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這兒我才發覺，梁聽南剛剛忘記給我開藥了。

這輛車是繁華的，司機也是，我當然不能到別的醫院去。

於是我靠到車門邊，閉上了眼。

伴隨著眩暈，慢慢沉夢裡……

朦朧中，我又看到了繁華。

看到他的臉懸在我眼前，微垂著眼，用冰袋輕輕敷著我的臉。

他的眼睛很漂亮，發怒時極有威嚴，這樣低眉垂目時，又顯得斂而溫。

昏黃的燈籠罩在他上，氤氳出一片老照片似的陳舊朦朧。

是夢。

他的懷抱是暖的，上混合著香水和淡淡的煙草味兒，足夠細心的話，還能嗅到一獨有的味兒。

看吧，我果然是一隻蠢狗，隻有狗才會把別人的氣味兒記得這麼深。

隻有狗，才會被如此對待後，還做這種恬不知恥的夢。

思及此，我用手捂住臉，不想看到那張悉的臉：「你走吧……」

心臟傳來悶痛，眼淚湧出，我沒有去忍耐。

在自己的夢裡，哭出來也沒關係吧？

反正隻有我。

一直都隻有我。

我深深地吸氣，任由眼淚浸了髮鬢，濡了手掌。

不想承認，今天我其實……有一點想被他穿。

也有點想看看，當他知道我的病時，會不會有一點後悔自己那樣對我。

可是……

罷了。

這太賤了，實在是太賤了。

「不要再出現了。」我喃喃地說著，並不是在告訴眼前這個無意義的幻覺，而是告訴製造幻覺的自己，「不要再出現了，我真的好煎熬……」

不要再出現了。

讓我睡個安穩覺。

我隻有半年了，不到二百天。

餘生的每一天，都很重要。

我一直哭了好久，哭到眼淚流乾，緒得到徹底的釋放後，才逐漸平靜下來。

放下手，眼皮仍能到線。

睜開眼……

眼前是悉的臉，那雙淩厲的眼睛審視著我，幽冷森然，如一把出鞘的利刃。

我完全呆住了，著這張毫無的臉，下意識屏住了呼吸。

對峙半晌，繁華開了口，緩慢、冷、一字一頓：「果然是他。」

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，隻覺得恐懼。

「我就說你怎麼突然開始轉了？鬧離婚，嗯？甚至不惜凈出戶！」他說著，住了我的臉，目宛若利劍，「你給我老實代，跟他多久了！」

「……」

他得太用力，且按住了我臉上傷痛的部位，我的完全不了。

「不說是吧？」許久，繁華冷哼一聲，鬆開手，慢慢站起了。

他現在活像個瘋子，我隻覺得頭皮發麻，忍不住翻跑，頭皮上卻傳來一陣劇痛。

繁華攥住了我的頭髮，一把將我拖到了地上。

我拚命掙紮，卻敵不過他的力氣，被他拖進浴室，丟進了浴缸裡。

浴缸很深，我先是整個人掉進了水裡，嗆了一口水之後，又被拽著頭髮拎了出來。

我拚命地咳嗽，氣管痛得好似已經裂了，眼前亦是一片水霧，耳邊傳來繁華冷漠的聲音：「我再問一遍，跟他多久了？」

我咳了老半天，才總算覺呼吸順暢了些：「我不知道你在說什……」

話還沒說完，頭就又被按進了水裡。

淹了足足十幾秒後，才提出了水麵。

「不想死就說實話。」這次他說得極慢，一字一頓，「跟、他、多、久、了！」

我低著，了一把臉上的水，看清了他的臉。

他麵冷，額角青筋畢，儘管浴室裡燈大亮，仍好似一隻地獄的惡鬼。

害怕嗎？更多的覺是陌生。

「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」也不是完全不知道，他前麵提過醫生，說的可能是梁聽南。這太可笑了不是嗎？我說，「你直接淹死我吧。」

話音落了，沒有聲音。

繁華維持著那個亡命徒一樣的兇橫姿態，盯著我。我清楚地看到，他擱在側的左手攥了拳。

我跪在水裡，仰著臉與他對視，在這短暫的幾十秒裡，我是不怕的。

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來說，死有何懼？

對峙良久，繁華鬆開了攥著我頭髮的手，微微點頭，「很好，穆容菲。」他說著，扯開了領帶，臉上泛起一抹詭譎的笑，「看來你這是又找到真了。」

我的心懸了起來，問：「你想怎樣？」

「我想怎樣？」他發出一聲嗤笑，「當初可是你送上門兒要嫁給我的。」說著，將領帶丟進了水裡，「現在想做烈？晚了！」

說完他一手，我是想跑，然而我在水裡劣勢，撲騰兩下，就被按到了浴缸邊上。

頭又開始暈了，這次伴隨著頭暈的還有反胃，恍惚中，耳邊傳來繁華的聲音，他在笑：「他這樣過麼？」

我說不出話，亦無話可說。

昨晚是我的第一次，我不信他不明白。

他不過是想找個藉口折騰我，就像那個笑話一樣，當狼一心想打兔子的時候，兔子戴不戴帽子，又有什麼區別呢？

沉默間，繁華忽然攥住我的頭髮，用力提起。

髮斷裂，我痛得發抖，眼淚溢位，我看不清他的臉，隻能聽到他咬牙切齒地低吼：「穆容菲！」

「……」

他問：「我是誰？」

他是誰？

眼前虧並不好吃，這種問題也不必堅持到底，於是我移開目，聲說：「繁華。」

「很好。」他先是鬆了手，卻隨後便住了我的下顎，用力掰我的臉，使我必須麵對他，「我是你什麼人？」

「丈夫……」眼睛裡全是淚，我看不清他的臉，這樣也好，我並不想看清他。我麻木地說，「你是我丈夫。」

「難為你還記得。」他聲音轉低，惻惻的，很是邪佞，「那你應該怎麼我？」

「……」

「啊！嗯？」他催促，「啞了？」

我應該管他老公。

以前我最喜歡這麼他，哪怕他嫌棄我，厭惡我，都不我。

因為我很喜歡這兩個字，覺得它很親，代表著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的甜，也代表著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永恆。

但我不想再這麼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