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更時分,郭宋站在鏡子前,著鏡子中的自己。書趣樓()
臉黝黑髮亮,鼻翼寬扁,眼睛又細又長,一對眉像刷子一樣糙濃黑,完全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大漢。
這套易容,郭宋花了整整一個時辰才完,他幾乎失去了耐心,至他下次不想再用了。
公孫大娘給他的易容確實效果不錯,它並不是一張完整的麵,那樣很容易被人看出是假麵,隻是一張倒三角形的臉,剛好覆蓋了額頭、眉眼和鼻子,麵薄如蟬翼,在臉上毫無覺。
然後再用一種淡黑的劑在臉上抹勻,麵板就會變得黝黑髮亮,必須用專門的藥劑才能洗掉,最大的效果就是,薄麵在臉上的痕跡就完全看不出來了,就算白天也看不出來使用者已易容。
不過這種麵也有很大的侷限,它每次最多隻能維持一天,超過時間麵就會收起皺。
由於製造困難,使用麻煩,而且也不實用,對藏劍閣而言,反正刺客們不想用真麵目示人,蒙麵布的效果也一樣。
所以藏劍樓前後一共隻做了十套,三套男子易容全部給了郭宋,他可以裝扮三個不同的人。
改變了容貌,他迅速換上了武士服,將弓箭和劍背在後,無聲無息的出門了。
他蟄伏了整整二十天,這二十天他幾乎沒有出門,就在宅子裡磨礪劍法。
不得不說,公孫大孃的眼非常獨到犀利,看出了郭宋武藝上弱點,那就是劈砍力強大,但刺殺力不足,沒有發揮出劍最大的威力,本原因不是郭宋對劍的理解問題,而是他的兵選錯了。
他不該用刀,橫刀雖然也能刺,但它設計本就是為了便於劈砍,在刺殺上比劍差得太遠。
但劍在劈砍上又遠遠弱於刀,所以公孫大娘為郭宋選擇了重劍,劈砍刺殺都十分優秀,這使郭宋又找到了鐵木劍的覺,經過二十天閉門苦練,他對劍的領悟又上了一層,距離臻至化境已經不遠。
苦練了二十天,郭宋也同時研究黑劍二十天,但他依舊不明白黑劍是用什麼金屬打造,劍長三尺,式樣古樸,正常和它一樣尺寸的劍也就**斤,但它卻重達二十五斤,度極大,他覺很像是鎢鐵,不管是度和度都很符合鎢鐵的特。
但這是唐朝,唐朝的冶鍊水平能煉得出鎢鐵?除非是在極偶然的況下得到,為特例,而無法大規模生產,隻有這樣才解釋得通。
二十天都無法確定材料,郭宋也懶得再研究了,不管怎麼說,這柄黑劍他用得十分順手,能使他的武藝發揮到巔峰狀態。
雖然黑劍世所罕見,但劍鞘卻很普通,是一支半舊的鯊魚皮劍鞘,普通得走在街頭都沒有人願意多看一眼。
不多時,他便來到了祿坊,祿坊位於太極宮對麵,李輔國的巨宅就在祿坊的西北角,佔地足有百畝,這裡原來是太平公主的宅子,李輔國在奪門事變中立下大功,李隆基便將這座宅子賞給了李輔國。
長安人都說李輔國每晚睡一個房間,這話並沒有錯,藏劍閣三次刺殺李輔國沒有功,反而把李輔國嚇了驚弓之鳥,白天不管走到哪裡,都至有十幾名武士護衛。
到了夜間,保護他的人更是有三十人之多,布控在他寢房的前後左右。
但無論白天還是黑夜,陳淮和陳濟兄弟二人都不離他邊。
郭宋站在高牆外的一株大樹上,觀察著李輔國府中的況,他發現府中的守衛異常森嚴,外麵有數百名唐軍士兵沿著圍牆巡邏,而在府宅,至有上百名武士在暗中戒備。
圍牆巡視的獒犬就不低於二十條,當然,這種近乎大戰來臨的氣氛是在最近才忽然升溫,郭宋很清楚這裡麵的原因。
今天他接到了公孫大娘送來的一封信,十天前拜訪魯王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,魯王和鄭王政治上的互相攻擊抹黑就不用說了。
武力鬥爭也日趨激烈,魚朝恩和程振元各自的武士集團發生了幾次火併,傷亡了四十餘人,其中魚朝恩的獵鹿山莊遭到數十人夜襲,山莊武士被殺十六人,使獵鹿山莊幾乎被摧毀。
魚朝恩和程振元鬥爭也漸漸波及到了李輔國,李輔國的天英樓不斷有人失蹤或者傷亡,李輔國已經將天英樓剩下的三十七名武士全部轉到自己府中。
雖然這會增大郭宋刺殺李輔國的困難,但也為郭宋試探李輔國府宅創造了條件,這時候府中出事,李輔國不一定想到是天子對他下手,他很可能會以為是魚朝恩以及程振元的惡鬥再一次外溢到自己上。
當然,這是藏劍閣的想法,對郭宋來說都無所謂,他隻需要從藏劍閣那裡得到自己想要的報便可。
這時,一隊巡邏武士走過,另一隊巡邏武士還在五十步外,當前麵一隊巡邏武士走出二十餘步後,郭宋輕輕一躍跳上高牆,縱沒院中,迅速消失在黑沉沉的大宅
郭宋利用各種亭臺樓閣作為掩護,片刻便潛了宅,宅佔地也足有三十畝,大部分都一片漆黑,隻有堂上燈火通明,堂的榻上坐著一人,頭戴鑲金紗帽,穿紫袍,腰束玉帶,他正悠然自得地獨自飲酒,周圍站滿了保護他的侍衛。
郭宋藏在堂外的一棵大樹上,他看得很清楚,坐在榻上之人正是李輔國。
郭宋曾遠遠見過李輔國一次,李輔國年約五十歲,保養得很好,白白胖胖,但他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徵,那就是左臉頰向下,有一塊青胎記,一直延到脖子,李輔國平時將它遮擋得嚴嚴實實。
但此時,郭宋清晰地看見了榻上李輔國的青胎記,他拉開襟,就讓胎記直接暴在燈下,格外刺眼。
可以說,現在郭宋一箭就能殺榻上的李輔國,但郭宋卻冷笑起來,這分明是個假的李輔國。
朝回到府中沒有誰還會繼續穿服,都會換普通的常服,現在一更時分了,這個李輔國居然還穿著紫袍。
其次是遮蔽胎記是他幾十年養的習慣,就算睡著了也不會輕易改變,更不可能到夜間還故意把胎記敞開,這分明是給別人看的。
第三,周圍所有的侍衛中,他沒有看到一對孿生兄弟,或者說,沒有看到一個武藝高強之人,陳淮陳濟會不在他邊?
第四,這些侍衛一副大敵來臨的樣子,分明在裝模作樣。
第五,李輔國絕不可能坐在燈火通明的堂喝酒,也是擺明瞭給刺客下手。
郭宋立刻斷定,這個李輔國是假冒,真的李輔國不知道藏在哪裡去了,說不定藏在地下室。
郭宋有點為難,李輔國的府宅太大,到一片漆黑,自己去哪裡尋找目標?就算抓住巡邏的武士詢問,也肯定問不到,難道隻能等白天?
就在這時,府宅前院傳來一陣聲,郭宋一怔,隻聽見有人大喊:「他們殺來了,頂住!」
堂上的武士紛紛奔逃,誰也顧不上保護李輔國,片刻,堂上隻剩下李輔國獨自一人,他嚇得渾發抖,竟然爬進後的一口大箱子裡躲藏起來。
郭宋知道機會來了,他一縱跳上了堂屋頂,迅速奔到最高,向四下觀察。
這時,他忽然發現從西院走出一人,匆匆向外宅走去。
在藏劍閣給他的地圖中,西院沒有人居住,隻有一座佛堂,難道李輔國會藏在西院?
郭宋又注視著從西院走出之人,隻見此人年約四十餘歲,材矮胖,不像一個武者,但宅們大門的十幾名武士都對他畢恭畢敬。
郭宋立刻向西院飛掠而去。
前院出事,李輔國不可能不關心,必然會派人來打探訊息,郭宋幾乎可以斷定,李輔國就藏在西院。
西院十分安靜,也一片漆黑,看不到一燈,院子很寬,正西麵是一座佛堂,兩邊則是普通的房宅。
郭宋剛落地,一形如實的強大殺氣從後撲來,郭宋心中一驚,不容多想,向前衝出。
他箭矢般標前,剎那間向前推移了超過三丈的距離,隻覺後殺氣稍稍減弱,他立刻拔劍揮出,閃電般劈向後方。
『當!』一聲脆響,後的兵被他擊飛,郭宋輕輕一個側翻,便轉了過來。
隻見一丈外站著一個竹竿般瘦長的男子,高不亞於自己,手執一把長劍,隻見他長一張馬臉,細長的眼睛裡閃爍著震驚之,男子顯然沒想到,對方竟然能從他必殺一擊逃。
郭宋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危險的一次襲擊,儘管對方是襲,但劍法之快,就連四師兄楊雨也塵莫及,他實在是竭盡全力才躲過這一次襲殺。
郭宋立刻斷定,此人應該就是陳淮陳濟中的一人,他立刻警惕向四周探視,除了眼前的瘦高男子,確實沒有別人。
這倒奇怪了,他們兄弟從來不都是一起上的嗎?
院中男子正是陳濟,他今天犯下了一個錯誤,他輕敵了,前院出現,接著郭宋出現在西院,陳濟以為是天元閣或者天慶閣的武士,聲東擊西來襲西院。
陳濟便想一劍將其襲殺,然後再迅速退回去,可沒想到對方居然逃過了他的一記必殺。
陳濟正於一種兩難的境地,退回去,必然會被對方發現主公的藏,可召喚兄長出來,那主公邊就沒人護衛了。
郭宋卻沒有給他思考的餘地,陳氏兄弟居然分開了,這是多好的一次機會。
他毫不猶豫地疾沖而上,黑影一閃,瞬間到陳濟眼前,迎頭一劍劈去,這一劍極為簡單,沒有任何多餘的作,陳濟卻發現自己竟然躲無可躲,他隻得揮劍格擋,同時迅速向後退去。
這是郭宋黑劍第二次劈中對方的劍刃,隻聽『哢嚓!』一聲,陳濟的長劍竟然被斬斷了,黑劍繼續劈下,陳濟大駭,拚命向上仰頭,企圖躲過腦門被劍劈開,他隻覺一陣劇痛,下頜被劍劈開了。
郭宋的黑劍隨即改劈為刺,手臂長半尺,黑劍從他頜下一劍刺,直後腦。
郭宋一劍,陳濟撲通跪在郭宋麵前,要倒下,郭宋卻抬腳頂住他的膛,讓這一刻凝固了約三秒鐘,他緩緩高舉起黑劍,猛地劈下,一劍劈斷了陳濟的脖子,人頭滾出一丈外。
就在這同一時刻,一聲悲憤的長嘯從佛堂衝出,一條同樣瘦高的黑影從二樓窗一躍而出,月下,另一個陳濟出現在空中,憤怒得臉都變形了。
郭宋心中一聲,果然把陳淮激出來了,他們是孿生兄弟,三十五年來從未分開過,那種心靈應,那種至深的骨懷,郭宋就不相信,自己用最殘暴、最屈辱的手段斬殺陳濟,陳淮會忍得住?
陳淮親眼目睹兄弟被殘殺,他瘋狂了,徹底失去了理智,就算李輔國在後麵急聲喊他也沒有用。
他雙腳剛落地,便如一陣旋風般向郭宋殺去,這是他們兄弟二人最強大的武藝,做旋風雙殺,他們互相配合,毫無破綻,速度極快,可將敵人迅速斬殺。
可惜雙旋風變了單旋風,失去了另一個人配合,破綻就無人彌補。
如果是一般武士,或許還看不到他的破綻在哪裡?可惜他麵對是郭宋,郭宋側一閃,快如鬼魅,閃到他左麵,陳淮一劍刺空,不等他閃開,隻覺左肋下一陣劇烈的疼痛,他才忽然意識到,他兄弟沒有在左邊替他補上破綻。
他慘一聲,一個趔趄,單膝跪倒在地,手支撐,手掌還未著地,脖子一陣劇痛,他什麼都不知道了。
這時,矮胖的管家打探訊息回來,剛走進院子,頓時呆住了,隻見兩顆人頭滾在一起,院子躺在兩無頭,那瘦高的材不就是陳氏兄弟,他嚇得連滾帶爬向外院跑去,大喊道:「來人啊!快來人啊!」
此時,在佛堂二樓,李輔國躺在榻上,一把黑劍頂住了他的咽,他抖著聲音道:「別別殺我,我給你二十萬萬兩銀子,饒我一命。」
「銀子在哪裡?」
「在寶櫃坊,單據在我懷中袋子裡,手上指環就是就是憑據。」
「很抱歉,你非死不可!」
李輔國剛要大喊,郭宋一劍刺穿了他的膛,李輔國慘一聲,當即斃命。
郭宋從他懷中搜出一個袋和一本名冊,又從他手上抹下三枚戒指,斬下了李輔國的人頭,轉便跳上房頂,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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