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昆峰正殿中,此時只剩下了閑月真人和獨空真人兩位,沒有外人在場,再加上平日裡他們二人的關系也是十分悉,所以說話也就隨便了很多。
不過獨空真人乍一聽閑月真人如此詢問,也是忍不住吃了一驚,道:“還在閉關思過呢,掌門師兄,你這是……”
閑月真人歎了口氣,沒有馬上開口,手延攬示意獨空真人與他一起走到一旁坐下,又喚人進來上了熱茶。
等奉茶的子在閑月真人示意下退出大殿後,閑月真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,忽聽旁邊獨空真人贊歎了一聲好茶,便斜眼看了他一眼,道:“這茶便是小鶴。”
獨空真人點點頭,他為昆侖派天兵堂多年的首座,見識閱曆早就深厚,什麼東西沒見過,不過此刻他卻是苦笑了一下,歎道:“這小鶴茶確實是佳品,不過以後易家那邊,我多半是拿不到了。”
至於為何拿不到名茶小鶴的原因,獨空真人沒有說,但這兩位德高重的真人心中自然都有數,不外乎就是何剛欺負易家姑娘那件事了,如今易家與這邊勢同水火,這茶葉自然是再也休想了。
獨空真人搖搖頭,不再去想這些爛事,轉而看著閑月真人,正道:“師兄,你召我過來,又突然問到劣徒何毅,這是有什麼說法麼?”
閑月真人點點頭,沉片刻,道:“前日流香圃那邊發生一宗命案,本門一個雜役弟子死於非命的事,你聽說了麼?”
獨空真人頷首道:“聽說了,不過沒過去那邊看過,只是知道一些略,怎麼,師兄你這是……”
閑月真人隨手從懷中拿出了一份書簡遞給他,淡淡道:“上頭是那房子裡的況,你自己看看。”
獨空真人有些疑地接過來,先是看了閑月真人一眼,隨即低頭開始翻閱。只是他看著看著,眉頭便微微皺起,臉也越來越是凝重,有那麼片刻工夫,偌大的正殿中,便只有他翻頁的聲音。
如此過了一會,獨空真人看完了所有東西,臉上已經變得有些難看起來,沉聲道:“魔教竟然如此張狂,真是欺人太甚!”
說著,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,看向閑月真人,遲疑了一下後,道:“師兄,出了這樣的事,你剛才又突然問到了何毅那小子,莫非是想讓他出……”
“讓他過來見我吧。”閑月真人指了眉心,淡淡地道,“我知道你對何毅期甚高,但前些日子那件事,他那個弟弟確實惹了眾怒,他為兄長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,懲戒一二也是難免。”
獨空真人臉上泛起了一喜,站起來,道:“那是當然,其實若不是當日掌門師兄你出面為我圓場,百草堂那邊千燈、明珠兩個人還真未必肯那麼輕易掀過此事,我對此一直心存激。”
閑月真人點點頭,看著獨空真人,眼中出一滿意之,道:“你心裡有數就好。十年前荒穀一戰後,魔教式微多年,門中有人再與那些賊子有過接,唯獨是你那弟子何毅,數年前在迷之地遭逢意外,與魔教餘孽幾番糾纏廝殺,聽說是有好幾年?”
“三年。”獨空真人立刻回答道,“那孩子心智堅毅剛強,又因昔年家中有至親死在魔教妖人手中,對魔教恨之骨,所以在迷之地裡與那些妖孽爭鬥了好久,三年後兩敗俱傷方才回山。但若論本門中對魔教況了解之深的,無過於他!”
閑月真人笑了一下,道:“我也是想到此,所以……當然,若是你覺得他正在閉關修煉,對他道行增進有所影響的話,我也不好……”
“絕無此事!”獨空真人立刻開口,斬釘截鐵般地說道,“師兄,我又不是老糊塗,這是師兄給他的一個機會,讓他可以順理章地提前出關,而昆吾城眾多世家在魔教威脅之前,也不好多說什麼。這份,我們師徒二人都是銘記於心的!”
閑月真人笑了一下,看起來略有幾分歎,道:“你知道就好了。這些年來,在宗門裡我坐這掌門之位,始終有人心懷不滿,總說當年我師尊退冬峰之時,這掌門之位理應傳給天瀾師叔才對。唉……像千燈、明珠等幾位師弟,對此態度也是曖昧不清,唯獨只有你坐鎮天兵堂多年,始終堅定不移地站在我這一邊啊。”
獨空真人冷笑一聲,道:“師兄莫要生氣,那幾位心裡想的什麼勾當,誰還不知道似的,無非就是想借機打,好在那天穹雲間的奇峰上更多占些東西罷了,可笑!再說了,當年傳位之時,咱們可都是在這正大殿上站著的,連天瀾師叔如今都還沒說話,什麼時候到他們嘰嘰歪歪了。”
他一拱手,正道:“師兄放心就是,那些跳梁小醜斷然翻不了天,就算退一萬步說,如今白晨師伯也還在冬峰上呆著呢,諒他們也不敢來。我現在就去何毅過來拜見師兄,有什麼代的,您盡管說,讓那小子竭盡所能幫你一下,將這匿於暗的魔教妖孽抓出來,定不讓師兄失。”
閑月真人含笑點頭,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
獨空真人轉去了,看他走路虎虎生風,顯然是十分高興,對於他這等修為心的人來說,這也是不多見的事,不過由此也能看出,獨空真人對他那個弟子何毅,當真是真心喜歡,期極深的。遇到這種事,他看起來倒似乎比自己遇到喜事都更高興幾分。
閑月真人目送獨空真人遠去,偌大的正大殿中便只剩下他一個人,他回頭默然獨坐了一會,忽然又輕輕歎息了一下,臉上出幾分莫名的疲倦。
有為化神真君的師尊在世,自己又坐上了掌門真人之位,但底下的那幾個人卻仍然敢時不時的說三道四,他們真有那麼大的膽子?
就只憑他們幾個元嬰境的真人?
閑月真人苦笑了一下,臉漸顯沉重,怕只怕……那些人後頭也有人撐腰啊。
※※※
流香圃草園中,種植鷹果樹的那場比試被這宗突如其來的命案給打了。別的不說,就連領頭的蘿和林盛二位金丹修士,也好幾天沒回到這裡,剩下這些個雜役弟子都是面面相覷,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不過日子總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,各種小道消息瘋狂流傳的這些天裡,大家還是每天照常來到靈田邊,雖然也不知道這比試還能不能繼續,但活還是要接著幹,只不過有的人懈怠,有的人多幹點,還有的人似乎格外認真。
這個特別勤勞認真幹活的人是陸塵。
他每天該幹活的時候絕不懶,老老實實地將所有該做的分事都做好做完,空閑時候呢,卻也和其他人一起聚在旁邊田埂上,熱熱鬧鬧地議論著這些日子的風風雨雨,談論著那不幸橫死的倒黴蛋,又一起想象著如果真是魔教所為,那些傳說中的妖孽究竟會是什麼樣的雲雲。
大家對溫和有禮的陸塵都沒什麼太多看法,有的人還好心提醒他別費勁了,看、林兩位師叔好幾天都沒回來,這件事估計是要黃了,就算不黃,那到時候起碼也得重新比過。不然這幾日他們都不在這裡盯著,誰能說得清楚這中間有沒有什麼貓膩嘛?
陸塵笑而不語,點頭稱是,不過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,別人也就懶得說他了。
如此又過了兩天,蘿與林盛才回到了草園這裡,似乎是聽說命案那邊的事,宗門裡另有安排,所以讓他們二人回來了。
不過人是回來了,但蘿與林盛兩位金丹修士的臉都不算好看,心看起來也是糟糕。然後正如大多數人所料的那樣,他們直接無視了這幾日空白期間的結果,對眾人宣布這次比試作廢,待過些日子他們會再度組織一次,那時候再爭取挑出一個合適人選。
人群中陸塵沉默不語,旁邊人卻都是喜笑開,偶爾有與陸塵相的同門還走過來取笑他兩句,又拍拍他肩膀,然後語重心長地對陸塵教誨著“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”之類的話,陸塵也是苦笑,然後連連點頭,說諸位說得太對了,這個道理我真是沒想,以後還要認真修行雲雲。
總之,這件事似乎就這麼暫時翻過去了。
然而事在一天之後,突然又起了誰都沒想到的變化,蘿與林盛再次召集了眾人,然後面複雜地對所有人宣布,未來不再進行比試,這次的人選已經挑好了,前往如今昆侖派最炙手可熱的天才蘇青珺邊做事,為栽培鷹果樹的那個人,做陸塵。
眾人一時嘩然,而看過去連陸塵也是瞠目結舌,似乎完全不明所以,一臉疑之。
眾人圍著兩位金丹修士問個不停,然後蘿神淡淡地說了,這件事誰說都沒用,因為是蘇青珺自己直接指名挑選的。
眾人大驚,愈加困,七八舌地吵鬧不休,而蘿則是眼中頗有深意地遠遠看了一眼安靜地站在人群背後的陸塵,角掛上了一頗堪玩味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