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人之間，沒有無私的付出。

任何付出，都是要索取回報的。

「皇後娘娘昏迷不醒，如今後宮裡說話能算數的，便隻有您跟了。」玉壺想了想，道，「此番與其說是施恩與您，倒不如說是……拿住了您的把柄。」

純妃嘆了口氣：「可不是。怪隻怪本宮心急，才將這麼大的把柄到手裡。」

玉壺憐惜地看著：「娘娘，不過是一個辛者庫的奴婢，您何必這樣大費周章的對付呢？」

「對你來說，魏瓔珞隻是一個辛者庫的奴婢。」純妃笑容恍惚，「但對傅恆來說，卻不是……」

雖有絕世容，但在眾人眼中，純妃的存在並不高，總是跟在皇後旁，安靜的如同一片影子，皇後贊什麼，也贊什麼，皇後反對什麼，也跟在反對什麼。

總在為皇後付出，卻不索取任何回報。

甚至在皇後昏迷不醒之後，仍然兢兢業業的替守著長春宮。

「純妃真是個聖人。」

有人私底下這樣評論。

不，可不是聖人。

聖人可不像這樣，前些日子，一得到訊息，就心急火燎的找到傅恆，質問：「富察侍衛，你為何要迎娶爾晴？」

傅恆楞了一下，回道：「這是皇上的旨意。」

「不！」純妃一語道破，「你是為了救魏瓔珞，為了替洗罪名，才答應了這一樁婚事！富察傅恆，你是不是瘋了，一個辛者庫的賤婢，值得你這樣做嗎？」

傅恆的麵頓時一冷：「這是我自己的事，不牢您費心。」

「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？」純妃急得去拉他的手，「你明知道我……」

傅恆急忙避開的手：「娘娘，請自重。」

「自重？」純妃一愣，表說不出的落寞，「從前你可不是這樣對我的……」

從前？傅恆可不記得自己跟有什麼過去，有什麼瓜葛。後退一步，保持一個男之間相對安全的距離，他略帶戒備道：「純妃娘娘請慎言，您雖是家姐的閨中友，但男有別，傅恆與您並無深……」

傅恆此言出自好意，提醒對方謹慎言辭，否則被旁人聽去了，難免要產生些許誤會。

豈料此番好意聽在純妃耳裡，卻讓的臉蛋刷的一下雪白。

「並無深……」純妃搖搖墜了片刻，忽然目一垂，落在他腰間懸著的穗子上，「你若心裡沒我，為何一直佩著我親手編織的穗子？」

傅恆一怔，目往下一落，他腰間懸著一隻玉佩，玉佩從小戴到大，係著的惠子已經十分陳舊了。略略皺了皺眉，傅恆道：「這不是我姐姐送的嗎？」

「怎會是你姐姐送的呢？」純妃忙道，「是我……那天你沒在，你的兵書放在院石桌上，我將穗子夾在其中……」

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
眼前，傅恆一把將穗子扯下，放在了旁的廊椅上，聲淡淡道：「原來如此，是傅恆搞錯了，以為是姐姐做的，才一直佩在上，今日就復歸原主吧，娘娘，告辭。」

回憶至此而終。

「娘娘……」玉壺小心翼翼看著，「您還好吧？」

純妃緩緩睜開眼，淚眼朦朧，將一陳舊的穗子從懷裡掏出來，遞與玉壺看：「玉壺，你還記得它嗎？」

玉壺一看，臉一變。

「怕他收了穗子，卻不知送的人是誰，不知送禮人的心意為何，所以本宮讓你給他送了一封信。」純妃盯著，「那封信……你送了沒？」

玉壺踟躕片刻，忽然朝跪了下來。

答案呼之慾出，純妃的雙肩了起來，忽然抬手給了對方一個耳：「好呀，好呀，你就是這麼做事的，你害得本宮好苦！」

「娘娘！」玉壺捂著臉哭道，「奴纔是為您好呀！」

「為我好？」純妃哈哈大笑，眼淚順著兩邊臉頰落下來，「我一直以為，他接了那條穗子，就是對我有！隻是因為我了寶親王府，了府裡的格格，他才會故作疏遠。原來……那封表達的信，從未到過他手上！為我好……你竟然還敢說是為我好？」

「娘娘，老爺一早說過，要將你獻給寶親王，你註定要王府的呀！」玉壺哀聲道，「若真將那封信出去，才會徹底毀了你，毀了蘇家！」

「到頭來，還是為了蘇家。」純妃自嘲一笑：「所以你就眼睜睜看著我，一步步陷得更深，一遍遍欺騙自己，最後在他麵前，連最後一點自尊都沒了！」

玉壺原是蘇家的家生子，父母兄弟全在蘇家做事，自然是一心向著蘇家的，但決不能承認，否則日後要如何與純妃相？當即急急辯解：「娘娘，您癡富察傅恆，對於府一事，恨不能以死相抗！直到您知道富察家大小姐要去做福晉，您才同意府！您說要代替傅恆守著福晉，一直保護著！奴纔看您重新振作起來，怎麼忍心說出真相！」

聽到這裡，純妃笑了起來，笑自己的癡心，笑自己的半生荒唐。

「隻願君心似我心，定不負相思意……我看他一直戴著那條穗子，還以為他也對我存著一分誼。我不要許多，隻要他腰上一直戴著那條穗子，我就願意為他付出一切，當他姐姐的影子，保護，甚至不惜避寵。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？」純妃垂淚道，「他說，你我並無深……」

所有的付出，都是一廂願。

的深，儼然了一樁笑話。

「一片冰心在玉壺。」玉壺爬到旁，小心翼翼用手扯了扯的擺，「這個名字是您給奴才取的，奴才的名字容易改，可是娘娘，您的這片冰心，本無人珍惜，是奴才的錯，害您糊塗了十年，如今……您該醒了。」

純妃半晌無言。

菱花鏡裡照出的側影，比容貌，甚至不在慧貴妃之下，春蘭秋，玉環飛燕，純妃之在於的楚楚可憐，如捧心西子，又如葬花黛玉，男人一見就心中生憐，忍不住想要手舒開的愁眉，讓為自己出一笑容。

故而即便故意避寵，仍舊得了妃位。

這樣一個人，若是肯故意爭寵呢？

「我原是皇後的人，如今……卻隻能與決裂了。」純妃對鏡一嘆，「這麼多年的付出，總不能一丁點回報都沒有吧。」

說完，回頭對玉壺一笑，心死灰，又復燃一恨火的笑容：「……想必，這就是嫻貴妃想要的吧。」

昔日姐妹，轉眼仇。

了多年，便要恨上多年。

「不，不……不！」

長春宮，一聲尖自寢殿傳出。

腳步紛，一群宮人撞門而，為首的自是大宮明玉，手裡頭還端著一個水盆，見了屋狀況，啊的一聲，水盆手而落，驚喜的話都說不利索：「娘，娘娘醒了，來人！來人，娘娘醒了！等等，娘娘你要做什麼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