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手指按向前方,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鮮紅且刺眼的痕時,陸塵的眼瞳深燃起了深沉黑暗的火焰,在那一瞬間,他整個人的氣勢、氣質甚至呼吸的氣息,都突然變了。
一難以言述的黑暗氣息,從他的中彌散出來,與此同時,仿佛是被詭異無比的力量所吸引,那些從他手腕上流淌下來的鮮,那些珠和滴,忽然出了一道細如般的線,輕輕飄起,在距離地面僅有寸許的地方無聲無息地掠過,追隨著陸塵那仿佛重若千鈞的手指,向前方飄揚而去。
指尖凝滯,霍然向下一按,同時,陸塵眼中的黑火猛地揚起,似突然狂野的焰火。
地面上傳來一聲悶響,如古老山寺裡晨鐘暮鼓,幽幽回。
一點跡,出現在地面上,接著線縷縷,在地面上詭異地扭曲著,開始向眾多方向蔓延出去,形了一個又一個難以形容的怪異的圖案。
陸塵的手在半空中緩緩移著,從原本的一個指頭已經變五個,那些從鮮中出的線越來越多,在地上畫出的奇異的圖形,也漸漸開始形。
那是一個形如大三角的圖紋,其中又有無數難以捉的扭曲圖案,但整個鮮所構的圖紋卻是以樹中那片水窪為中心,將其整個包裹了進去。
也不知過了多時候,陸塵的手慢慢停了下來,他的臉看上去很是蒼白,仿佛消耗掉了全大半的氣力。而在他前,則是出現了一塊近乎完整的怪異紋,像是一個奇異的陣式,但從更遠一些的地方看去的時候,會突然發現,那詭異的三角圖紋,竟地有些像是……一棵樹。
水窪中的水仍然平靜無波,似乎並沒有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圖紋的影響,但是不知為何,那一簇奇異地藏在水波深的黑火焰,卻突然不停地搖擺起來。
一若若現的的力量,仿佛正藏在那些仍然安靜的圖紋中,就像是深夜時分人的心跳,約約,莫名地鼓著。
整個樹,都在一片靜默中,那些青氣,那些樹壁,那兩扇神又打不開的大門,都沉默地著這裡發生的一切。
陸塵看著在他眼前出現的這個圖紋,神間似乎有些疲憊,有些複雜,還有一莫名的迷惘,不過很快的,他的眼神便重新明亮起來。
他俯抱起了阿土,慢慢走到了圖紋中,在那片水窪邊跪下。
水面微有波瀾,倒映出他的面容,他沉默地看了一眼那水中的人影,然後輕輕地將阿土放水裡。
幾許水泡從水下泛起,昏迷不醒的黑狗在水中子搖晃了幾下,慢慢向下方沉去。
水邊,陸塵深吸了一口氣,忽然一掌向後拍去,也不知拍在那奇異陣的哪一,便只聽突然一個聲響,似雲上雷鳴,剎那之間,這古老樹之中芒大盛。
只見地面之上所有被鮮所塗抹刻畫之地,奇異的陡然而起,化作了一場鮮淋淋詭異無比的柱,倒映在半空之中。
影劇烈地扭著,伴隨著嗚咽嚎聲,似乎是從傳說中地底深的黃泉地獄中傳來,那影扭曲,漸漸化作了一棵巨大的樹影。
模模糊糊、約約的一棵樹,參天大樹,頭頂天地,穿越三界無所不在的大樹,通,仿佛每一枝條每一個葉片,都是鮮淋淋的。
在那如夢幻般恐怖可怕的幻影中,無數的滴從那棵可怕的大樹上滴落下來,仿佛地獄也不過如此。
陸塵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幻影,眼角似乎也微微搐了一下,但很快的,他便收回心神,手臂在虛空中畫了一個奇異的圖紋,然後緩緩向下去。
伴隨著他的作,怪異的呼嘯聲再度響起,一道奇異的芒從那幻影中慢慢流淌過來,像是從虛幻中滲現實,一點一滴的,向這片水窪中靠近。
那一片清水突然劇烈地跳起來,仿佛到了什麼無比強大的力量,到了難以想象的刺激,水波瘋狂地抖著,打碎了所有的平靜,同時竟有隆隆之聲,從那水窪深響起。
而影中的那道,仍在靠近著,眼看就要到水面。
陸塵的臉此時已是蒼白如紙,但他眼中的黑火卻燃燒得更加興盛,那扭曲的焰火甚至像是帶了一狂野。
驀地,那水底深的一簇黑火,像是突然間也到了什麼刺激一樣,霍然大盛,直接從水底變大了數十倍,如一個惡鬼直接張開了可怕的大,向著上方撲來。
幾乎是在同一時刻,幻影中的那道流,到了水面上。
驚雷於無聲響起!
“轟!”
所有的水波霍然大震,在轟鳴聲中一起迸裂,連帶著水中的阿土直接向上方升騰而起,沖到了半空中。在那詭異的幻影背影下,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沾染上了一抹痕。
那道,照進了阿土的。
那道黑火,在半空中追上,幻影瞬間穿過了阿土,然後在一片虛影中搖曳著,似乎對近在咫尺的那棵大樹瘋狂搖擺,想要滲進去。
但下一刻,所有的虛幻影子,一起消失了。
“嘩啦啦啦啦……”
水花四濺裡,阿土和那些清水一起摔了下來,重重地摔回了水中,片刻之後,一聲痛哼帶著一難以言喻的苦痛,從它口中傳了出來。
它在水底深翻轉著,吃力地微微睜開了僅有的那只眼睛,向上方看了一眼。
水波依舊在激烈地搖晃著,那紛繁錯的影中,還有一張悉的面容在水波的另一頭,靜靜地看著它。
雖然那臉蒼白得仿佛沒有一。
阿土慢慢又閉上了眼睛,像是安心睡去的孩子。
※※※
寂靜的深夜,黑暗仿佛無所不在,莽莽昆侖都沉浸在夜之中。迷霧深,黑盤之後,如無底深淵般的黑暗穿越過漫長的地殼,仿佛如同上古時候的巨大神殿,那闊大無比的通道裡,同樣一片孤寂。
微不知從何而來,灑落在這寂寥的神殿中。遠巨大而古老的大門,藏在黑暗深,像孤獨的衛士,站立了無數歲月。
時仿佛凝固在這裡,仿佛千百年間也不會有毫變化。
只是在某一刻,當那個神而古老的樹中,那個符紋突然亮起,召喚出詭異無比又穿三界的大樹時,這裡突然有了一些變化。
平靜的黑暗忽然微微了一下。
巨大的石門巍然屹立著。
沒有聲息、沒有靜,似乎死寂,似有猶疑?
一片死寂的黑暗裡,那仿佛無窮無盡深邃不盡的大門背後,突然,傳來了一個聲音。
如龍虎嘯,如風雲變幻,仿佛是有什麼,深深地歎息了一聲。
黑暗忽地擴大,似心跳般膨脹,整座石門都震了一下,幾顆微小的石子,從高不可見的穹頂掉落下來。
嗡嗡之聲,如雷鳴一般掠過,令大地都為之抖一般。
但片刻之後,這裡忽然又安靜了下來,似沉眠的依舊沉眠,似安睡的終歸安睡。黑暗悄然後退,回到原來的位置,石門立如昔,沉默地站立著。
時,仿佛又一次凝固在這裡,如一場永不會醒的夢境!
掙紮痛苦,永不醒來。
※※※
這一夜終將過去,就像過去無數個夜晚一樣,黑暗必定過去,明將會降臨。
天亮的時候,晨從窗口照進屋子時,一臉憔悴的陸塵坐在地上,全被白布包像粽子一般的阿土,只出了唯一一只眼睛和鼻子的阿土,安靜地躺在陸塵的懷中,閉著眼睛,靜靜睡著。
它的膛微微起伏,偶爾在它臉上似乎還有搐痙攣,仿佛夢到了什麼可怕的景,但是到了最後,這只黑狗終歸還是安靜下來,似乎一切的恐怖畏懼都在那溫暖的膛間遠去。
陸塵背靠著牆壁,沉默地看著那一縷照進的晨曦,默然不語。
這一天,他沒有出門,沒有去流香圃的草園。
※※※
昆侖派是個講規矩的地方,百草堂當然也不例外,流香圃中對雜役弟子比石盤山那邊會好一些,但也不會隨意放縱,至每天點卯是不了的,雖然有時候點了名之後有人幹完活就會提前走掉,但規矩就是規矩,除非是有事事先告假,不然就會有麻煩。
陸塵就遇到了麻煩。
在大震後新派下來掌管草園這一片的金丹修士林盛,是個子嚴厲的人,所以在發現陸塵無故“曠工”一天後,第二日就令人將陸塵喊了過來。
“怎麼回事,昨日為何無故不來?”林盛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面似乎不太好的年輕人,眼底深有不經意卻似乎理所當然的輕視,道,“讓你來這裡培植靈草,是宗門對你的信任和栽培,這一點你自己不知道麼?”
陸塵微微低著頭,過了片刻後,道:“是我錯了。”
“可有理由?”
“修煉時一時大意,氣息走,逆行經絡,了傷。”
林盛看了他一眼,目在他臉上掠過,片刻後點了點頭,道:“確實是息不穩,經脈有損傷之象。但你事先不告知,無故不來,便是錯,此理由不可辯解。著扣你本季靈植收獲,若因此令靈植損,立刻逐出流香圃,你可有異議?”
陸塵低著頭沉默良久,隨即道:“沒有,多謝師叔寬宏大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