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天早上，陸塵帶著阿土出門。和平時一樣，因為流香圃那邊為了保證藥園中各種珍貴靈草的安全，向來止任何鳥，所以阿土從來也沒有跟隨陸塵去過那裡，基本上都是出門就分手。

陸塵去草園中做事幹活，阿土則是自己跑出去野上一天，吃的喝的自己解決，等到天黑了才回來。

這種放養的做法對陸塵當然是省心省事，不過易昕可沒為此嘮叨，一直擔心阿土獨自在外遊會出什麼意外。只是陸塵對的擔憂毫不在乎，置之不理，而阿土自己看起來似乎也很喜歡這樣的日子，整日裡跑出去玩得不亦樂乎，日子過得很是舒服快活的模樣。所以，易昕到最後也只能接了這個事實，最多只是偶爾過來看阿土的時候，地給它多帶些它最吃的骨頭。

在房子門口時，阿土回頭對陸塵喚了一聲，就算是打過招呼了，然後一溜煙地跑得沒影了，也不知今天又跑去哪兒玩耍去了。最近這些日子，阿土似乎特別喜歡往外跑，但誰也不知道它是去了哪裡，陸塵也懶得管它，一路走向流香圃草園那邊。

進了藥園來到靈田上，在帶著清香氣息的微風中，陸塵開始了一天的工作。

不過這一天看起來並不寂寞，因為他才幹了一會兒工夫，易昕便面帶笑容地出現在他的靈田邊上，對著他揮手，笑著道：“陸大哥，早啊。”

陸塵拍拍手裡的泥土，走到田埂邊坐下，對易昕笑著道：“我說你也太清閑了吧，整日裡就看到你閑逛。”

易昕瞪了他一眼，道：“哪有？”

陸塵道：“我記得你是在石盤山那邊的吧，怎麼這幾天天天在流香圃這邊看到你啊，還不是懶？”

易昕嘿嘿一笑，面得意之，道：“這你就不懂了罷，蘿師叔近日被調到流香圃這裡管事，把我也帶過來了。”

“哦，難怪。”陸塵點了點頭，笑道，“看來那位師叔很喜歡你啊。”

“那是當然，誰不喜歡本小姐啊……”易昕俏皮地吐了吐舌頭，剛想說什麼，忽然面上神一僵，原本的那句玩笑話竟然卡在了口中，雙眼看著陸塵的背後方向，似乎看到了什麼令人驚訝的東西，一時間話都說不下去了。

陸塵略意外，也轉頭看去，頓時眉頭微微皺了一下。只見在他後數丈開外的地方，賀長生正從那邊走過，他的步伐不快，雙眼卻惡狠狠地盯著陸塵這邊。

也不知是不是昨晚沒有睡好，賀長生的雙眼中有些，那目裡滿是憤恨之，看著陸塵好像就是看到了殺父仇人或是生死仇敵一般，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了。那厭憎恨意，偶然間他還看向陸塵邊人的那種眼神，讓易昕都忍不住覺到了一寒意。

陸塵面無表地站了起來，橫一步站在易昕的前，為擋住了賀長生的目，同時冷冷地看著他的眼睛，目與他對視著，沒有半點退的意思。

賀長生被陸塵這樣看著，仿佛越發地憤怒起來，膛急速地起伏著，臉上出難以形容的憤怒，像是難以置信陸塵竟敢和他對視，竟然沒有任何的疚和慚愧。

但是陸塵就是那樣平靜地站在原地，沉默中帶著幾分冷峻地直視著他。

過了一會兒，賀長生轉過子，大步離開了。

“陸大哥，這人、這人怎麼這樣啊？”易昕從陸塵的背後探出腦袋，看著賀長生的背影，兀自有幾分心有餘悸的樣子，對陸塵問道。

陸塵搖搖頭，道：“大概是他恨我吧。”

易昕怔了一下，道：“是為了那天爭奪石蒜的事？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那事怎麼能怪到你頭上！”易昕嚷起來，看著似乎俏麗的臉龐都氣得有些發白了，道，“那石蒜是蘇墨的，打他折辱他的也是蘇家人，要出頭的是他自己，就算退一步說，也是林匡義他。蘇青珺蘇姐姐站出來說了幾句話，要的也是一個憑證，他又拿不出來！這所有人都出頭都說話了，他憑什麼就只怨恨你一個人？”

“是啊，他為什麼偏偏最恨我呢？”陸塵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。過了片刻，他轉向易昕看了一眼，只見邊的膛兀自起伏著，看起來氣得不輕，忍不住心頭微微一暖。

“好啦，坐下吧。”陸塵笑了一下，拉了拉的手臂，微笑道，“我都還沒這麼氣急敗壞呢，你這麼生氣做什麼？”

“不是，這道理說不通啊，我就是替陸大哥你覺得委屈。”易昕嘟著抱怨道。

陸塵抬頭看了看天空，只見藍天之上幾朵白雲悠悠飄過，過了一會，他對易昕道：“其實這原因我跟你說過啊。”

“啊，是什麼？”易昕怔了一下。

“因為我弱啊。”陸塵淡淡地道。

“蘇青珺是絕世天才，與凡人有天壤之別，本不是他可以妄想的；蘇墨、蘇遷、蘇文三兄弟呢，出蘇家，勢力龐大，再加上蘇青珺又剛剛進階金丹，聲勢無雙，賀長生去惹他們就是找死；還有林匡義那邊幾個人，況也是差不多，林家、陳家幾個就算比不上蘇家，但碾死他這樣一個雜役弟子，真是不要太容易了。”

陸塵看著易昕，平靜地道：“賀長生以前祖上也曾是昆吾城世家出的，對這些門道怕是也知曉一二吧，所以他就算恨他們，也不敢招惹那些人。”

易昕咬了咬牙，著陸塵，道：“所以、所以他就……”

“所以看來看去，果然還是只有我最弱啊。大家都是雜役弟子，我也沒什麼世家背景，這把氣撒在我頭上，豈非是最安全最便宜的事？”陸塵笑了笑，道，“大家看他如今癲狂一般，其實那人的心裡清楚得很呢。”

“不要臉！”易昕“呸”了一聲，臉憤怒，氣呼呼地道，“有本事就去找罪魁禍首啊，當日我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，是他故意拉你幫他作證的，結果你說實話沒幫到他，他居然就恨上你了？他要是真敢去找蘇家那些人，我還能高看他一些呢，真是個懦夫！”

陸塵安靜地坐了一會兒，又道：“其實我也沒想到他會是這樣一個人。這年頭，弱者已經懦弱到不敢再去威脅強人了，於是他們只敢把恨意堆積到同樣的弱者上，以為這樣就能出氣，以為這樣他們就能變強悍的人。”

“你說可不可笑？”

“真惡心。”易昕皺著好看的眉頭，一臉厭惡地說道，隨後搖搖頭歎了口氣，道，“陸大哥，我怎麼覺得啊，自從認識你以後，總是從你這裡聽到這些……這些不太好的事，聽得多了，就覺得這世上老是黑黑的，一點亮都沒了啊。”

陸塵失笑，忍不住拍了一下易昕的腦袋，笑道：“那是你從小沒見過這些事啊，我跟你說讓你長見識，你居然還不願意。”

易昕捂住腦門，打了一下陸塵手臂，抱怨道：“別拍我腦門了啊，都打傻了。唔……不是不願意啊，就是聽了覺得心裡不舒服。”

陸塵深深地看了一眼，讓易昕覺得有些不自然起來，道：“陸大哥，你怎麼這樣看我？”

陸塵想了想，道：“其實呢，這世上雖然有很多不好的事，以前我也曾覺得全天下都是……那個你說的‘黑黑的’啊。不過過了這麼多年，我覺得並不是這樣的，這世上還是有一些很好的東西的。”

易昕眼睛一亮，道：“是什麼？”

陸塵看了一眼，微笑著道：“比如你啊，你笑起來的時候，就很漂亮，就好像太照在上一樣。”

易昕呆了一下，片刻後忽然臉頰漲紅，一下子跳了起來，吃吃地道：“你、你說什麼啊……”

陸塵笑道：“說你漂亮還不行麼？”

“啊……呀！”易昕裡也不知咕噥嚷了一句什麼怪聲，忽地一跺腳，似喜似嗔地看了陸塵一眼，轉就跑開了。

※※※

陸塵搖搖頭笑了一下，起走回到靈田中，準備繼續幹活。只是子還沒俯下，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，抬頭一看，卻是易昕紅著臉又跑了回來。

陸塵笑道：“怎麼了，我可告訴你，就算你聽得高興，那些話我也不會再說第二遍了。”

“去去去！”易昕臉更紅了，嗔道，“誰……誰想聽第二遍了。我是有事忘記跟你說了。”

陸塵笑道：“什麼事，你說吧。”

易昕的目似乎有些飄忽，不太敢看著陸塵的眼睛，只是瞄著旁邊，口中道：“我昨天回昆吾城家裡了一趟，帶了點不錯的茶葉，你要不要？”

“要啊。”陸塵幹脆利落地回答。

“嗯。”易昕似乎有些歡喜，吃吃笑了一下，但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，道，“對了，還有個事，昨天快要出城的時候，有個胖子突然攔住我，讓我轉告你說，你上次定的‘藍蝶’已經到貨了，讓你有空下山去取呢。”

陸塵臉陡然一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