面子。”

陸塵一皺眉，道：“昆侖派？”

老馬淡淡地道：“我琢磨著*不離十吧，應該還是前一段時間某位魔教妖孽在山上做得太過，引來名門大派的關注了。”

陸塵笑了笑，道：“能找到你這裡嗎？”

老馬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，道：“找不到的。”

陸塵看著他，道：“你就敢這麼肯定？要知道這昆吾城可是昆侖派的地盤，在這裡可沒什麼能瞞得過他們。”

老馬嗤笑一聲，道：“話是這樣說沒錯，不過我不是在昆吾城買的朱砂，這你總抓不到我罷？”

陸塵怔了一下，片刻後眼中出一恍然之，道：“你這家夥，莫非是跑到外地去買的？”

老馬歎了口氣，道：“像我這種幹髒活苦活累活的人，除了整天幫你們這些人屁以外，總也要想些法子讓自己活得更久些吧。”

陸塵失笑，手過去拍了拍老馬的肩膀，道：“得了，我知道你在這行裡是最厲害的，要不，我也不能放心地將命到你手裡啊。”

“滾！”老馬毫不客氣地斥責了他。

※※※

“能找出是誰在做這事嗎？”陸塵問老馬道。

老馬皺眉道：“有這個必要麼，反正肯定就是昆侖派的人。”

陸塵道：“不管怎樣，我還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在暗中對付我們，就算是想讓自己心裡有底吧，日後在昆侖山上或許還有機會見面呢。”

老馬瞇了一下眼睛，臉上神似笑非笑，道：“見了面你想幹嘛？”

“不幹嘛啊，我能幹嘛？”陸塵攤了攤手，看上去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。

老馬嘖嘖兩聲，隨即點頭道：“好吧，我去查一下，不過沒這麼快，這些事還是要謹慎些。”

“我知道，不急。”

※※※

從黑丘閣出來，離開那條僻靜的小巷子，再往前走了兩條街道後，眼前頓時便熱鬧起來。長街兩旁商鋪林立，來來往往的修士多如過江之鯽，一眼看去，似乎天南地北的人到都有。

陸塵安靜地走在熱鬧的街上。

邊人一個個而過。

那些喧囂聲、笑聲罵聲與所有熱鬧的聲音，似乎都在他的邊自隔絕了一段小小的距離，難以靠近，彼此隔絕。

仿佛是他永遠都站在這片喧囂之外，哪怕他其實置其中，卻終究也不能真的融進去。

他慢慢地走著，總有些孤獨如影隨形。

這覺並不好，大多數時候總會令人心意低沉，哪怕是早已習慣的人，也從不會喜歡。

直到，他突然看見了前方一個悉的影。

不知為什麼，他忽然很想跟人聊聊天，說說話，所以他就微笑著趕上去，了出來，道：“易昕。”

前面的子嚇了一跳，回頭看來，看清是陸塵後，這才松了一口氣，原本有些憂心忡忡的臉上也出了一點笑容，道：“陸大哥，是你啊。”

陸塵笑道：“你怎麼會在這裡？”

易昕道：“是我家裡有點事，讓我回來一趟的，現在正要回山。陸大哥你呢，看你今天居然有空來昆吾城中，莫非蘇姐姐那邊的事已經做完了？”

陸塵道：“可不是，你居然不知道嗎？”

易昕歎了口氣，道：“嗯，我最近一直沒心思想別的，就關注我師父那邊了。”說著，便將三丈峰那邊的況對陸塵略說了一下。

陸塵點點頭，道：“難怪我這幾天都看不到你呢，不過你師父那裡有異兆的話，說不定隨時會出關呢，你怎麼還敢下山？”

易昕臉又難看了幾分，帶了幾分憂慮，苦笑道：“從昨天開始，三丈峰府裡就沒聲音了。我、我也很擔心師父，可是蘿師叔說暫時也不會有什麼消息了，還是要慢慢等下去，讓我趁這個機會下山看看。”

陸塵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，只得安道：“好了，你也不用太過擔心，你那位師叔見識勝過我們百倍，既然都沒有著急上火的，想必暫時還沒出什麼大事。”

易昕輕輕點了點頭，隨後道：“陸大哥，你還要在這城裡逛嗎？我還掛念著師父那邊，要不我就先回山了。”

陸塵道：“一起走吧，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了。”

易昕“嗯”了一聲，臉看起來似乎溫和了些。

兩個人轉走去，堪堪還沒走出這條熱鬧的長街上，忽然只見前頭走來了一行數人，為首幾個年輕男子走路的姿態看著都有些囂張跋扈的樣子，大搖大擺，似乎並不把周圍人放在眼中。

陸塵向前頭看了一眼，眉頭微皺，剛想拉著易昕去往旁邊讓一下，突然前頭有人看到了他這裡，頓時有人驚呼出聲，然後也不知是誰指著陸塵罵了一句，頓時嘩啦啦圍了七八個人過來，將陸塵和易昕圍在中間。

易昕愕然，但隨即便認出了對面的幾個人，高聲道：“蘇遷，蘇文，你們要幹什麼？”

那幾個正是蘇家人，為首的是蘇遷、蘇文，至於蘇墨卻沒看到，不知是不是當日被蘇青珺打得太狠，到現在傷勢還沒好。

蘇遷看了易昕一眼，面上略有意外之，隨即冷哼了一聲，道：“原來是你這易家的小丫頭。”

在昆吾城中，蘇家實力遠勝易家，平日裡蘇遷、蘇文、蘇墨等公子哥對易昕也沒什麼好臉，不過再怎麼說，兩家也都算得上是同城鄰居，偶爾蘇家也要去向易家要點茶葉，所以一直都還算客氣就是了。

此刻，蘇遷也是一擺手，喝道：“把拉開了。”

旁邊早有人沖過來，一人攔住易昕，其他四五個人卻是一起將陸塵抓住。

陸塵倒也沒還手，從一開始他臉上就有些似笑非笑的神，淡淡地看著蘇遷、蘇文二人，這時還笑了一下，道：“怎麼，二位蘇公子這是想找我出氣麼？”

蘇遷走上來，面帶嘲諷之，用一種鄙夷的目看著陸塵，出一只手掌侮辱般地拍了拍陸塵的臉，冷笑道：“怎麼著，你不服氣？”

陸塵微微瞇著眼睛，眼底深一抹幽暗的影一閃而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