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吒沒有纏繞混天綾，亦未掛著乾坤圈，僅僅手持火尖槍，臉沉地站在歡喜菩薩的府門口，眼中如有暗火噴薄，熊熊燃燒著痛恨與沖，但又藏著揮之不去的猶豫和掙扎。

看到是祂，牛魔王悄然松了半口氣，甕聲甕氣開口道：

“俺知你與太乙真人深厚，但他之死怪不到俺的頭上，主要是修為停滯，無法突破，延壽丹藥又已嘗遍，這才壽盡坐化，即使沒有那次的重創，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，頂多能讓他多活個百把年。”

“你看你們掌教蘇天尊不也沒有試圖復活他嗎？”

還好是這樁事，若歡喜菩薩直接將自己給天帝，那后果不堪想象，連讓妖皇娘娘復活的機會都未必有！

哪吒眼中緒復雜，心頭如有漩渦，但祂的雙腳艱難卻堅決地往前邁了一步，踏了府，似在遵循著某種本能。

見此狀，牛魔王剛才的樂觀頓時消失了大半，臉變得沉重，多了幾分恐懼：

“哪吒，你要想清楚，即使目前有天帝遮掩變化，也不可能始終瞞過妖皇娘娘與蘇天尊，你得手了又如何，到時候祂們自會逆轉時將俺老牛復活，你所作所為不僅毫無用，反倒會擔上責任！”

他不怕哪吒手，就怕自因此隕落后會出現莫名變化，讓復活為奢。

歡喜菩薩掩輕笑，似在嘲諷牛魔王平日上說的英雄無雙，實際還是貪生怕死，與此同時，飛快退出了府，遁星海，消失無蹤。

哪吒眸子里的暗火越來越沉，近乎凝固，手中火尖槍一抖，緩緩邁開了步伐，聲音空，仿佛來自天外：

“我知道這沒有意義。”

“我也知道師父的徹底隕落主因不在于你，但過去我誤殺石磯門下，筋東海龍王三太子，肆意妄為時，師父的護短也沒什麼意義，一樣改變不了我死道消，借助混沌青蓮子才能復活的結局，可他還是做了，今時今日，讓我看著曾經重創過他，間接導致他亡的家伙風在眼前，就因為沒什麼意義放棄報仇？”

“改變歷史就能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嗎？那我心頭那意氣為何無法平復？”

祂腦海閃過了封神年間一幕幕場景，親生父親視如敝履，恨不得讓自己徹底亡，唯有師父，始終護持。

“反正我一貫混賬，大不了以命抵命！”

哪吒低喝一聲，火尖槍一抖，刺向了牛魔王眉心，堅定果決，毫不猶豫。

“你……”牛魔王才吐出一個字，便覺了眉心的刺痛，那是萬古以來從未會過的痛苦與害怕。

祂視線迅速黑暗，軀騰起了無形火焰，化作了寸寸飛灰，臨死時的恐懼與絕深深種植在了祂的心頭，接著一切歸于虛無，無思無想，無無。

哪吒收回火尖槍，清秀的臉龐上掛著兩行淚水，縱一躍，遁往玉虛宮，要向掌教天尊請罪。

…………

一日前，牛魔王正考慮著觀禮完畢后如何去溫鄉，忽地看見狐貍青丘架起香風，降臨在自家門口。

“娘娘有令，召平天大圣前往妖皇殿。”青丘含笑說道。

一顰一笑皆有態，仿佛渾然天，就算心無雜念，舉手投足間依舊人心神，看得牛魔王心頭搖曳，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，這才領命趕去妖皇殿。

進了殿，祂眼觀鼻，鼻觀心，恭恭敬敬道：“娘娘有什麼事吩咐俺老牛？”

“你有殺劫，在此靜坐一日化解。”妖皇的聲音自層層簾幕后傳出，不怒不喜。

殺劫？牛魔王嚇了一跳，知道妖皇娘娘不會在這種事上欺騙自己，慌忙坐下，甚至不敢移分毫，一直待到了當前節點。

這個時候，另外一段歷史化作記憶呈現在了祂的腦海，那種恐懼那種絕那種痛苦歷歷在目。

“該死的天帝！該死的歡喜！該死的哪吒！”祂失去了常態，咬牙切齒詛咒道。

還好有娘娘庇佑，否則自己就沒有重來的機會了！

想到此節，牛魔王猛地站起，凄聲道：

“娘娘，您得替俺老牛做主啊！”

天帝是彼岸大人，不經過醞釀與準備，妖皇娘娘也不敢直接發難，歡喜菩薩托庇于祂，得等待機會，但哪吒破壞玉虛一脈與妖族的聯合，殺了自己一次，總得做出懲罰吧？

“天帝行得是謀，不要自己跳進陷阱。”重重簾幕微，妖皇淡淡說道，“哪吒就給蘇孟道友置吧。”

牛魔王心有不甘，但見妖皇其意已決，也不敢多言，躬行禮道：

“那希蘇天尊秉公罰。”

祂告辭離開了妖皇殿，事像是從未發生過，但每當想起臨死前的那種痛苦那種絕那種黑暗，祂都不寒而栗，咬牙切齒。

此時此刻，一位位妖圣強者都知道了這件事，神各有不同，但皆將注意力放到了玉虛宮，等待著那邊的置。

…………

玉虛宮，哪吒跪在大殿中央，前方深圓高懸，明凈淺照。

“請掌教師叔罰弟子。”祂冷靜說道。

圓之下，影模糊，孟奇看著祂道：

“罰？何罪之有？”

“難道我們玉虛宮不準替師報仇？”

哪吒先是詫異，旋即心頭一熱，眼眶一紅，哽咽道：“弟子怕壞了掌教師叔大事。”

孟奇微微笑道：“貧道對妖族與人族會一視同仁，但不表示就得干涉私人恩怨，就算人族部，也無法止沖突，除非都了地上佛國或者真空家鄉，總之，貧道行事只求不違本心，于此基礎上再盡力爭取。”

哪吒頓時咧笑道：

“當初看到掌教師叔斬向金皇的那一刀，我就佩服得五投地。”

等到祂安然離開玉虛宮，返回自家府，一位位妖族強者都沉了臉。

孟奇靜坐混沌之中，忽地嘆了口氣。

…………

九幽之，漆黑峰頂。

魔佛阿難含笑看著遠方，看著躲在某的韓廣，傳音道：“蘇孟于他的本心，自然也會限于此，我們不求立刻能攪局勢，只求將膿包挑破，埋下裂痕，關鍵時刻必定能發揮作用。”

“而且經此一事，牛魔王心結難消，恐懼難忘，我就有把握暗中引祂墮落了。”

這次行最重要的卻是將其他彼岸者的目集中到自與天帝的暗通曲款，再加上封神榜之事上金皇與天帝的默契，足以掩蓋住別的事，這一點就無需對韓廣說明了。

韓廣聽得若有所思，慨道：“足下不愧是當世邪魔之首，難怪天帝愿意暫時放棄前嫌。”

“但祂很可能關鍵時刻反戈一擊。”魔佛嗤笑道，“故而我留下你，栽培你，就是為了將來鉗制祂的不時之需。”

祂坦然直言，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韓廣背叛。

韓廣想了想，忽然道：“在下還有一事請教。”

“何事？”魔佛掛著淡淡的笑意。

“金皇言上古末年之后的元始天尊與靈寶天尊皆是祂扮演，而足下被鎮于中古，菩提妙樹之下還有一重三寶如意封印，這究竟是真的元始天尊所為，還是金皇假裝，又是怎麼越過得佛祖菩提妙樹布置？”韓廣對這件事印象極其深刻。

魔佛沉默了一下，突地嘿了一聲：

“當然是真正的元始天尊！”

“而且當時除了最開始將我擊潰的是佛祖，后續的五指山封印、三寶如意和菩提妙樹都是元始天尊所為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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