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寧宮的門口掛著大紅的猩猩氈簾子, 將冬日的冷氣隔絕在外，大殿中如春日一般溫暖。

幾個年紀大的老太太坐久了，忍不住就要打起瞌睡來, 隻是這樣的場合又不合適, 便隻的用帕子掩著，稍稍打個哈欠。

外頭就有小太監尖著嗓子進來回稟道：“回太皇太後，皇後孃娘領著太子殿下還有謝夫人一起過來給您請安了。”

謝老夫人聽說趙如蘭也來了, 隻稍稍鬆了一口氣, 這樣的場合, 也隻有皇後孃娘能鎮的住了。

接著簾子一閃，趙如蘭就拉著太子殿下從門外進來, 後跟著靜姝和幾個宮。

一聽說人來了，老太太們的困勁兒也下去了一半，隻都朝著門口那邊看過去。

趙如蘭進了殿中, 朝著太皇太後福了福子，朗聲道：“臣妾給太皇太後請安。”

蕭熠也跪了下來，朝著老人家磕頭了三個響頭, 脆聲道：“熠兒給曾祖母請安，祝曾祖母新春吉祥、萬事如意。”

眾人也都跟著起向皇後孃娘和太子殿下見禮，唯有坐在太皇太後側的魏明瑛冇有起。

太皇太後的臉上就流出幾分笑意來，隻開口道：“快起來，地上冷。”可靜姝分明看得清楚, 方纔太子跪下的時候, 一旁拿著團的宮卻並冇有。

蕭熠已經站了起來, 靜姝正躊躇著如何上前行禮, 卻被趙如蘭輕輕的挽住了袖子，拉著往前走了幾步, 這才朝著太皇太後介紹道：“皇祖母，這就是謝夫人了，您老應該是見過的。”當年在甘寺的時候，們兩人的確有過一麵之緣。

靜姝便朝著太皇太後福了福子，脆聲道：“臣婦給太皇太後請安。”

“平吧。”太皇太後抬起頭，視線就落在靜姝的上，自從上回在甘寺見過之後，已經過了有四五年了……隻是讓冇有想到的是，這四五年間，宋靜姝竟然已經出落瞭如此國天香的模樣。

即便如今有了四個多月的孕，看上去仍舊材窈窕，瑩白無暇的臉上帶著微紅的春，眸含秋水、細膩，讓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。

太皇太後不得不承認，和宋靜姝相比，魏明瑛的確遜多了，也難怪蕭景行會對這樣的心心念念。

靜姝就依言站了起來，雖然冇有抬頭，依舊能到來自周圍的目，有好奇的、有探究的、更有抱著幾分看戲心思的。誰不知道這位謝夫人，當初可是差點兒就進了晉王府當側妃的。

而如今的晉王妃恰恰也坐在這大殿之上。

靜姝從進大殿開始，就看見了坐在太皇太皇邊的魏明瑛了，那人彷彿也在看，又彷彿高高在上，從來冇有看一眼。

太皇太後就吩咐道：“給皇後孃娘和謝夫人賜坐。”

宮們聽了吩咐，從偏殿中又搬了兩張椅子過來，皇後的位置就放在太皇太後的右手邊，和魏明瑛並排。靜姝的椅子則放在了謝老夫人的邊。

謝老夫人見靜姝坐下了，這才拉著的手問道：“路上冇凍著吧？”

靜姝便笑著道：“穿著大氅來的，有宮在外頭侯著呢，並冇有凍著了。”

幾個眼尖的老太太們則是一會兒看看靜姝，一會兒又看看魏明瑛，忍不住攀比起來。

們縱然有話，也不敢在這裡說，唯有彼此使個眼，心照不宣罷了。

魏明瑛卻忽然開口道：“前一陣子我祖母過壽，你怎麼冇過去，我還當你會去，想跟你說說話呢！”

這話雖然冇有指名道姓，但明眼人一聽就知道是對靜姝說的，一年的國孝還冇有過，也就是因為魏國公在邊關立了戰功，陛下才破格為魏老夫人辦壽宴，以示皇恩浩。靜姝臉上的笑就尷尬了起來，正不知道怎麼回，卻聽謝老夫人開口道：“那幾日下雪了，我怕路上不方便，就冇讓去。”

其實靜姝是為了什麼不去的，大家都心知肚明，可讓魏明瑛這麼一說，倒顯得小家子氣一樣。

魏明瑛臉上的笑就出幾分不屑來，憑什麼們一個個都把宋靜姝當寶貝一樣供著？

冷笑了一聲，正要開口，卻聽坐在邊上的皇後孃娘道：“原來晉王妃今日進宮了，方纔宮宴的時候冇見著你，還以為你冇有進宮呢！”

大年初一進宮朝賀是舊製，若是不能過來，也要事先同宮的總管報備，很顯然魏明瑛並冇有報備過。

魏明瑛當即就愣住了，不連謝老夫人幫著宋靜姝，竟然連皇後孃娘都護著。隻是……是違反了規矩在先，此時卻一時也不知要如何回話了。

一眾的老太太們隻都往魏明瑛這邊看過來，早有傳聞這個晉王妃是個高傲的子，如今也算是撞到了皇後孃孃的手裡了。

正當魏明瑛鬱悶難當的時候，一旁的太皇太後忽然就開口道：“原是不想來的，是哀家一早派人把接進宮來的。”

魏明瑛見太皇太後出口相幫，臉上終於出幾分自得的神來，看趙如蘭的神都帶著幾分傲慢。

然而趙如蘭卻並冇有把放在心上，仍舊隻是笑著道：“皇祖母這麼說，是嫌棄孫媳婦冇有能好好陪您了，孫媳給皇祖母請罪了。”

太皇太後聞言，卻是冷笑了一聲，隻歎了一口道：“罷了罷了，你如今是一國之母，忙還忙不過來呢，哪有什麼空閒陪我。”

一國之母幾個字，卻深深的烙在了魏明瑛的心口，再傲慢有什麼用，終究是要匍匐在趙如蘭的腳下，對行叩拜之禮的。

魏明瑛絞著帕子的指尖越發了幾分，臉也變得有些難看。

一時間這大殿裡的氣氛就有些尷尬了，趙如蘭稍稍抬起頭，視線落在趙夫人崔氏的上，眉心幾不可見的擰了擰。

崔氏是趙東的續絃，趙如蘭的繼母，和太皇太後一向是冇什麼際的，往年進宮朝賀，也隻是和眾人一起給皇太後叩頭而已，並冇有像今年這樣特意過來的。

崔氏抬眸，正巧也對上了趙如蘭的視線，隻裝作不經意偏過頭去，和旁邊的人說話。

門外卻響起了太監的報唱聲道：“晉王殿下到。”

一眾昏昏睡的老太太們立刻又打起了神來，蕭景行來了，這下可有好戲看了！

靜姝聽見這個名字，心裡多還是有些忐忑的，但低下頭的時候，卻瞧見謝老夫人隻手拍了拍的手背，那人目溫和的看著，讓頓時安心了不。

然而比靜姝更張的，卻是魏明瑛。不知道蕭景行為什麼會過來，難道是因為知道宋靜姝在這裡，所以就急沖沖的就過來了？

魏明瑛盯著門口的大紅猩猩氈門簾，脊梁的筆直，生怕被人看出此時的心虛。

蕭景行卻還是從殿外走了進來，他掃了一圈殿中坐著的眾人，很快就看見了靜姝。

靜姝就坐在謝老夫人的邊，小腹微凸，神自若，就連他視線掃過的時候，眼皮都冇有抬一下下。

蕭景行忽然就笑了起來，朝著太皇太後行禮道：“孫兒給皇祖母請安。”他跪拜下去，一旁的宮早已經送了團過來。

靜姝就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一側的趙如蘭，拉著蕭熠的手，神如常的坐在那裡，臉上並冇有任何多餘的表。

蕭景行給一眾人請過安之後，便站了起來，太皇太後看見自己最喜歡的孫子來了，臉上的笑都不一樣了，說話的口氣都帶著幾分熱絡，隻笑著道：“前頭的宴席已經完了嗎？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？”

蕭景行便回道：“還冇有，隻是掛念祖母，所以就來了。”他頓了頓，扭頭看了一眼太皇太後側的魏明瑛，繼續道：“順便來接王妃回府。”

說的一應的老太太們都睜大了眼珠子，有瞧靜姝的，也有瞧魏明瑛的。

想來……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，如今晉王妃又有了孕，任憑從前蕭景行對這謝夫人如何的念念不忘，隻怕如今也放下了呢？

魏明瑛臉上也多了一怔忪，隨即卻染上了淡淡的笑意，但很快……的整張臉都被笑意籠罩了，彷彿和蕭景行一貫就是如此的。

“我還想再多坐會兒呢，你就來了。”淡淡的開口，話語中竟著幾分嗔怪，很是恩的模樣。

其實這陣子蕭景行對還算不錯，自從得知有了孕，也冇有再對用強，雖說談不上恩，但至已是相敬如賓了。

隻是一看見宋靜姝，就不自信了起來，蕭景行向來不是那種會在人前給留麵的人。

但如今見他們兩人，你不看我、我也不看你，倒真像是已經斷乾淨的模樣了。

不管是真的假的，魏明瑛要的，也不過就是這幾分麵罷了。

“太皇太後聽聽，王爺這是怕累著王妃了，的來要人了。”也不知是誰多了這麼一句，引得眾人都笑了起來。

便有老太太起道：“咱們也坐了一會兒了，時候不早了，也該告辭了。”

有人起了頭，眾人便接二連三的都說要走，們原本是想看一出好戲來著，誰知冇看，留下來也冇什麼意思了。

皇後孃娘便也起道：“皇祖母，臣妾宮裡還有事務，改日再來看您老人家。”

蕭熠聽說能走了，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殿中，磕了一個頭就站了起來，隻跑到宋靜姝的跟前道：“表舅母，快跟我回去，那九連環不好玩，我帶你玩彆的好玩的。”

靜姝就這樣被拉著站了起來，隻忙向太皇太後行禮道：“臣婦告退。”

太皇太後也不留們，不一會兒，這殿中便隻剩下了魏明瑛和蕭景行兩人。

蕭景行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了，他的視線往魏明瑛那邊掃了一眼，隻開口道：“你先出去等我，我還有幾句話想跟皇祖母說。”

魏明瑛眼中便陡然又多了幾分失落，隻是一想到方纔在人前，蕭景行總算是給了自己麵，這才忍著脾氣道：“我先去和祖母說會兒話。”

大殿中空曠寂靜，唯有滾熱的炭火，將周著熏得暖融融的，蕭景行卻忽然跪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