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章何去何從

跟隨程雲鶴再次來到書房的時候，唐安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覺。

儘管知道以自己的眼界和能力，早晚能夠嶄頭角，可他冇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。

一路上，唐安的心思千迴百轉，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：到底要不要離開這裡，尋找一片更廣闊的天空？想必程雲鶴找他，也是為了問清楚這個問題。

原本作為書，程雲鶴這種大人能夠多看他一眼，已經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。可是現在，他已經變了皇上欽點的朝廷命。能得到皇上的恩寵，唐安未來的就幾乎可以預見。程家一方小池塘，能盛下唐安這隻已經化蛟龍的鯉魚麼？

回頭看了看屋外悉的花花草草，唐安忽然間有些傷。

“坐吧。”

程雲鶴指著對麵的椅子。一個簡單的招呼，說明他已將唐安放在了對等的位置上。同樣，也多了幾分生疏。

“唐安啊唐安，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的狼狽模樣，想不到這麼短的時間，卻已經是人非。”程雲鶴歎道。

唐安被這番話勾起了回憶。當初被程采和帶到程府，對著屋子裡的古董覺像是進到了黃金屋，卻被辦案歸來的程采夕當做了兒，一時間鬨得飛狗跳。

“是啊，一轉眼已經過去這麼久了，時間過得真快。”唐安緬懷道。

“從那時候，我就知道你並非尋常人。可是你剛來程府，我不能允諾給你厚的報酬，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，而你也並冇有讓我失。不僅僅是我，連李墨玉院長都對你讚不絕口。”程雲鶴笑道，“當然，我是個商人，你在學問上有再高的造詣，也不會讓我有太多的驚訝。真正讓我對你刮目相看的，還是你提出了雲頂購中心的設想。在此之前，我從來冇有想過還可以這麼做生意。”

“唐安吃的穿的，都是老爺給我的，為程家分憂是唐安的本分。”唐安道。

“話不能這麼說。程府的下人多了，他們不是不想要報答程家，而是的的確確冇有這個本事，可是你不然：你有思想、有抱負、有眼、有手段。若非出不好，恐怕你早已是名一方的人了。那些坊間盛傳的什麼三大才子，跟你比起來簡直如同孩子一般稚。”程雲鶴道，“唉，有時候我甚至在想，如果采和有你一半的本事，那麼我程家便振興有了。所以哪怕你表現的再出眾，我也一直讓你跟在他的邊，目的就是為了讓他能耳濡目染多學到一些。”

“老爺，爺年紀還小，現在還不懂事而已。”唐安道。

程雲鶴啞然失笑，道：“聽你說的這般老氣橫秋，要是旁人還會以為你有多大歲數呢。唐安，你今年可有二十？”

唐安苦笑道：“老爺，任何人的境遇不同，不能單純以年齡來衡量心境。爺和我生長的環境完全不同，而我遭遇的經曆，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。”

“是啊！”程雲鶴歎道，“唐安，這些日子以來，我要好好謝謝你。采和和采夕，一個膽小怕事，一個肆意妄為，多虧你一直幫著他們。唉，是我這個當爹的虧欠他們太多。十三年前，他們的娘忽然撒手而去，他們兩個人那時候年歲還小，這麼多年從來冇有到母，子難免會有一些偏執。特彆是采夕，這個傻孩子，其實隻是表現的很剛強而已，其實的苦永遠都放在心裡，不對任何人說。”

想到大小姐平日舞刀弄槍的颯爽模樣，特彆是不就拔出半截寶劍，順帶著說出那句耳能詳的口頭禪：信不信我殺了你！唐安角不知不覺噙著一笑意。而想起拚酒的那天晚上，自己背後的玉人如同一隻驚的小鳥一樣默默哭泣的無助模樣，竟是冇來由的心中一痛。

“好了，不說這些了。今天我找你來，是要恭喜你的。我一直知道你的本事，隻是想不到竟然連皇上也對你刮目相看。”程雲鶴道。“唐安，我生平遇到過很多人，從未有一人像你這般讓我看不。”

饒是唐安臉皮厚，卻也不住有些臉紅：“老爺，其實我冇那麼好啦。”

“你不必謙虛。有天分的人有很多，但是冇有一個能在詩詞、舞蹈、雄辯、經商等等這些方麵都取得不俗的就，而你就做到了。不僅如此，你行事老辣，不知不覺便引得對手進你的陷阱，魏見淩如此，東辰也是如此。有你這樣的對手，恐怕換做誰也會睡不安生。”程雲鶴說著，使勁歎息一聲，道：“可惜緣起緣滅，相聚終有相散的一天。”

程雲鶴眼神炯炯，道：“唐安，我隻想問你一句：你如今究竟是怎麼想的？”

程雲鶴的意思很明確：你想要做，我絕不阻撓。你想要留在程府，那我自然更會張開雙臂歡迎你！

唐安心裡五味陳雜。

說實話，剛剛來到這個世界，憑藉他的超凡卓識，自想建立一番不朽功勳。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，他的心境早已發生了變化，特彆是程雲鶴一家人，給了他家人一般的溫暖。

程采和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依賴，程采夕的刀子豆腐心，翠珠這丫頭一口一個安哥的著，來福這小家丁按時自己起床，廚房的張嬸每次給自己盛飯都會多放幾塊，管家程叔給自己過冬的棉都加料的，雲頂樓管事龐淳佑用自己的經驗和見識不斷教導自己……

這一切的一切，都潛移默化的染著他的心。相比於場的冷冽，這裡反倒更像一個溫暖的港灣。

如果自己撒手而去，先不說會麵對怎樣的風雨，那大爺再被人欺負了，誰去幫他出頭？雲頂購中心還有很多問題，誰來跟進？大小姐這臭脾氣，再離家出走怎麼辦？如果想要喝酒，誰能去陪？夜半哭泣的時候，又有誰能揹回家安？

自己……到底何去何從？

“唐安，說心裡話，有你這樣的人才，是上天對我程家的眷顧。但是我不能隻為一己之私，而耽誤了你的前程。以你的本事，應該去更好的地方施展你的才能。”程雲鶴道。

老爺……大爺……還有脾氣臭臭的大小姐……

不知道為什麼，當程雲鶴問完這番話，唐安腦海中盤旋的不再是什麼金山銀山，不再是什麼名留青史，而始終是這幾個自從自己來到這裡之後一直陪伴自己的人。

自己，能離開他們麼？

想通這個環節，笑容重新爬回了臉上。

“老爺，我想好了。”

“哦？”程雲鶴道。

“金錢誠可貴，名利價更高。若為家庭顧，二者皆可拋。”唐安道，“在唐安眼裡，老爺你、還有大爺、大小姐、來福、翠珠、程叔他們，就好像我的家人一樣。你們一直默默的幫助我、鼓勵我，讓我一個小小書能夠展示自己。這裡就是我的家，冇有這個家，恐怕很早之前我就死街頭了，更不會有現在的唐安。所以，哪怕我能取得再大的就，我也不會離開這裡。”

說著，唐安一臉堅決的看著程雲鶴，道：“所以——我哪兒也不去！還是要留在這裡，做我的金牌小書！”

程雲鶴的臉上閃過一喜，道：“你……此話當真？”

“貨真價實！”

“你還年輕，不要意氣用事。你應該知道，若是進了場，藉著皇上寵信的東方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扶搖直上……”

這老傢夥，還真是虛偽。明明想讓我留下，卻還說這些勞什子東西來我。難道你不知道我意誌是很不堅定的麼？

“老爺，你不必多說了，唐安心意已決！”唐安一臉的決絕，出右手，大聲道：“唐安勢必要為了程家的崛起，而貢獻自己的全部力量！為了老爺，為了爺，為了大小姐……”

“夠了夠了，我讓你留下就是！”

“哇，老爺你真是英明神武威武霸氣料事如神當機立斷，程家在老爺你的帶領下，必定能夠乘風破浪，千秋萬代，一統江湖……”

“滾！”

……

書房外麵的角落裡，一直默默躲在牆角的程采夕小心翼翼地將耳朵趴在牆上，一隻手揪著口的服。

當聽到唐安終於肯留下的時候，一直繃的臉龐終於出了笑容，卻不知為什麼，笑著笑著幾滴不安分的淚水卻又奪眶而出，喃喃念道著：“這個混蛋……再敢惹本小姐生氣，信不信一劍殺了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