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八日這天,葉家看起來和往常一樣,可它又看起來是那麼與眾不同。
葉志清等各高級將領,早已經到達了前線指揮部。
也就是說,誰也不知道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麼;
誰也不清楚葉伯煊在何方;
誰也不清楚在這場大規模的拔點戰役中,葉伯煊是不是參與其中;
誰也不清楚經過這一日的激戰,他、葉伯煊,那個臭屁自大的男人,是活著、還是犧牲了。
……
客廳裡放著廣播,開著電視,眾人都希能夠得到更多更多關於前線的消息。
其中也包括夏家。
一西服的夏國,此刻卻像極了幾年前還種地的模樣。
那時他幹活累的腰疼病犯了,就得蹲坐在屋門口,他對家人撒謊說的是:“顆煙解解乏”。實際上是腰疼到直不起來了,他想站、也站不起來,他那是顆煙得緩緩。
而如今用不著挨累遭罪的夏國,今日啊,又得緩緩了。
這次讓他疼的不是腰,扯疼他的是心。
小看了看無心看書的夏秋,在書桌邊兒拄著下眼神放空的夏冬,還有那炕上坐著眼圈兒都發紅的仨人。
聽著廣播,小說:
“爹,我們以後要在退役軍人安置問題上出把力。”
夏國回答道:“這場戰爭,打多年,我就把夏木原多年的百分之二十五純利潤,全部用於軍隊建設。”
他家有軍人,他才比其他人更深刻領悟到“軍人”的真正涵義。
廣播裡傳來:“……五小時二十分攻上老山主峰……兩個主力營向八河裡東山方向推進,占領敵十餘個高地……”
“啪”地一聲,清脆的聲音響起,這是宋雅萍從早上到現在不小心摔碎的第三個飯碗了。
心了,不想聽又占了哪、哪打勝仗了!那都跟有什麼關系!就想知道傷亡名單!
宋雅萍也知道自己狀態不對,深吸幾口氣才佯裝鎮定走出廚房。對下棋不語的葉爺爺勉強的笑著說:
“沒事兒沒事兒,我手,歲歲平安。”
葉二叔葉志行坐鎮,一個常年無休的人。在這一段日子來臨之時請假了,聞言笑道:“大嫂,沒事兒。”
“許晴!你別坐那泡茶了,眼裡有點兒活,去幫大嫂!”
葉小叔葉志華也趕喊著他妻子。喊話時還趁著大家不注意,他對著許晴眨了眨眼睛。
這個家哪還需要宋雅萍幹活,連工作人員就有三名,可覺得不能閑著,閑著、心口疼。
許晴現在誰也不服,就佩服夏天。
那丫頭年齡不大,可遇到事了,居然表現的比大嫂還鎮定。
帶孩子們,喂病倒的宋老爺子飯菜,然後就是回屋坐在書桌前寫著什麼。
許晴知道。誰都沒有夏天更怕,誰都無法同夏天的心。
因為無意中聽到夏天勸宋老爺子的話:
“外公,我們閉上耳朵、眼睛,不看、不想、不猜、不聽,我們一起等著伯煊回來,這樣才是最有意義的做法。”
……
夏天的邊站著兩個穿著格子睡的漂亮孩子。
小碗兒問:“媽媽,你在寫什麼?”
夏天抬起頭看向窗外:
“日記,寫給爸爸看的日記,他這幾年一直在你們邊,他一帶你們就是好幾年……
這段日子。你們都幹什麼了,吃什麼了,又學會了什麼,他都不知道、他會不習慣。我寫下來。等他回來給他看。”
鬧鬧吸鼻子的聲音響起,小碗兒看著面和的夏天忽然咧開哭了。
“怎麼了?怎麼了?”夏天一手一個摟住了兩個孩子。
鬧鬧任由鼻涕眼淚滴答到地面上,無論夏天怎麼問,他都不回答。
他好難過,他是真的想爸爸。
小碗兒哭著指責夏天:
“媽媽討厭!爸爸也討厭!前幾年,爸爸寫日記說要給你看。現在你又寫給爸爸看。
你們為什麼每隔幾年就要用日記寫我們,為什麼不能都在我們邊!”
宋雅萍和許晴沖進了書房,門外還站在葉志行和葉志華。
宋雅萍聽到小碗兒大聲哭著質問夏天的話,一把摟過小孫,終於、終於還是哭出了聲。
宋雅萍早已沒有前幾年葉伯煊吵著上戰場時的鎮定,不安急了。
不安的又何止是宋雅萍,最了解葉伯煊的人,永遠都是把他放在心窩裡捂著的人。
宋外公躺在屋裡,他含著藥片。
伯煊不是普通的指揮,他倒希他是普通的小兵,聽令行事也就是了。
他的格、他的理想作祟,他那個的一生追求……
他一定會沖上戰場的,還是在沒有人敢阻攔他的況下……宋老爺子老淚縱橫。
夏天慌的扯住許晴懷裡的鬧鬧:“兒子,兒子,你跟媽媽說,爸爸的日記放在哪裡?你知不知道?”
順著鬧鬧的手指,夏天看到了書架上那個突兀的鞋盒子。在還沒看到那些字跡前,已經淚流滿面。
該死的!
早就改了不往鞋盒放錢的習慣,可他還在等著親自發現。
淚滴滴在了信紙上:
“……媽媽很想你們,哭鼻子是一件很沒出息的行為。有事兒說事兒,不能胡鬧!
你們要是做到了,我回來給你們買很多很多好東西。
鬧鬧的玩、小碗兒的花子,媽媽給你們一人買十樣。
另外,一定一定要聽爸爸的話,當爸爸和姥姥、姥爺有不同意見時,記得,要聽爸爸的!”
……
床上散著很多封信,每一封信,每一個字,夏天似看到了那兩年中葉伯煊帶孩子過日子的畫面。
抱葉伯煊的日記本,當終於有勇氣翻開時,第一頁就是葉伯煊灑的八個大字:
“死生契闊,與子說。”
夏天淚流滿面的喃喃道:
“霸道,連表白都是這麼霸道!為什麼不用執子之手與子偕老……為什麼連表白都威脅我,威脅我無論聚散離合,我與你已經發過誓……”
――
葉伯煊著海拔1200多米,路深、山勢險峻,石灰巖溶較多的大山,他心裡合計著,亞熱帶地區,溫差變化大,明天上午本不能勘察,因為會濃霧籠罩。
軍醫想提醒葉伯煊他胳膊上的傷口理時會疼痛難忍,然而當他抬頭時,他發現葉伯煊就像無知無覺一樣。
到達指定地點,葉伯煊親自帶兵偵察敵、勘察道路,而敵方的冷槍致使他們偵察小分隊多人傷。
葉伯煊抿了抿,他著大山,心裡卻回著曾經去總參開會時,領導的那句:
“因指揮失誤致大量人員傷之失散!”
他了拳頭,任由剛剛包紮的胳膊再次流。
不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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