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,葉伯亭神神地抱著個大包裹,在食堂門口,就給夏天截走到訓練場上的籃球架子底下。
“你天賦異稟也得吃飽飯啊,葉伯亭,咱下午可是得訓練,又打拳又跑步還得喊口號,這麼冷的天,這可都是力活兒。”夏天覺得這貨有病,說中午不吃飯了,讓們幾個去,早上吃多了還沒消化……
“哎呀,你咋這麼絮叨。我還沒張說話呢,你就一堆廢話。”葉伯亭抱包擺手,夏天就這一點煩人,跟老太婆似的。
“給你,我哥讓我拿給你的。說是咱這批兵農村兵,他幫助的起,就回家倒出這一堆來,讓你一起寄回老家。這都男士服,你看看你給你爹你哥啥的吧?啊?”
夏天差點沒抱住給扔地上,這是多啊這是。有點沒反應過來葉伯亭說的是誰,抬頭愣眉愣眼的瞅著。
“哎呀,我哥,我親哥。我哥你還不知道是誰,咱團長葉伯煊啊。”
“啊?咱團長給的?他這人有這麼好嗎?”夏天本能的就當著人家親妹妹的面,說出了心裡話。
葉伯亭不聽了,我哥咋了。我哥在我住院時送吃喝,你吃了多啊你?我哥又在咱一起住院時繼續送吃喝,你還單獨來一份呢你,這人咋沒良心呢,我哥那不到一百五的工資全花了都沒給你留個好印象?
夏天看葉伯亭那跟葉伯煊如出一轍的小表還有傲的小臉蛋,噗嗤一聲就笑了:“小氣鬼,我又沒說別的,就是意外團長這麼關心底層士兵,平時他表現也不明顯啊,你說是不是?”
葉伯亭一聽,有點道理,倆人平時搭不上茬,這份地位擺在那,也沒啥集的,冷不丁的團長給小兵送一大包服,別管是不是穿過的舊的,這都難得。這年頭誰家人服這麼多件換著穿的啊!也就他哥吧,那人講追求講品味的,幹什麼都要求個心舒爽致生活。都外公偏心眼,慣著哥吃吃喝喝穿穿戴戴,給錢給東西打小養起來的。養的跟過去大家裡的富家公子似的,非要養風流倜儻樣兒。而一個孩子居然散養著,你說偏心不偏心?要沒媽不放棄的扯著培養,估計得跟野孩子似的。這年代的孩子誰家那麼養得起的,要沒外公,別看爸是首長,也不了這麼個花法。
“我跟你說個事,你可別給我整了,我跟那包服裡,出兩件上一件子送別人了。我是說,萬一我哥要問起,或者說你別數數啊,你別將來見到我哥,實心眼的謝謝時整一句,謝謝團長給我的多件服,那我哥準就得發現了,他那人幹啥心裡都有數。”葉伯亭用一只手幫夏天抬著點兒這大包裹。放地上雪化了,服就髒了。
“啥玩意兒?你一個信使份的人,你居然還半道兒劫走兩件?你這是搶劫啊?”夏天厚臉皮的本不懂謙虛謙虛,認為團長扶貧給的,那就是的。還得寄回家給爺爺長面子呢,這了幾件,多。
“呃,也不是給別人,都一個團裡的,都是戰友,跟你家一樣農村的,我估計著比你家況困難多了。我幫助幫助怎麼了?
葉伯亭還跟夏天這據理力爭。覺得夏天家可比屈磊家強多了。屈磊家還沒擺能不能吃飽飯呢,下面有弟弟和妹妹,歲數都大了,窮的恨不得有服都換著穿。屈磊這人還要臉,他哥已經幫助很多犧牲戰友的家裡了,他一個大男人指定不好意思開口跟他哥說啥。跟這都要臉呢,剛送東西過去時,還說了句要給買罐麥補補。
夏天抱著大包裹,賊兮兮的側頭兩面掃了幾眼,偵察完沒人,湊近葉伯亭臉面前:“說說,說說,這人誰啊?讓你這麼上心。說好了,我再掏兩件,借著團長的支援支援你心底的那位。”
“沒誰……等以後再說還不嗎?”葉伯亭扭的晃了兩下子,蹭蹭一只腳的鞋底。
夏天看那樣兒,就知道這人芳心給了別人。奉勸了一句:“你找他時小心點,你可沒提幹呢,不能搞對象。而且你私下見他,萬一被壞心眼的人看見,瞎傳一下,你倆再整作風問題可咋整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,你還是趕趁著午休,找指導員或者連長說說,把這大包裹放他們辦公室寄存吧,不能拿回宿舍,不好解釋還麻煩。”葉伯亭不耐煩的揮揮手,這人又開始老太太了。
夏天……好心沒好報,你就N瑟吧。話說這人到底是誰呢?夏天眼珠轉了轉,咋想都沒譜。記就是再好,也不能留意那天混中的屈磊啊……
新兵不回家過年,這是部隊的規定,但還是很人化的。連長和指導員今天給夏天們兵連放假半天,這眼瞅就要過年了,給們時間買買東西,寫寫信,郵寄點東西。這當兵的最盼著的就是放幾天長假好回家,都從那時候過來的,理解著呢。
出駐地之前,劉蕓還欠燈似的對大家宣布,今天咱可就好好逛逛哈,不往偏遠地方走,不許離大部隊!可是怕了這見義勇為,再來一次沒命的拖拉咬拽踢打,懷疑這一年竟住院了,啥也沒學到,話說很後怕的。
大家齊齊翻白眼,這什麼話,誰還能上趕著打架啊。要不是你做賊似的要隨地大小便,能有這事嘛。
全宿舍七班員一起出發,出駐地來到了人口集地。大概劉佳佳們覺得跟著夏天混,能有小刺激還很有意思,的跟著們四個的腳步。
夏天這次大出一把,給娘蘇麗和小姑買了兩盒友誼雪花膏;給冬子買了一斤大白兔糖和幾只鉛筆;給姥姥和大伯母鄭三彩買的牡丹牌香脂,這個臉的要比友誼雪花膏便宜些;還站在櫃臺前抱著手指咬指甲碎碎念,咬咬牙,一使勁一跺腳一狠心,給哥買了支鋼筆。又跑去看劉蕓買啥,好借鑒借鑒。劉蕓很大氣的掏出票,在那數著說要給爸爸買煙。
“給買啥煙?郵寄安全嗎?”夏天有點擔心……
“我常聽我爸念個順口溜,就記下了幾個煙名兒,打算挑好的買。咳咳!縣委幹部一朵花,這是指牡丹煙5錢;鄉鎮幹部兩邊分,這是大前門36;大隊幹部四腳奔,這是指飛馬煙29。我打算讓我爸升級當縣委幹部,把我這點津貢獻牡丹,你考慮考慮吧。”劉蕓用手指點著櫃臺。
夏天……按理說他大伯夏華是“四腳奔”,可是,做人要有追求啊!將來我爹是老板,怎麼也得縣委幹部吧。又看看手裡的票……
“你好同志,給我來四盒大前門,十盒飛馬煙!”夏天一閉眼,把手裡錢都遞過去了。還是鄉鎮幹部吧……
窮啊,大半年津半天就了,這也就將將夠分啊。爺爺、爹、大伯、小姑夫一人一盒大前門;另十盒飛馬呢是這四人再分兩盒外加姥爺。
買完去一邊呆著倒地方,要過年了,人來人往的。找準葉伯亭方向走了過去靠牆邊:“你咋啥都不買呢?”
“買啥?”瞅瞅夏天手裡的煙:“買煙?我爸特供的。”
好拽啊好拽,夏天把軍棉帽的耳朵放下系嚴,吸了吸鼻涕,兩個胳膊上掛著各種袋子,兩手叉棉襖袖子裡:“好有檔次,我爹連朵花兒都不起。”
葉伯亭咯咯咯就笑了:“你回家讓他打你一頓,比花兒強。”
什麼人呀這是,我這麼悲傷的緒,當笑話聽。
“給你爸織個手套,也比過年啥都沒有強啊?”
“呀,你說的對,我可以送他一個手套,又快又心。噯?你說我給那個誰織個什麼的?”葉伯亭捅捅夏天,小聲嘀咕道,又不聽夏天答案,轉頭就往櫃臺疾步走去。
“噯?我說你這人咋這麼生外向呢,我說的是給你爹,白眼狼,白養你了。”夏天沖著葉伯亭的背影,亮了亮穿著大紅碎花樣式的大棉鞋,沖空氣掃了一。這鞋是給做好寄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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