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天之前,陸塵一直都不知道昆侖山中這個奇異而神的所在,有的時候想想,也會覺得義塚真的是一個很詭異的地方。像昆侖派這樣一個名門大派裡,本不該有這種俗世的東西存在,但它偏偏存在了,而且看上去曆史還很悠久的樣子。
往日裡,陸塵從未從任何一個其他人口中聽說過有關於義塚的只言片語,似乎所有的人都忽略了這個地方,就像是始終籠罩在義塚地域周圍那片昏暗的影一樣,義塚一直都在人們的視線之外。
人們不知道它,但它卻一直存在著。
其實類似的事在人世間還有不,有很多時候我們沒見過沒聽過的人和事,於是我們便以為不存在不可能,哪怕偶然發現了什麼,也一定會以自己的想象去揣測那個東西的樣子。
陸塵當然不會是這個模樣,比起修真界的絕大多數修士來說,如今的他在明面上的道行或許低微,但他的閱曆和見識,在看過太多的人和事之後,早已讓他明白了這個道理。
他對義塚的突然出現確實意外,但該做的不是猜測,而是去仔細查探一番。事有反常即為妖,義塚在昆侖山這裡實在是顯得有些太過奇怪和突兀了。不過如果真的只是這樣一個收留無主骸的地方,縱然是他有所懷疑,也未必會冒險過去。
之所以他這個晚上會潛無名山峰,最重要的當然還是那天他看到了何毅來到這裡。
何毅這個人,如今就像是一只也藏在黑暗中的毒蛇,正森冷而竭力地搜尋著那個兇手的下落,而來到義塚這邊,一定也是因為他在這裡似乎發現了什麼。
他到底從義塚裡面得到了什麼呢?
陸塵決心一定要弄清楚這一點。影子的耐心必然是無可置疑的,但誰也不能去質疑影子的行力。
就像是十年前那一場荒穀之戰,沒有人曾經下過命令,沒有人告訴他到底該怎麼做,但是在那最危險也最危急的關頭,他還是斷然出手了。
他的影在黑暗中迅捷地前行著,只是不知為何,許是這夜風太冷,他忽然覺得口有些寒意。
一轉眼,已經有十年沒見了吧……
那張曾經麗的臉龐,隨著時間歲月的流逝,似乎和人世間所有的回憶一樣,在記憶中漸漸變得模糊,而唯一清晰還篆刻在心頭的,就只剩下了的名字。
※※※
昆侖派的宵是個古老的規矩,沒有人知道到底持續了多年,包括所有的元嬰真人在,大家在當初第一次登上昆侖山的時候,這條規矩就一直存在了。
或許,真的是當年的昆元子和鐵羅兩位祖師定下來的?
但是,定這個宵的規矩到底有什麼意義呢?
陸塵不知道。事實上,他在昆侖山上的日子裡,當黑夜徹底降臨時,他就曾有數次離開了自己的屋子,在黑暗中潛行著。
也正因為如此,他對昆侖山深夜後開始宵這件事,到了特別的困。
每一個他出來的深夜裡,昆侖山幾乎所有他趁夜經過的所在都沒有任何宵小竊賊,所有人都對昆侖派敬畏有加,他行走了很多次,就在那些在夜晚裡孤寂的山道上。
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,也沒有任何古怪的難以理解的事。
昆侖山裡的夜與其他地方的深夜並無任何不同,或許偶爾會巡山的守衛弟子是有些奇特的地方?
那麼這條宵的規矩,豈非是最蠢不過?
可是所有曆代的昆侖門人弟子們,卻仍然一代一代地將這個規矩傳了下來。陸塵對此並不容易理解,但是他可以閉,心裡想著大概幾千年前兩位祖師的那個時代,每當昆侖山深夜時分,便會跑出來一些怪異的存在,會威脅到宗門裡弟子的生命吧。
而如今幾千年後的現在,那些危險仿佛都不翼而飛了。
又或者,它們只是被封閉了起來,被鎮在昆侖山下最神最沉重最嚴的地方。
黑暗中潛行的陸塵突然猛地停下了腳步,他站在黑暗影中,眉頭皺起,似乎在仔細思索著什麼。過了一會之後,他忽然回向遠看去,那個方向是昆侖山脈的最深。
那裡還有一片傳說中的地,是昆侖派的基所在,甚至就連元嬰真人都不能輕易靠近。唯一能掌握那片黑暗地帶的人,便只有兩位神通絕世的化神真君了。
陸塵的目漸漸亮了起來。
長久以來,所有人都在猜測著天穹雲間地裡到底有什麼,這一次似乎同樣陸塵也想到了這一點。
陸塵一直不知道那個魔教細到底看上了昆侖派的哪一點,所以很難追查此人。但此時此刻,他忽然有一種覺,那個就是沖著某個來的,而昆侖山上最大的,大概不正是那個地中有什麼嗎?
※※※
路要一步一步地走,飯要一口一口地吃,哪怕心下有了一點全新的懷疑,但陸塵還是老老實實地再次來到了義塚這裡。
這裡面有一個神通廣大的看人,在白天的時候陸塵便覺到了此人道行非凡,竟然差一點就找到了他。何毅堅持要來這個令人不快的地方,想必也是要從這看人手中得到某些消息吧。
黑夜之中,義塚似乎比白天又更黑了一些,有種手不見五指的覺。
黑的庭院如同一只巨,沉默地趴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。
陸塵在黑暗中等待了很久,然後開始慢慢靠近,但是直到他快走到那閉的大門附近時,黑庭院裡卻一點靜也沒有。
陸塵正有些猶豫是否該進一步深探查時,突然之間,一道風吹過,在他前方不遠的黑大門,猛然間自己打開了。
有一道燭火亮了起來,那是枯槁的看人突然來到了大門邊,左手托著一只蠟燭。
借著火,陸塵看清楚了這個人的神表,他似乎有些冷漠,並無意與任何人說話,只是看了一圈後,突然淡淡地開口道:“有請貴客現,若是沒有其他事的話,那我就回去睡覺了。”
陸塵靜靜地看著看人的影,藏在黑暗中,一言不發,甚至就連呼吸都安靜了下來。
看人又等了片刻後,然後果然真的轉回,走回了庭院裡,黑的大門在他背後吱呀一聲關上了。
陸塵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子,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,但他搞不清楚為什麼這兩天幾次都栽倒在這上面了,那個看人似乎總能夠提前發現一些不對的地方,但好像又不能真的準確找出敵人,於是便顯得有些尷尬起來。
那麼現在,自己要不要過去呢?
※※※
他在義塚外頭的黑暗中站了一個時辰,始終沒有貿然走上前去,他只是抬頭向外面眺,看著那一座座雄偉山峰,看著這裡的地勢地形。在第二個時辰到來前,他突然轉離開了這裡。
這個時候,天仍然一片漆黑,但確切地說其實已經是又過一天了。
距離下一個月圓之夜的時候,還有二十天。
陸塵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義塚地域,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,當他離開的時候,在那座黑暗的庭院中,看人並沒有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去睡覺,而是自己獨自一人站在了庭院中央,似乎正在側耳傾聽著什麼,當陸塵在外頭離開時,那個看人才輕輕松了口氣。
他抬頭看了看天空,忽然低聲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,道:“這幾年昆侖派中出了好些個天才人啊,日後前程真是不可限量。”
陸塵乘夜急走,準備在天亮前趕回到飛雁臺上。雖說大清早的蘇青珺不太可能出來巡視,那個子其實有一個很奇怪也很好玩的小怪癖,就是特別地喜歡睡覺。
在蘇青珺到重傷的那個夜晚,陸塵曾經進過的府一趟,雖然後來無論是誰他都口風,從來都是說沒進去過的府,但是在那個晚上,陸塵確實還是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。
蘇青珺似乎頗有幾分子分裂的模樣,在人前端莊麗,在人後居然就有些慵懶。陸塵還清楚地記得,那天他進去的時候,看到了蘇青珺府中的那張床上,什麼都很幹淨,什麼都很整齊。
就是被子沒有疊。
他心中想到了這些事,有些暗暗的好笑,不過或許是蘇青珺叮囑過他,所以他對此事從來守口如瓶,只不過有時候想起來還是會發笑,想著以後萬一蘇青珺親了,那時候還能避開的丈夫麼?
黑夜風急,山道漫漫,他腳步輕快地走著。
突然,從黑暗深某個不知名的地方,猛然傳來了一個詭異的聲音,如猛吧唧了一下,又像是狼饞涎滴的聲音。
陸塵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。
前方的黑暗裡,在這個似乎已經平安寂靜了幾千年的安靜的昆侖山的夜晚,有三點綠的幽火呈三角形狀,就像是一個頭上長了三只眼睛一樣,詭異無比地在他眼前出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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