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8章隻是朋友

雲銷雨霽，夜儘天明。

紅彤彤的朝初生，驅散了臨淄城最後一寒氣，送來了暖春的氣息。

大街上，一撮撮小水灣映著早起做活的貨郎的倒影，預示著新的一天的開始。

吳老二走在人跡罕至的街，目有些呆滯，看上去像是酣夢未醒。

確切的說，他的人已經醒了，可是心卻未醒。實際上，風雨大作的夜晚，他本就冇睡——不是因為吵，而是因為興。

客棧接了幾天來第一單，還是一個闊綽的主兒，讓他激地半宿都睡不著覺。讓他驚奇的是，這位唐公子不僅僅出手闊綽，居然還是個場高手。

第一個帶進來的人看不清模樣，可是那妖嬈的段和白皙的皮，哪怕吳老二早已年過四十，卻仍眼熱不已。

更讓他佩服的是，半夜三更雷雨大作，這位唐公子卻不管不顧，一口氣又衝了出去。冇多久，他居然又帶回來一個妞兒！

雖然天太黑看不真切，但是吳老二依稀能覺到，第二個妞兒完全不輸給第一個妞。

兩個單憑段兒就讓人著迷的妞，和唐公子在一個房間，若說不發生點什麼，恐怕巷子東頭兒腦袋不好使的王二傻都不會相信。

遊龍戲雙啊！果然是人不風流枉年。和唐公子對比一番，吳老二發現自己前半輩子真是白活了。

能得到這樣兩位姑娘歡心，這位唐公子的份地位想必不低。吳老二愚鈍的心思終於活絡了一把，將給自己補氣益的牛鞭切了一半，大清早便煲了一碗大補湯。

心的舉果然收到奇效，唐公子對自己很是滿意，二話不說便掏出一錠金子，而代價則簡單地令人髮指——隻需要到到鑒吏大夫府上傳句話兒就。

“龐子敬，十萬兩！”

吳老二一直到現在都回不過神——一句話，一錠金子。這般天上掉餡餅的好事，會落到自己頭上？

彷彿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做夢，他從懷裡掏出那錠金燦燦的元寶，放在裡輕輕咬了咬。險些咯下牙板的度，才讓他確信這一切都是真的。

吳老二喜上眉梢，旋即警惕地左右看看，見四下無人，趕忙將錢收懷中，加快了前往鑒吏大夫府的腳步……

“阿欠！”

悅來客棧，唐安一個勁兒地打噴嚏。

昨晚又是逃命又是淋雨，加上心大悲大喜，終於患上了冒。可傳來的陣陣虛弱，卻無法阻擋他熱切的心。

看到慕絨活生生地躺在自己麵前，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？雖然的臉很蒼白，雖然的氣息很萎靡，但至還活著，冇有離自己而去。在唐安看來，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。

唯一中不足的是，客桌旁坐著的風之瑤，讓他覺難以麵對。他似乎能覺到向自己後背的眼神，卻本不敢回頭。

占了人家的子，該怎麼麵對人家？

負責任？說的輕巧，傾歌能接和自己師姨娘共侍一夫麼？

當一場意外？唐安很想用“孤獨的男人和寂寞的人在安靜的夜裡出了激的火花”來安自己，可每每這麼想，“春藥”兩個字就會浮現在自己心頭。

唉！怪隻怪自己昨夜蟲上腦，不顧後果的荒唐了一回，徒給自己增添了這許多麻煩。

不過話說回來，意迷的之瑤，還真他媽的夠勁！那飛揚的秀髮，那酡紅的臉頰，那的眼神和的子，隻要一想起來就會讓唐安的心躁不已，深深湧起想“再來一次”的衝。

慕絨似是也察覺到了屋子裡氣氛的詭異，掙紮著想要坐起來。被彆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躺在床上，無疑讓這位習慣了做人影子的大雪山傳人很不自在。

可是傷得實在太重，隻能勉強將棉被掀開一角，卻怎麼也起不了。

這一掀，便看到了床單上的鮮紅跡。

可憐慕絨單純的猶如一張白紙，本不懂跡背後藏的“含義”，反而無比天真地問道：“姑娘，你……也傷了麼？”

聽到如此讓人難堪的問題，唐安和之瑤同時渾一。

之瑤白皙的俏臉“刷”的一下，從額頭紅到了脖子。責備地瞪了唐安一眼，卻隻能著頭皮吱吱嗚嗚應道：“是……是啊，……了點輕傷……”

輕傷？昨晚一個勁兒地呼著“不要不要不要停”，我看你“傷”得很開心嘛。

唐安心中暗尷尬，看來有必要給仙子姐姐普及一下生理課程了。正想著，他不自然得瞟了之瑤一眼，恰與心中有鬼的之瑤四目相對。二人像電一般，趕忙又將眼神移開。

唐安咳嗽一聲，笑道：“是啊，姐姐意外了點小傷，隻不過流了點而已，不算嚴重。來，我餵你喝粥。”

似乎終於找到了緩解尷尬的辦法，唐安端起桌上冒著熱氣的碗，用瓷勺輕輕舀滿一勺金黃的小米粥，細心地放在邊吹了吹，對著慕絨蒼白的湊了過去。

之瑤將一切看在眼裡，心中冇來由的湧起淡淡的失落，忽然之間有些羨慕起躺在床上的那個人。

哪個人不激過後的溫存？隻可惜自己與他之間發生的一切，都隻是個麗的誤會。這般親昵的悉心照料，自己恐怕一輩子也不到了。

慕絨蒼白的臉上泛起點點桃花，虛弱地微微扭頭避讓，低聲道：“我……自己……可以的……”

“你看看你的手！”唐安眼角低垂，盯著那一雙已經發紫的玉手，心猛地一，眼神頓時溫下來：“仙子姐姐，你為我做的一切，我都記在心裡。從今以後，我不會讓你再一點委屈。你的手傷了，我就是你的手，來，喝了它。”

暖暖的話語，瞬間溫熱了慕絨的心。

曾幾何時，無比羨慕蘇兒，因為能聽到唐安的綿綿話，和那溫似水的眼眸儘。而自己，終於也等來了這一天。

似是忘記了該怎麼拒絕，隻知道傻傻地張開，一勺勺喝下了那比還甜的米粥。

眼看碗見了底，唐安又從桌上拿起繃帶，小心翼翼地捧起傷的手，一圈又一圈輕輕的纏繞。那專注的眼神，彷彿生怕自己的作太大而弄疼自己。

盯著唐安的側臉，著他的溫，慕絨忽然鼻子一算，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。

這就是麼？應該是吧！否則為什麼如此痛苦，心卻如此知足？

慕絨有些醉了。每一滴淚珠，都是冰冷的心解凍而流淌下來的雪水。

亙古不變的大雪山，終於融化了。

耳畔傳來輕輕地啜泣聲，唐安抬了抬頭，忽然發現慕絨臉上掛著兩行清淚，張道：“你怎麼了？我弄疼你了麼？”

慕絨微微搖頭，躲避開他灼灼的目，輕聲道：“粥太燙了……噗！”

話音剛落，慕絨忽然又噴出一口鮮，頓時將棉被和床單再度染紅！

之瑤臉微微一變，萬冇想到慕絨傷的居然這麼重。

唐安更是不堪，臉慘白地站起來，卻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，驚慌失措道：“仙子姐姐！你……你怎麼樣？”

慕絨虛弱地搖搖頭，出一個讓他心安的笑容：“我冇事。”

“都吐了，還說冇事？”唐安眉頭皺，這才知道慕絨的傷比自己想象的要重的多。

用一塊布了慕絨的角，先前的喜悅緒頃刻間煙消雲散。

他皺著眉頭思索片刻，歎息一聲：“不能再等下去了，我要帶你去稷下學宮！”

慕絨所的是傷，如果說齊國還有一個人能救，恐怕非魏中天莫屬了。

“稷下學宮？你……瘋了麼？”風之瑤睜大雙眼，滿臉不可思議道。

“不試試，又怎麼知道不行呢？”唐安扭頭一笑，語氣堅定道：“隻要能救仙子姐姐，付出什麼代價我也不在乎。”

之瑤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堅決，猶豫片刻，終於咬牙道：“那我陪你去。”

“不，你不能去。”唐安搖了搖頭，看向之瑤道：“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”

之瑤愣了愣，問道：“什麼事？”

“這件事非同小可，但我不會你去做。在此之前，我想問你一個問題。”唐安冇有直接回答的問題，轉而問道：“姐姐，謝淵如此待你，你還當他是你的義父麼？”

義父？

為了自己的利益，毫不留十幾年的，用一種最卑劣、最無恥的方式，將自己徹徹底底的出賣，這種人配得上這個稱呼麼？

之瑤慘然一笑，自嘲道：“以前是我太天真，總覺得難以用金錢來衡量。可是對於他來說，隻要價碼合適，冇有什麼東西不能放棄，不管嵐姐姐還是我，其實都一樣。現在在我心裡，那個值得敬重的義父已經死了。”

哀大莫過心死。謝淵毫不猶豫地放棄掉自己，讓之瑤對他的最後一幻想終於消散。

唐安又問道：“那嵐姐姐呢？”

“……纔是我的親人——唯一的親人！”之瑤無比肯定道，又微微歎了口氣：“我大概猜到你的意思了。你是想我幫幫傾歌，對不對？”

唐安也不掩飾，道：“對。”

“我自問不算聰明，卻也不傻。你問了我一個問題，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。”之瑤盯著他的眼睛，無比嚴肅認真道：“唐安，你讓我接挑戰，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幫嵐姐姐解開心結？為什麼謝淵會為了一個舞姬的虛名，甘願冒著得罪整個齊國的風險，也要非殺你不可麼？我想，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。”

的確，如果隻是普通的比舞，以謝淵的份，為什麼一定要殺唐安而後快？他難道真的隻是一個管事那麼簡單？

終於捅破了這一層窗戶紙，唐安知道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機了。

繼續欺騙麼？當然可以。以唐安的聰明才智，臨時編織一個謊言不算難事。可是和眼前的人有了夫妻之實，那些謊言卻怎麼也說不出口。

之瑤依舊在看著唐安——在等。

或許自己也不知道，是不是在經曆欺騙後，無比聽到一句真實的答案。哪怕這個答案很冷酷，但隻要是真實的，隻要他不像謝淵一樣欺騙自己，那麼就會接。

現在的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一顆真心。

唐安歎息一聲，道：“姐姐，我不想騙你——之所以如此執著於這場比舞，是因為……我要見齊王！”

之瑤仔細盯著他的眼睛，問道：“我可以相信你嗎？”

唐安歎息道：“這個答案或許會讓你為難，因為牽扯到國家利益。對於齊國來說，或許並不歡迎我的到來。你是齊國人，按理說我不該對你坦誠相告，因為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為我的阻力，所以我一直在說謊。可是現在，我不想說謊了。”

之瑤好奇道：“為什麼？”

唐安看著那一夜之間變得更有人風致的臉龐，輕輕道：“我不想一個剛剛失去所有的人，再到傷害。”

之瑤沉默了。

不想我傷，不想再欺騙。簡單的一句話，讓心裡暖意融融。

因為這個世界上，又多了一個在乎自己的人。

這分在乎，讓的角微微上揚。但卻不想讓這小小的竊喜映唐安的眼簾，所以轉過去，輕輕拉開房門。

“今早我找掌櫃的打聽過了。陛下承諾兩日後要在東闋臺比舞，那時候……我一定會到場。”

“嘭！”

說完，便闔上房門，隻將唐安和慕絨留在了屋子裡。

慕絨虛弱地倚著枕頭，可看向唐安的眼神裡滿是審視的味道，彷彿在猜測二人的關係。

唐安吞了口唾沫，就像被一隻狐貍盯著的小母，尷尬地咧笑笑，指了指門外，蒼白無力地解釋道：“那個……我們……隻是朋友而已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千真萬確！”

唐安信誓旦旦的保證，心裡卻暗暗補充了一句：睡過覺的普通朋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