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宋登基,表麵上是一些傳統保守勢力反對,他們以捍衛唐朝的正統為理由,以此對抗郭宋繼承大統,但實際上還是利益在作祟。
郭宋在很多地方都犯到了某些勢力的利益,比如他對關隴集團的政治利益進行打擊,但他又用經濟利益作為補償,緩解了關隴集團對他的敵視。
再比如他推行兩籍改革,廢除賤籍、限製奴籍,尤其是限製奴隸,使那些擁有大量奴隸的人對他恨之骨,這一點郭宋心知肚明,為了減抵,他沒有採用一桿子到底的強手段廢除奴籍,而是用認舊不認新的改良手段,對舊奴籍延長了十五年,用溫水煮青蛙的辦法瓦解反對勢力。
裴延齡無疑就是反對廢奴的代表人,崔元也是,政事堂中表決奴籍改良提案時,崔元投下了唯一的反對票,當時連獨孤立秋都贊廢奴。
他們當然知道無法阻止郭宋登基,隻是他們想用反對郭宋登基作為籌碼,換取郭宋撤銷廢奴律法。
不過以裴延齡、崔元、獨孤大石為首的這類保守反對勢力,他們也有一個很大的弱點,就是比較分散,基本上都是各自為陣,並沒有形一個勢力集團。
郭宋嚴厲剿滅衛唐會讓他們心有餘悸,現在衛唐會並沒有結案,周岷帶著大批衛士兵還在各地不斷清剿,而且手段極狠,基本上都是公開斬,這個案子已經殺了數千人,還在持續之中。
衛唐會的前車不遠,這些保守勢力也不敢輕易結黨。
不過在反對郭宋的各人中,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因為利益分歧而反對,不人隻是為了反對而反對,是出於一種不滿緒的宣洩,韋渙就是其中的典型。
韋渙原是南唐禮部尚書,又是長安名門家主,當年他是沖著相國之位而返回長安,但郭宋最終選擇了同是南唐舊臣的杜佑為相國,而沒有選擇他,韋渙心態失衡了,他一口拒絕了郭宋讓他出任慶州刺史的任命,後來又回絕了郭宋任命他為資政。
兩次回絕後,郭宋便不再理睬他,後來幾次換相都和他無緣,倒是他的族弟韋應越混越好,做了四年京兆尹,去年又出任吏部侍郎,據說今年又要被提升為黃門侍郎,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。
正是這種強烈的落差,使韋渙心中對郭宋的怨恨越來越大,常常在公開場合抨擊郭宋,以至於各大世家的聚會都不願意再請他,導致韋家開始邊緣化,最終韋渙被家族宗族會罷免的家主之位。
裴延齡十分狡猾,他昨天在政事堂議事時被杜佑公開批評,使他心生警惕,自己做得太明顯,是要被郭宋清算的,最好能夠假手他人,裴延齡便想到了親家韋渙,此人心狹窄,抨擊郭宋這麼多年也沒有被收拾,已經養一種驕橫的心態,如果鼓他出麵反對,說不定能達到自己的目的。
「今天政事堂發生了激烈爭辯,河西派係的人想廢帝,擁立郭宋取代大唐,但世家派係的大臣都不同意,堅決維護大唐正統,雙方爭得麵紅耳赤,最後不歡而散」
裴延齡一本正經地說瞎話,就是在欺負韋渙不瞭解況,韋渙重重哼了一聲,「我早就說此人是狼子野心,名為唐臣,實為國賊,想竊據大唐寶鼎,也不問天下世家同不同意?」
「而且今天還發生一件駭人聽聞之事,大唐宗室竟然一個個死去,嗣虢王李俊在四年前重病而死,嗣楚王李晉元三年前失足落水溺亡,陳留郡公李萬季去年春天病死,如果宗正寺不說,我們還真不知道他們都已經死了,你說一個人死去還可以解釋,但三個人都死了,這就有點蹊蹺了。」
韋渙冷冷哼了一聲,「這還用問嗎?一年一個,把這些宗室都幹掉,他最擅長暗殺,到最後把宗室全部殺,無人繼承大統,他便堂而皇之竊據大唐寶鼎。」
說到這,韋渙眉頭忽然一皺,「唐朝宗室難道真的死了?」
裴延齡搖了搖頭,「大唐宗室開枝散葉,鋪陳天下,哪有那麼容易絕嗣?高祖一脈或許沒有了,他的幾個兄弟都有後代,他們同樣也是宗室,所以隻要肯用心去找,肯定找得出來,再說現在的小皇帝將來也會有子嗣,難道他的子嗣就不能繼承皇位?」
「那能有什麼辦法?他手握軍權,他想上位,誰還能阻止他?」
韋渙雖然痛恨郭宋,但他並不傻,他知道郭宋上位已定局,不是找來個莫名其妙的宗室來就可以阻擋。
「雖然不能阻止他,但至能讓他知道,這天下並不是他一個人的天下,至讓他學會尊重別人,尊重世家。」
裴延齡可謂了韋渙的心理,他知道韋渙對郭宋怨恨極深,如果有機會狠狠噁心一下郭宋,他肯定會主請纓,裴延齡投其所好,毫不提反對廢除奴籍之事。
韋渙果然有興趣了,他雖然不能阻止郭宋上位,但如果能抓住機會狠狠噁心郭宋一番,也能出自己一口心頭惡氣。
「那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?」
裴延齡就在等他這句話,他低聲音道:「好辦法倒是有一個,但你也不用自己出麵,可以這樣做」
郭宋回到晉王宮,卻意外地發現一群宮和護衛正圍著一張大桌子低聲議論,他輕輕咳嗽一聲,眾人才發現晉王回來了,連忙行一禮,匆匆退下。
郭宋這纔看清桌上之,原來是一張型龐大的熊皮,平鋪在桌上,郭宋眼睛一亮,他上前細看,是一頭棕熊皮,高至在兩米以上,油亮,異常。
看得出熊皮已經鞣製了很多年,儲存得非常完,這種品相的熊皮郭宋還是第一次見到,堪稱極品了。
「夫君回來了!」後傳來妻子薛濤的聲音。
郭宋笑問道:「這張熊皮很不錯,哪裡搞來的?」
「是今天上午衛王統領派人送來的,他說是他手下在遼東搞到的,我還是年初給他說了一下,我父親冬天難熬,請他替我搞一張上好皮,他就記住了。」
郭宋的嶽父薛勛很差,又是老寒,冬天怕冷,尤其夜裡睡覺比較痛苦,他每晚都要用湯婆子睡覺,幾次把燙傷,年初郭宋就給妻子說過,讓給父親送去幾張十年的老羊皮,沒想到竟然搞來一張老熊皮。
既然有這個孝心,郭宋便不再多說什麼,這張熊皮送給老人確實是最合適不過。
「這張熊皮衛花多錢搞到的?」
「我打聽了一下,這種品相的老熊皮,市價大概在一萬兩銀子左右,所以下午我派人送去了一萬兩銀子的銀票,但被王統領退回來了,他說手下在遼東隻花了五百兩銀子,我覺得不太可能,所以他如果不肯收錢,我就打算把這張熊皮退回去。」
郭宋很欣賞妻子公私分明的做法,雖然郭宋也有庫,但他的庫和李適的庫完全不是一回事,他的庫依然是屬於戶部財政的一部分,隻不過是由他直接支配,不用通過政事堂批準。
像這次滅朱泚,他就是從庫中拿出一百萬貫錢通過寶記櫃坊借給了劉,引發了嚴重通貨膨脹,導致軍心崩潰。
而劉用來抵押還債的各種酒樓、店鋪、倉庫、房宅、莊園,全部價值加起來超過了五百萬貫,這實際就是一種資產抄底。
像楊和蔣敏也以個人份抄了的底,用極低的價格各買了一座大宅。
就算是抄底買進大量資產,也和郭宋私人無關,屬於晉王庫,公私分明一向是郭宋對家人的要求。
郭宋微微笑道:「五百兩銀子,在長安確實不可能,但在遼東應該是真的,我覺得是這個價格。」
「可賣皮的人,難道不知道這張熊皮很值錢嗎?」薛濤不解地問道。
郭宋笑著解釋道:「皮商人賣給坐店商人五百兩銀子,坐店商人賣給幽州大店,價格就變兩千兩銀子了,幽州大店再送到長安來,給長安的皮大商人,價格就漲到五千兩銀子,皮大商人賣給長安豪門大戶,開價就是一萬兩銀子,但討價還價,八千兩銀子也能買下來,所以每個環節都要賺錢,現在就相當於夫人直接從遼東的皮行商手中買下熊皮,對於這些皮行商,他們收來這張熊皮的本錢極低,可能十幾斤鹽糖就拿下了,他們差不多凈賺五百兩銀子,也不虧。」
薛濤恍然大悟,笑道:「夫君這樣一說,那我心安理得收下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