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寂靜如夜下的海面，沒有聲音卻仿佛暗湧。房子裡的那些廓模模糊糊約約，卻並沒有任何溫暖的氣息。

阿土不在這間屋子裡。

陸塵沉默地坐了一會兒，然後慢慢站了起來。

黑暗簇擁在他的周圍，無聲無息地翻滾著。

陸塵環顧四周，看見了這屋中所有本該有的東西，只是了那只瘸了後的黑狗。他沉默不語，一雙眼眸在黑暗中有芒散發出來，過了一會兒，他走向屋子後頭，蹲下子，看到了那個因為地震坍塌出現的小小狗還在那裡。

一切都和平常一模一樣，但每天晚上必定回來睡覺的阿土，卻不見了。

陸塵凝視了那狗片刻，忽地站起，大步向房門走去，只聽吱呀一聲，房門被他用力拉開。一剎那間，屋外深夜的黑暗如洪水般湧了過來，外面是一片深沉的夜，看不見毫亮的夜晚。

悄無聲息、空無人影的一片大地，在這一晚異常荒涼。

寒風掠過，吹拂過他的臉龐，有寒意，仿佛滲了之中。

夜正淒涼。

※※※

第二天天亮的時候，當第一縷晨從窗扉隙照進這個屋裡時，坐在床邊的陸塵抬了抬眼，看著那一縷晨曦。

晨溫和中還帶著一寒冷，像是昨夜的寒意仍然還未完全消散，不過只要再過一會兒，當太升起時，一切黑暗寒冷便都將煙消雲散。

他在這屋中坐了一夜，但阿土仍然還是沒有回來。

陸塵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疲倦之，只是目有些冷。

當太升起的時候，昆侖派也像是從昨晚的睡眠中才醒來，許多人紛紛開門出行，陸塵也夾雜在他們中間，開始了新的一天。

他面容平靜地走去，沒有焦慮驚慌、沒有疲憊急切，就像是過去眾多平常日子一樣，安靜地走向流香圃草園中屬於自己的那塊靈田。

在草園口時，他遇見了許多份和他一樣的雜役弟子，平日裡大家也算都認識了，紛紛打著招呼，笑著問好。

陸塵也是如此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，微笑著向著邊的人問好點頭。

在他快要走進草園口的時候，賀長生從旁邊走過他的旁，轉頭看了他一眼。陸塵也轉眼看著他，兩人的目相接，賀長生笑了笑，淡然而略帶疏離地道：“早。”

陸塵點點頭，道：“早。”

招呼打完，兩個人分道揚鑣，向著各自的靈田走去。只是在走出數丈後，陸塵腳步微頓，卻是回頭看了一下，著正在走遠的賀長生的背影，深深凝視了一眼。

※※※

這一天過得平平常常，安靜地度過了，當日頭西沉黃昏來臨的時候，流香圃草園中的雜役弟子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。

陸塵離開靈田，向外頭走去，在回家的路上有意無意的，他多繞了一點路，從新分配給賀長生的那塊靈田邊走過。

靈田中空無一人。

一直勤勉肯幹的賀長生這一天好像是提早離開了這裡。看著空空的靈田，陸塵皺了皺眉，隨即沉默地離開了這裡。

離開草園回去的路上，他落在了眾人的後，夕的餘暉在地上拉出了一道斜斜的影子，遠遠地已經看到了自己的那座房子時，他卻又忽然停住了腳步。

他盯著地上自己的影看了一會兒，然後轉過，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。

與石盤山那邊雜役弟子們的住不同，流香圃這裡對雜役弟子們的待遇要好上很多，大概是因為能夠來到這裡的雜役弟子比普通人要有用得多吧。所以大多數雜役弟子們都擁有自己單獨的一間屋子，並且還不是靠在一起。

陸塵並沒有花費多力氣就找到了賀長生的住，當他繞著房子走了一圈後，便知曉此刻屋裡並沒有人，賀長生還沒有回來。

他轉頭看了看快要落山的夕，然後走到一邊，在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。

沒過多久，當天漸漸暗下來的時候，大樹的影便移過來，將他的影遮住，顯得有些模糊起來。

他在這裡等了很久。

直到天完全變黑，月亮都開始升上夜空時，夜下的遠方，才有個人影快步走了過來。

那個人步伐不快，但走得好像很輕松，甚至口中還不時地哼著一兩句旁人聽不懂的小曲，好像心極好的樣子。

走到近時，借著亮，可以看到這個人正是賀長生。

他顯然並沒有注意到坐在路旁大樹下影中的陸塵，只是自顧自得意地走著，就這樣一路走了過去。而陸塵也沒有開口住他，他只是沉默地於黑暗影中，看著賀長生的背影，目清冷。

※※※

這一夜平靜地過去。

陸塵躺在自己的床上，靜靜地看著這屋中的黑暗，直到天重新亮起。

這一晚，阿土還是沒有回來。

清早時候，陸塵和其他雜役弟子一樣，起床梳洗出門，冰冷的表在開門的那一刻消失，然後溫和地和周圍相識的人們打著招呼，開著玩笑，一起走向流香圃的草園。

在草園的口，遠遠的看到前邊走著幾個人，其中有人放慢了腳步，回過頭來笑容可掬地向陸塵他們打招呼。

那是賀長生。

當照在他臉上的時候，他微笑著看到了陸塵，然後臉上泛起關切的笑容，對陸塵笑著說道：“早啊……咦，怎麼看你的神有些憔悴，莫非是昨晚沒睡好嗎？”

陸塵吃了一驚，轉頭向左右邊人看了一眼，道：“不會吧，我看起來沒睡醒嗎？”

旁邊人都笑著搖頭，道：“哪裡哪裡，看起來神不錯啊。”

陸塵松了一口氣，笑著對賀長生道：“嚇我一跳，其實我昨晚睡得不錯啊。”

賀長生面上的笑容仿佛僵了一下，隨即點了點頭，道：“那可是好事呢。”說完，他便轉向草園中走去。

陸塵與旁邊的朋友開著玩笑，目則是順著賀長生的背影看去，眼底深，約約有一黑暗的火焰一閃而過。

又是平常而寧靜的一天。在中午的時候，陸塵離開了自己的靈田，在草園中閑散地走了一圈，當他路過賀長生的靈田時，發現那裡又是已經空無一人。

靈田中的靈草看上去有些無打采，旁邊的野草長勢也有些過於興盛，像是很久都沒有打理的樣子。陸塵淡淡地看著這一幕，在靈田邊站了片刻後，轉離開了。

一切好像是昨日的重演，在黃昏的時候陸塵再一次來到了賀長生的房外，在確認那屋中果然還是沒有人後，他便在昨天相同的位置上坐下，開始了耐心的等待。

黑夜降臨，無星無月，這個晚上仿佛比平時更加黑暗。

山中吹起了冷風，似有幾分寒意。

大樹上的樹枝葉片欶欶地抖著，帶著黑暗的影也搖曳不停，他坐在黑暗中，仿佛已經與影融為了一。

這一晚他等的時間比昨晚還更長一些，甚至是眼看就快要到了宵的子時時分，從遠的道路上，才看到了賀長生回來的影。

只是今天的他似乎與昨天有所不同，沒有了那種輕快的腳步和高興的心，賀長生一路走過來，口中不時發出幾聲有些惱怒的罵聲，也不知是在咒罵著什麼，看尚去甚至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。

當他走得更近一些時，在黑暗影中的陸塵甚至可以看到在賀長生的上服上多了幾道破口，的還有些模糊的深痕跡，看上去就像是……跡。

“畜生……王八蛋……他.媽.的都是……畜生……”在他口中不停地重複著罵人的話語，大抵都是如此的咒罵，而他臉上的神，同樣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，似乎恨不得要將誰千刀萬剮一般的深切痛恨。

然後，在這樣的罵罵咧咧聲中，他走回了自己的屋子。

夜風冷冷吹過。

樹葉沙沙作響。

陸塵的目在影中仿佛燃起了一道火焰，黑暗的，無聲的火焰！他冷冷地盯著賀長生的後背，但直到他走回屋中，終究還是沒有任何舉。

過了一會兒，他站了起來，轉走了遠方更深邃的黑暗中，消失不見。

※※※

這一晚風急夜寒。

陸塵躺在自己屋裡的床上，在一片黑暗的簇擁下，哪怕深夜也毫無睡意。他睜著眼睛，看著這片似乎無邊無際的黑影，而在他的手邊，那地方的黑暗似乎格外的濃鬱，像是在孕育著什麼異樣，無聲無息地扭曲著，轉著，偶爾有芒一閃而過，卻如驚鴻一般，轉眼不見蹤影。

寂靜的深夜裡，天地世間仿佛只剩下了一片孤寂。

這個時候，陸塵似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。

周圍安靜得可怕。

直到……忽然有一陣輕微的聲音，從黑夜裡的某個地方輕輕飄了過來。

隨風而至。

細細的，輕輕的，似息，如輕鳴，一點一點靠近，一點一點掙紮。

黑暗中，陸塵突然坐起，雙眼大盛，轉頭看向房門的方向。

夜風冷冷吹過。

門外黑暗的某，忽然有一聲極輕細的聲音，似歎息，又像是呼喚，如詭異的靈，在深夜裡發出令人骨悚然的低鳴聲。

陸塵下了床，大步走到門口，猛地一下拉開了房門。

黑暗如水般洶湧而至，排山倒海般，將他的整個軀完全吞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