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森走後，林春一聲不吭進了電梯，老馬一臉自責的跟了進來。

電梯門一關，老馬便做起了檢討，「春爺，大森這個兔崽子今晚肯定會搗，不如我多找些人準備好。」

林春怔怔出神，也不答話，直到電梯在三樓停下，林春突然來了一句，「報警，給派出所打電話，就說歌廳有人鬧事，讓他們多派幾個人過來。」

老馬陡然瞪大了眼睛，不可思議的看著林春。

報警？

在老馬二十多年的道上生涯中，這兩個字是多麼陌生。

這要是讓道上的朋友知道了，還不得笑話死？

「報警！」

林春肯定的點點頭。

既然決定金盆洗手，那就不要再打打殺殺的，讓警察來理吧！林春沿著三樓走廊徑直走到帝王包前，推開了門。

「五爺，讓你久等了！」

林春舉手致歉。

「春爺，來，咱們喝酒！」

孫五咧大笑。

挨著天王ktv的是一棟三層的老式辦公樓，大門口掛的牌子由於年深日久已經油漆落，在黑夜裡隻能依稀看出是盛天某某公司。

門前孤零零停了兩輛車，一輛普桑，一輛金盃麵包，和隔壁燈通明，車滿為患的天王相比，形了鮮明反差。

此時是下班時間，辦公樓早已人去屋空。

一樓的門衛室，坐著兩個人，一人穿了一洗得褪的保安服，寸頭短髮有一大半都是白的，麵相忠厚，看起來很顯老，另一個卻是一臉兇相，穿一件黑皮夾克。

門衛室的電視開著，放著《還珠格格》。

兩人的心思明顯沒放在電視劇上，白頭保安一直在盯著窗外，兩隻耳朵支楞著，一副如臨大敵的表。

皮夾克坐在門邊的塑料凳上，兩手捧著諾基亞，心不在焉的玩著貪食蛇遊戲。

一局終了，皮夾克抬頭看到白頭張的神，笑了，「大哥，放輕鬆點，林春就是一個土老帽，他那點黑錢藏的再有什麼用？

隻要咱們兄弟出馬，還不手到擒來。

要我說五哥安排這麼大陣仗都有點白瞎，要依著我，直接殺進去，用槍指著他的頭，他還不乖乖把錢拿出來，多省事。」

白頭一沒，雙眼依然死死著窗外，「老八，小心駛得萬年船，你歲數小沒吃過虧。

為了這筆錢，我兩個月前混進這裡當夜班門衛，如今一切準備就緒，可別在這最後關頭掉鏈子，你給我神點，出了岔頭，小心老五活剝了你。」

皮夾克一頭，「好好好，你們都老謀深算，我下去看看。」

「告訴下麵的兄弟，都給我神點。」

白頭頭也不回扔過來一句話。

皮夾克開門出去，沿著走廊走到樓梯口，樓梯下方是一扇老舊斑駁的木門，拉開門開啟電燈，麵前是一條幽暗的樓梯，直通地下室。

皮夾克推開地下室盡頭的房門，小小的屋竟然聚集了八個人，個個著黑，或站或臥，這些人全都閉著，房間裡安靜的有點詭異。

炸彈飛蹲在牆邊，手裡拿著一個類似聽診的東西，一頭在牆上，一頭是個耳套戴在頭上，正全神貫注監聽著牆那邊的靜。

牆皮落的牆上，整整齊齊打了十多個，連線就是一個一個多高的長方形。

見皮夾克進來，炸彈飛瞥了他一眼，摘下耳套，從後的包裡掏出細細長長的黑管子，一個接一個的牆上的中，邊邊說，「媽的，為了不被人發現，老子用了兩個月纔打了這十幾個，老子容易嗎？」

所有人都沒答話，斜著眼靜靜看著他幹活。

炸彈飛覺有些無趣，心中暗罵這些地的撲街好無聊，一個個啞一樣，手下不停，不大工夫，十幾黑管便完，他又用一銅線將這些黑管連在一起。

「搞掂！」

炸彈飛一揚手中的遙控，驕傲的向周圍人翹起下，「老子一按遙控，這堵牆就會隻炸開一扇門而不會把樓震塌。」

皮夾克老八一翹大拇指，「飛哥就是牛，等事了我得好好敬你一杯。」

炸彈飛出恐懼之，下意識的後退一步，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，「不行了，你們東北人太能喝了，我再也不和你們喝酒了。」

所有的黑人都笑了，小小的地下室裡的凝重氣氛一掃而，終於有了點歡樂的樣子。

老八笑了幾聲，「我上去給大哥回話，你們在這等著聽信。」

說完上到地麵，找到白頭，將地下室的況複述一遍。

白頭臉上依然如巖石般冷峻，毫無表掏出手機，撥了一個號碼。

嘟嘟嘟……天王三樓帝王廳，安靜的有些不像ktv。

孫五和林春並肩坐在沙發上，貌似親無間的先聊著。

老馬獨自坐在黑暗的角落，也不喝酒，牆上的電視熒映照著他偶爾閃的眼睛。

孫五雙手捧著酒杯，有些不滿，「春爺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，我大老遠從龍江過來，就是想跟你痛痛快快喝頓酒，你不會連這點麵子都不給吧？」

「五爺，我年老衰，不能跟你年富力強比，實在抱歉，我以茶代酒好了。」

不管孫五怎麼勸，林春都不為所，本不接孫五遞過來的杯子。

一轉頭間，孫五眼中兇暴漲，可當他眼看到不遠石雕一樣的老馬時，立刻又換了一副笑臉。

兩人僵持不下時，孫五的手機響了。

孫五告了個罪，拿著手機出了包房。

聽筒裡傳出一個穩穩的男聲，「老五，說話方便嗎？」

「方便！」

「一切準備就緒，什麼時候手？」

「現在！」

「好！」

那邊的白頭正準備掛電話，孫五又說了一句，「讓老四過這邊來一趟，三樓帝王廳，媽的，林春說什麼都不喝酒，老子想手弄死他，可是他邊那個老馬是個茬，我怕一個人弄不過他，老四過來幫我。」

白頭依然言簡意賅，「好，這就讓他過去。」

兩分鐘後，老式辦公樓的樓門一開，一個憨頭憨腦但是材異常魁梧的漢子走了出來。

他就是老四，這隊人馬中手最好的一個，但是腦袋不太靈，有點缺心眼，隻能幹些打打殺殺的臟活累活。

孫五這夥人，用東北話講鬍子，用粵語說是大賊，普通話就是悍匪，這是一夥敢和警察正麵對的亡命徒。

隊伍的核心自然是謀劃全域的孫五，其次是沉著冷靜的老大。

孫五起家在龍江，但平時都在粵東搞錢，回東北搞這麼大還是第一次。

他有打算，幹完林春這一票，就把家搬離東北，徹底在南方紮。

夜中，老四踩著積雪，向燈火輝煌的天王一步步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