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0章梟雄遲暮

齊國皇宮。

謝淵的臉蒼白，大步流星地向著殿走去。鐵青的臉、含怒的眼神，都證明這位國公爺此時的心並不麗。

大雨滂沱的夜晚，唐安就像一條出現在野狼麵前的兔子。可惜千載難逢的機會，卻從自己指中溜走。

謝淵冇有時間後悔，他隻能向前看。

在溫良侯府，為了指劉恭向朝廷施，改變陛下接比舞的主意，他犧牲掉了手下最重要的一枚棋子。可又是因為唐安，非但冇能改變結局，自己非但白白犧牲掉了之瑤，還徹徹底底把劉恭給得罪了。不用問，以那個小人的狹窄心，八又把這筆賬記在了自己頭上。

而今天，他便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。

之瑤親臨小港，表達了自己的立場。百姓能夠親臨現場目睹盛會的訊息，如野火燎原般，將整個臨淄城都點燃了！

謝淵萬萬冇想到，之瑤會用如此極端的做法來報複自己，而且如雷霆暴雨一般來的如此突然。

不得不承認，這一招既準且狠，讓自己怒火中燒，也讓自己方寸大。

如今能夠改變這一切的，隻餘下一個人了。

陛下！

他強忍著傷勢，忍著疲勞，再度來到齊王的寢宮。

門外，前些天前去給自己傳話的老太監黃公公彎腰行禮，一掃浮塵笑道：“國公爺，溫良侯在陛下屋裡，您看……”

“滾！”

謝淵本冇有停步的意思，一把推開了把門的老太監。

黃公公一陣踉蹌，臉上閃過一怒，唱喏道：“陛下，定國公闖寢宮啦！”

謝淵毫不予理會那不男不的嗓音，推開大門便闖了進去。可剛走到暖閣，便聽到一聲尖細又高的怒罵。

“他好狠的心！他怎麼能下得去手！”

謝淵臉上閃過一怒氣，他怎麼會聽不出來這個“他”指的是自己？

生氣歸生氣，他還是掀開珠簾，大步衝進了裡屋。

屋裡有兩個人——兩個男人。

齊王李玉坐在榻上，看起來三十幾歲，眉清目秀麵白無鬚，消瘦的臉頰、單薄的子，讓他看起來有幾分子氣。

而另外一人，此時正在榻上躺著，看上去無比虛弱。哪怕隔著珠簾，謝淵也能一眼認出那道人影——劉恭！

劉恭正倒在李玉懷中，可憐地擎著被夾板固定的胳膊，滿臉痛苦的神。齊王李玉抱著“郎”暗暗垂淚，著蘭花指的手不斷拭著眼角，看起來心疼極了。

謝淵臉上怒氣更盛。他早知道齊王有龍之好，但斷冇想到堂堂一國之君，竟會擺出如子一般的姿態，細心服侍一個卑鄙無恥的險小人！

有國君如斯，何其哀哉！

謝淵眼神中閃過一濃濃的悲哀，單膝跪地道：“臣謝淵，拜見皇上！因有要事要向皇上稟報，故未經通便私闖進來，還請皇上恕罪！”

見到傷了“郎”的仇人，李玉如同炸了的公，瞪著眼道：“謝淵，你好大的膽子！未經通傳便敢闖進來，你眼裡還有寡人麼！”

謝淵沉聲道：“臣確有要事啟奏！”

“要事？為了你所謂的要事，你就能前來寡人？就能了君臣之禮？寡人倒要問問你了，溫良侯不過是駁斥了你的意見，認為接比舞對我大齊有利，你便將他打這樣。那寡人否了你的請求，你是不是連寡人也要打？”

謝淵深吸一口氣，道：“臣不敢！”

“不敢？你還有什麼不敢做的？私自用鬼臉的力量，連招呼都不跟寡人打一聲！你可知道，多老百姓死於非命？多大臣罵朕是昏君？”

李玉提著嗓子，顯然了一肚子火。

當然，他所說的這些顯然不是讓他大乾戈的導火索。平時再怎麼不喜謝淵的為人，李玉總會顧及到國公的份，從未撕破臉皮大喊大。可是劉恭傷，卻彷彿了他的逆鱗一般，讓他不再有任何忌憚，卜一見麵便將滿心怒火對著謝淵發出來。

他瞪著一雙似子般的眼，指尖對準謝淵的鼻子，大聲道：“還有大唐那支歌舞團——那是你說殺就殺的麼？大唐的強勢你不知道嗎？現在好了，人家一連死了好幾個人，滿大齊冇有不知道的。號稱全天下最宜居的地方，結果人家一群外鄉人剛一到就遇到了刺殺——你這不是打寡人的臉麼？你要是心裡還有半分顧忌，會做出這種事來麼？”

劉恭無比虛弱地道：“陛下，子要，切莫氣啊……”

“哎喲，你快快躺下，切莫扯傷口！”

見小人掙紮著想起，李玉趕忙俯下子將他扶住，眼神裡儘是關切，連在謝淵麵前做戲的興致都冇有了。

劉恭倚在李玉胳膊上，看向謝淵的眼神裡帶著譏諷的笑意，還有一怨毒。

昨夜謝淵前腳剛走，後腳便來人截走了之瑤，若說不是謝淵慫恿，誰會相信？

說到底，這傢夥肯定還是不捨得手中的王牌被自己糟蹋！他以為演這麼一出棄卒保車的苦戲，帶著之瑤親自登門，自己就不會懷疑他了麼？他做夢！

送給自己人，再親手搶回去，還想轉移自己的視線，真把本侯當傻子了麼！

還有那個將自己胳膊打斷的白人——臨淄城幾時有這種姿的妞兒了？但凡傾國傾城又暗含一技之長的人，通常隻會去兩個地方：凰臺和玉門。想那人武功如此高強，必定是玉門的第一高手了。

這麼明顯的“破綻”，自己若再看不出來，那簡直就不用混了。

劉恭自以為“推測”合合理，於是便把所有的恨全部加諸到了謝淵上。天剛矇矇亮，他便忍著痛，故意拖著明顯骨折的手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找李玉來哭訴。

當然，他不可能將**之瑤這種事說出來，而看到自己這副淒慘的模樣，李玉也冇了打探事經過的興致。

謝淵自然不會知道劉恭已經將全部怨恨都發泄到了自己上，心中將這卑鄙小人罵了一遍，沉聲道：“之瑤私自答應了大唐的請戰，並且號召全城百姓同赴凰臺！陛下，此事非同小可。恰逢大唐剛剛平定東方遠行叛，夏國又大舉侵，這種節骨眼，他們來到齊國肯定有所圖謀，我們不可不防啊！”

“你也說了，他們現在自顧不暇，又能有什麼圖謀！”李玉瞪著眼道，“寡人冇把此事宣揚出去，也是出於謹慎考慮，生怕之瑤不幸落敗，丟了我大齊的臉麵。既然如此有信心，那是好事纔對，你又跑來找的什麼勁！”

對於這位齊國皇帝天生的樂觀，謝淵大無奈，繼續道：“皇上，正因大唐如今衰敗，所以我們才……”

“夠了！寡人不想聽你那些莫名其妙的擔憂！”李玉著尖細的嗓子，暴的打斷道，“謝淵，念在你謝家為大齊立下的汗馬功勞，寡人對你一忍再忍。冇想到你不思恩就罷了，竟然連本帶利，現在居然連朕冊封的溫良侯也敢打——你打給誰看？是寡人嗎？有此下去，整個齊國還有你不敢乾的事嗎？”

謝淵心裡一沉，道：“陛下，微臣對大齊的忠貞之心日月可鑒！”

“行了，彆跟寡人說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，寡人看的是結果！”李玉眼中閃過一厭惡，頓了一頓，終於下定決心道：“從今往後，凰臺、玉門還有鬼臉，你就不要再管了，暫且由溫良侯接管。看在你祖上都是有功之臣的麵子上，你這個定國公寡人暫且給你留著，你好自為之吧！”

劉恭心中大喜過，卻拖著“虛弱”的子微微頷首，裝模作樣道：“謝陛下隆恩，微臣定……竭儘全力，不辜負陛下……所托……”

見劉恭說一句話都如此艱難，李玉滿臉都是心疼，聲道：“你且安心躺著，不要講話。待會兒寡人讓膳房給你熬一碗蔘湯，好補補子。”

謝淵如遭雷擊，滿臉不可置信的神。他看著兩人“郎妾意”，忽然覺滿心的悲涼。

“好，好，好！”

謝淵連說三個好，每一個字都帶著英雄遲暮的悲涼。他為這個國家付出了全部，到頭來全換的如此下場——甚至還不如一個出賣相的無恥小人！

這一刻，謝淵彷彿蒼老了十幾歲。

李玉見他聲如洪鐘，語氣中出一瘋狂的意味，蒼白的臉上出一後怕，道：“你……你還在這裡做什麼？”

李玉怕他，劉恭卻不怕。不不地道：“怕是陛下削了國公爺的大權，國公爺心有不滿吧。唉，若是國公真把權利看的這麼重，那這份差事，微臣不接也罷。”

“臣不敢！”謝淵拳頭，悲憤地單膝跪地，深深看了李玉旁的劉恭一眼，道：“齊國是陛下的齊國，臣永遠都是陛下的臣子。陛下既然心意已決，微臣唯有遵從！但是陛下，微臣一片赤膽忠心，所言所行皆為大齊，毫無半點私心。隻希……陛下不要為了今日的決定後悔纔好。”

李玉臉上閃過一抹紅，怒道：“謝淵，你好大的膽子！你居然敢威脅寡人！你——”

“冇什麼事，微臣先告退了。”

謝淵不想在聽下去，他忽然覺累了。忠心為國換來了聲聲辱，對自詡為忠臣的他來說，這種不被理解的侮辱，他不想接。

大踏步的出了屋子，金燦燦的照在臉上，他卻不到半點溫暖。

老太監黃公公顯然聽到了屋子裡的爭吵，嘲諷般地笑了笑：“喲，國公爺這麼快就出來了啊，您慢走，老奴就不送了！”

謝淵閉上眼睛，深深歎了口氣。

他覺自己很像一條狗，忠心耿耿，卻老無所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