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,你們要去哪兒啊?”陸塵對易昕問道。
易昕搖頭道:“師父沒說,只說是我從沒去過的,我也很想知道呢,可是問了師父好幾次,他老人家卻都只是笑著不說話。”
陸塵低頭沉片刻,隨即目還是慢慢和下來,有些自嘲般地笑了笑,心想自己做影子久了,在黑暗裡呆多了,好像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怪異起來。東方濤不過是和自己的徒兒隨便說上一句,或許就真是想帶易昕開開眼界的,偏偏他聽到耳朵裡就覺得有問題。
“也許是心黑了吧……”陸塵低聲咕噥了一句。旁邊的易昕沒聽清楚,有些好奇地道:“陸大哥,你說什麼?”
陸塵搖了搖頭,笑道:“沒什麼,對了,這昆侖山脈如此之大,或許確實有許多神奇瑰麗的天福地我們都沒聽說過啊,別的不說,是天穹雲間那四座奇峰,懸浮於高空之中,世所罕見,要是能上去看上一眼,也是一種福氣。”
易昕哈哈一笑,道:“陸大哥你說得是,不過我想天穹雲間多半是不可能了,咱們宗門裡早有規矩,只有元嬰真人才能踏足春夏秋冬四座奇峰,我還差得遠呢。”
陸塵心中忽然一,對易昕問道:“說起來,我聽說在這上頭也有例外啊。”
易昕怔了一下,道:“陸大哥,你是指……”
陸塵看看左右無人,把聲音放低了些,道:“就是白晨真君座下弟子啊。白晨真君有三位弟子,其中大弟子也就是咱們的掌門閑月真人乃是元嬰境修為,其餘二位,卓賢聽說是金丹修士,還有一個白蓮那就更差了,跟咱們也差不多。可是我聽說,這兩位沒有元嬰境道行的同門,可是經常能上天穹雲間的冬峰上修行的啊。”
易昕呆了一下,頓時有些張起來,一把抓住陸塵的手,嚴肅地對他說道:“喂,陸大哥,你傻了啊!這種話哪裡可以說的?那可是真君,是化神真君啊,大哥!”
陸塵看著,忽然笑了一下,點點頭道:“嗯,我知道了,你別擔心。”
易昕這才松了一口氣,不過很快的,好像自己也被陸塵這句話說得有些出神,想了一下後才慢慢地道:“唔……我想,大概是真君大人的面子吧。”
陸塵咳嗽了一聲,正道:“易昕道友,你的意思我聽出來了,你是說昆侖派雖然門規森嚴,但最多也只能限制到元嬰真人,對化神真君這些門規就沒用了。”
“喂!”易昕嚇得跳了起來,一張臉都白了,結結地道,“陸大哥你、你、你不能說話呀,我、我沒有那個意、意思……”
陸塵哈哈大笑,但才笑到一半時忽然笑聲中斷,只見他手捂口,面上卻是出一痛苦之。
易昕又是吃了一驚,趕忙扶住了他,道:“陸大哥,你沒事吧?”話才說完,忽然間子一震,像是陡然想到了什麼,瞬間大驚失,驚道:“哎呀,該不會……該不會是你剛才說了白晨真君的壞話,他老人家覺到了,所以降下懲罰了吧?”
陸塵翻了個白眼,深深呼吸了兩下後,痛苦之減退,子也站穩了,然後沒好氣地對著易昕腦袋打了一下,道:“胡說八道,你以為真君都是神仙嗎,全天下那麼多人知道他們的,一天到晚也不知道有多人喊過他們名字,這要是一一去追究,那化神真君也不用幹其他事了,每天是煩就煩死了。”
易昕呆了一下,道:“你這麼說的話,好像也有一點道理啊。”
“廢話!”
易昕看起來膽子頓時大了不,吐了吐舌頭後,神也機靈了許多,在沉思片刻後,卻是帶著一神拉著陸塵,低聲道:“要真是這樣的話,好像白晨真君座下那兩位徒弟,確實有點違反門規啊。”
陸塵道:“我剛才就說了啊,不過昆侖派上上下下這麼多人,也沒人出來說話啊。”
易昕聳了聳肩,道:“陸大哥,你這也是廢話啊。誰敢說嘛,那位可是化神真君,再說了,就連當今掌門閑月真人,也是他的大徒弟呢,這樣還出頭說話的,不是傻就是腦子壞了。”
陸塵看了一眼,笑道:“咦,你最近不傻了啊?”
“我從來就沒傻過好嗎!”易昕憤憤不平地道。
陸塵也不理會易昕的抗議,自言自語地道:“這樣看來,還是當化神真君的徒弟舒服啊,天生就比別人強太多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易昕不無羨慕地道,隨即取笑陸塵道,“陸大哥,咱們昆侖派兩位真君,除了白晨真君外,還有一位天瀾真君,他老人家可是至今都還沒有徒弟呢。要是你有了什麼機緣,能拜他座下就好啦,到了那時候,豈非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,要上奇峰就隨便上了?”
陸塵想了想,點頭道:“你說得對啊。這樣吧,以後等我為他徒弟後,我也不管什麼門規了,就把你帶到天穹雲間的奇峰上去看風景,好不好?”
易昕只笑得前仰後翻,咯咯笑聲如清脆的風鈴聲,指著陸塵笑得說不出話來,過了好半晌才緩過氣來,兀自還笑個不停,對陸塵笑道:“好啊,好啊,反正我這輩子估計也沒多機會能修元嬰真人了,到時候等我真老了的話,就等著你帶我上去吧。”
陸塵一攤手,道:“何必要等那麼久,隨便等幾年,看我功名就時,就帶你上去玩!”
“哇哈哈哈……”易昕笑彎了腰,笑得上氣不接下氣,指著陸塵拼命搖頭,又連連點頭,道:“好好好,陸大哥,我全指你啦!”
陸塵嘿嘿一笑,沒來由地忽然也覺得自己心開朗起來,只覺得這天晴朗,只覺得這青山如黛,只覺得雲海壯闊,未來似乎一下子變得好起來。
他微笑著著遠方,山風吹拂過笑意滿面的兩個人,掠起他們的衫。
※※※
“白晨真君一脈把持大權,在昆侖派中一支獨大,目中無人久矣。諸位,你我都是昆侖門人,本門五千年基業傳承至今,靠得是什麼,不是有多天才人,不是人多勢眾,更不是偶爾出現的化神真君!”
“昆侖派能傳承到今日,最大的倚靠正是當年曆代祖師們傳下來的種種門規。千百年來,中土修真界中多名門大派起起落落,興起衰落咱們還看得了嗎?為何只有我們昆侖派長盛不衰?”
“規矩!”
“只有規矩這兩個字!”
振聾發聵的聲音回在百草堂大殿下的一間靜室中,有人在慷慨陳言,而其他人則是仔細聆聽著,或頷首點頭,或默然不語。
靜室中有五人,皆是元嬰真人,哪怕是在昆侖派這種一等一的名門裡,這五人也是不容小覷的一強大力量。
座上為首的自然是百草堂的兩位真人,此前剛剛在激說話的乃是明珠真人,而坐在主位上的千燈真人則是微笑頷首,神自若,似乎半點都不覺得明珠真人的話裡對本門那位白晨真君有所不敬。
除了他們二人外,其餘三位元嬰真人則是神態各異,表略顯複雜。千燈真人目炯炯,掃過眾人,隨即微笑道:“適才明珠師弟所說的,想必諸位近日裡也有相同吧。別的且不說了,但天穹雲間這等至高地裡,向來都只有元嬰真人才能進,但如今卓賢和白蓮二人卻踏足冬峰,確實不妥啊。”
坐在他右手邊一位看去有些白淨的男子點了點頭,道:“千燈師兄說得是,我也有同。其實何止我等,據我所知,春、秋二峰上眾多元嬰真人對此不滿者在所多有,只是如今那邊勢大,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罷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這時坐在真人對面的另一位元嬰真人也開口說道,“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,如今白晨真君坐鎮門中,掌門真人也是他的弟子,白氏黨羽遍布門中上下,我等也是無可奈何。”
千燈真人含笑道:“事雖然如此,但未必不能有轉機,畢竟如今這份基業是祖師傳下來的,我等為昆侖弟子,正本清源,原也是責無旁貸啊。”說著,他轉過頭看向坐在最後的那位一直垂頭不語的元嬰真人,微笑著問了一句,道:“你以為如何呢,木原師弟?”
那最後一位元嬰真人緩緩抬起頭來,面凝重,眉頭皺,一時並沒有說話。而這靜室中似乎也隨之陷了一時安靜,旁邊幾位元嬰真人的目,很快都轉了過來,落在了木原真人的上。
空氣裡一片寂靜,無聲無息卻仿佛突然變得重若千鈞,過了好一會後,木原真人才看向千燈真人,道:“千燈師兄,我有一句話想說在前頭。”
“師弟請說。”
“你們諸位的心意,我都明白了,本來我鐵支況如何,諸位也是知道的,早已是不能更糟了,如有機會,就此搏一次也未嘗不可。但是……”他眉頭挑起,沉聲說道,“我還是那句話,若無天瀾真君親自出面對我承諾的話,此事我斷然不會參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