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心一沉，書簡落，何暮猛地清醒過來，低頭拱手道：

“謹遵老師法旨。”

他沒有多言，轉走出了玉清殿，架起遁，從昆侖界離開，直奔妖族星域而去，有種渾熱、呼吸不暢的覺。

這一次，何暮沒有匿氣息，偽裝妖族，劍浩浩，宛若倒掛的天河，劃破幽暗的星空，投向了那片浩瀚星域的邊界。

此氣息，一顆滿是妖族的星球上猛地騰起無數異，純白青綠赤紅皆有，匯了巨大的虎頭人怪，堪比星辰。

“人族止步！來我妖族星域做什麼？”這龐大到恐怖的妖怪影厲聲喝道，諸界唯一的傳說氣息彌漫而出，化作屏障，將何暮擋在了那片星海之外。

何暮頓住劍，現出形，朗聲道：

“我乃昆侖界玉虛宮元始天尊門下弟子何暮，領掌教老師法旨，前往妖皇殿拜訪。”

人的名，樹的影，當聽到“昆侖界玉虛宮元始天尊”時，那鎮守妖族星域邊界的小圣不由自主收斂了氣息，下意識放和了聲調：

“你說你蘇天尊法旨前來，可有憑依？”

自諸個紀元前的最初開始，真正的彼岸大人一直屈指可數，當今之世，若不算天道怪、無上真佛等非正常產，掙了苦海的彼岸者也就那麼九位，祂們高踞諸天萬界最頂端，俯視著一切生靈，而昆侖界玉虛宮元始天尊蘇孟便是其中之一！

面對這種大人，除非桀驁不馴如齊天大圣，誰會沒點敬畏之？

何暮聞言一笑：“道友多慮了，若我在這種事上撒謊，此時此刻已有諸天神雷降下，讓我灰飛煙滅，更為重要的是，妖皇娘娘會不知真與假？”

那位虎頭人的小圣愣了愣，這才反應過來，如果對方真是假冒，為彼岸大人的妖皇娘娘會察覺不了？他怕是連妖皇殿都靠近不了！

想明白此節，那龐大的影消散，一道白從星球飛出，化作背生雙翅的巨虎，甕聲甕氣道：“我領你去妖皇殿。”

云從龍，風從虎，呼嘯乍起，何暮只覺自被狂風繚繞，不辨東西，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進著神莫測的另一界，但他的心里卻沒有想著這件事，而是在忐忑在期待，此次妖族星域之行會不會遇到？

風聲漸消，何暮視線恢復，看到了一座古老巍峨的宮殿，門口侍立著一位穿絳的子，容，氣質典雅，高貴渾然天。

咚咚咚！看到這位子，何暮心跳陡然加快，哪怕運轉從“元心印”類旁通的法門，也難以克制，這是百多年來，自己魂牽夢縈的那道倩影。

因著昊天融的聯系，逃離九大圣的府后，他一直與凰九璃保持著聯系，討論著修煉，分著見聞，以及自“冒充”人族在真實界四游歷的驗，雙方的厚積薄發，經過一段時日的醞釀，彼此已經私許終生。

就在何暮想著怎麼旁敲側擊，怎麼以最小的波瀾一點點將自家真實份告訴九璃時，對方熱，竟突然離家，真實界，尋覓郎，何暮毫無準備，本來不及偽裝妖族，被撞了個正著。

九璃痛恨于他的欺瞞，負氣返回了妖族星域，而那段時日，何暮又遭遇了昆侖山被毀，師父遁九幽，自家流落東海之事，心極差，等到緩了過來，想要道歉與安，九璃已惱恨深種，斷絕了聯系，再無回應，于是落寞至今。

今日怎麼如此巧，恰好到值守妖皇殿，是幸運，還是懲罰？

察覺兩道氣息降臨，九璃了過來，剛好與何暮四目相接。

那雙眸波漣漪，劇烈晃，旋即蒙上了一層寒冷，漠然看向那位傳說大能道：“飛虎小圣，你們所來為何？”

飛虎小圣莫名覺氣氛有點詭異，但沒有多想，嗡隆著聲音道：“這位是昆侖界玉虛宮掌教蘇天尊的弟子，領命前來拜見妖皇娘娘，你進去通報一下。”

元始天尊蘇孟的弟子……九璃不見驚訝，仿佛早已了解，轉踏了妖皇殿。

何暮本想吐一口氣，舒緩心，但到了邊卻化作了一聲嘆息，苦與落寞更勝當年。

飛虎小圣看了他一眼，覺得人族真奇怪。

頃，九璃走了出來，淡聲道：“娘娘讓我帶他。”

飛虎小圣了差事，不再停留，當即遁走，何暮跟在九璃背后，看著絳影分花拂柳般往前，翕，想要說些什麼，可又被那寒冷如同萬載冰窟的氣氛所凍結。

一路沉默，氣氛尷尬，不知不覺間，何暮發現九璃頓住了腳步，眼前是層層簾幕，約出一道影。

不知什麼時候，自己已經到了妖皇面前！

他猛地驚醒，莊重行禮道：

“晚輩何暮，拜見妖皇娘娘。”

妖皇高渺和之聲傳出：“無需多禮。”

何暮強打神，拿出書簡，雙手遞出，畢恭畢敬道：“掌教老師吩咐晚輩將這書簡給娘娘。”

書簡無風自，飛了重重簾幕，妖皇手接住，平靜如同早有預料般道：

“蘇道友替你向妖族提親，求娶九璃。”

“什麼？”口而出的不僅是何暮，還有旁邊滿臉冰霜的九璃。

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一位天尊，一位彼岸大人，鄭重其事派人送書信至妖皇殿，就是為了這種小事！

雖然于他們自而言，這關系一生，但在彼岸天尊里的眼里，不比夢幻泡影更重要！

驚愕過后，為妖族與人族后輩里的佼佼者，他們又都迅速恢復了冷靜，妖皇娘娘既然開了金口，此事就絕對為真。

難怪今日如此巧合！

何暮本能惴惴不安，忍不住看向九璃，不知是期待還是在恐懼著什麼，九璃則臉一陣青一陣紅，心里無數念頭紛涌，有著惱怒的不滿與叛逆的沖。

自己的道難道就任由兩位彼岸大人說了算，自的意志一點也不重要？

察覺的緒波，何暮眼中流，深吸了口氣，咬了咬牙，往前一步，拱手行禮，堅定說道：

“娘娘，此事晚輩之前并不知曉，也不清楚九璃姑娘的意愿，若不想下嫁，還請不要勉強，家師那里，由晚輩回去分說，一力承擔。”

聽聞此言，九璃怔了怔，心中那諸多念頭一個又一個褪去，側頭看向何暮，像是重新認識了他，目里了幾分惱怒與痛恨。

妖皇語氣依舊平和，不見毫怒氣：“你的意思就是，如果九璃愿意，你千肯萬肯？”

這話一出，何暮多年心境修為瞬間瓦解，紅了臉龐，九璃的雙頰亦是蒙上了一層薄紅。

妖皇娘娘這話問得好生讓人尷尬！

何暮心念電轉，最終循著心意，就像往日出劍般道：

“回稟娘娘，晚輩確實千肯萬肯……”

說到后面，他話音漸小，但還是堅持著說完了。

九璃頓時大，螓首低垂，過去種種開心歡喜、惱恨幽怨盡數泛起，匯了一團流，不知該做何反應。

層層簾幕后，妖皇的目轉向九璃：

“此事不會勉強了你，你自是什麼想法？”

何暮嗖得一下了過去，目里有著求，有著害怕，有著落寞，有著苦。

九璃念頭紛涌，一時之間竟有些分不出是恨是喜，良久之后，抬起螓首，冷冷道：“蘇天尊都親自為他提親了，我還能拒絕不？”

“嗯，你看來也是肯的。”妖皇哪會被九璃的話語欺騙，語氣里多了一笑意。

聞言，九璃雙頰紅勝江火，得要轉離開，何暮心頭則仿佛有煙花炸開，燦爛明亮。

看著半側背對著自己的九璃，何暮忽地想到了以往。

在青峰武館呆板練劍的自己，看見蘇先生披著大氅，紅爐小火，溫酒念詩的自己，哪里會想得到能有這樣的未來。

命運真是奇妙。

…………

素仙界，九天玄流羅正吞吐著氤氳，神游著外。

忽然，心中一，睜開了雙眼，只見前方波涌，幻化出一尊帝者影。

“拜見陛下。”流羅起行禮，不知是喜是驚。

天帝平靜道：

“你替吾去一趟妖皇殿。”

“妖皇為古老者，一直沒有做減求空的跡象，不知是有所瞞，還是另想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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