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二月下旬，中原各地春暖花開，山野裡鶯歌燕舞，姹紫嫣紅，一派春意盎然。

晉軍雖然離開了新安縣城，但並冇有離開新安縣境，晉軍在新安縣駐紮了三萬軍隊，晉軍大營位於新安縣以西三十裡外，南靠穀水，是一座占地數千畝的板牆式大營，麵積之大，完全不亞於新安縣，和新安縣遙遙對峙。

這座大營的戰略意義重大，從這殺到城隻需要半天時間，而且據雙方簽署的停戰協議，新安縣作為不設防的縣城，縣城冇有軍隊駐紮，而朱泚的軍隊駐紮在縣城以東三十裡外，也就是之前的飛熊軍，飛熊軍覆滅後，現在改為兩萬豹韜軍駐紮。

這幾天，晉軍大營西麵又開始搭建一座大營，足有上千頂大帳，各種設施齊全，這段時間，不斷有百姓陸陸續續從逃來，已達數千人之多。

但這還隻是一個開始，晉軍主將楊玄英急向朝廷請示，晉王郭宋給他回覆，要求他在軍營附近建立一座觀察營，臨時留置逃難而來百姓。

郭宋同時派太常卿陸贄為東京安使，率領千餘名太學和國子學學生趕往新安縣，同時調派數百名醫師跟隨前往難民大營。

以西的道上，不斷有拖兒帶的百姓向西難逃，豹韜軍在道上設了關卡，攔截逃難的百姓。

關道上，千餘名逃難百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，一名豹韜軍將領站在大石上喊道：“我也不想為難你們，但放你們走，我們也要被追責，這樣吧！你們點買路錢，我可以放你們過去，上麵追究起來，我們也有錢打點。”

“將軍，要多買路錢？”有人大膽問道。

“上麵規定，一個人一貫錢！”

百姓們頓時一片嘩然，眾人大喊：“我們哪裡有錢？”

“我們一家六口人，就要六貫錢，我們怎麼拿得出來？”

麵對群激憤，將領喊道：“這是上麵的規定，我也冇有辦法，要想過去，就必須掏錢！”

這時，百姓激起來，有一群年輕後生企圖強行闖關，將領一聲令下，數百士兵矛上前，將領厲聲大吼：“膽敢闖關，格殺勿論！”

數千百姓無奈，隻得哭哭啼啼調頭回去，走出幾裡地，路邊跑出幾名鄉民喊道：“我們知道一條小路，可以帶大家從北麵繞過去，每人隻收十文錢，想走就跟我們來！”

十文錢大家都付得起，數千百姓絕路逢生，跟著幾名鄉民向北邊而去。

新安縣名義上是屬於朱泚，但實際上，縣令縣丞都已經效忠晉王，在朝廷的命令下，縣衙在北麵道上擺下幾座大棚熬粥賑民，同時又搭建了幾十座大帳，給老弱婦孺休息。

新安縣縣令做劉真，年約四十餘歲，也是一個老縣令了，也可以說是場老油條，他很清楚，這個時候朝廷和晉王的目都盯在新安縣上，這是他的機會。

他現在需要寫一份報告給朝廷，闡述大量逃民出現的原因。

在一座大帳前，劉真和幾名老者談。

“是不是你們擔心疫病，所以向西逃亡？”劉真問道。

“縣君，真不是為了疫病，實在是過不下去了，一開年，朱泚就開始加稅了，戶稅以前每戶一貫錢，現在是十貫錢。其他還有勞役稅、架間稅、炭薪稅、分攤的軍錢、馬錢、治安錢，進出城門錢，婚喪嫁娶也要錢，加起來十多種稅費。”

另一名老者道：“最不講理是架間稅，居然按梁算，一梁一貫錢，一般一間屋要兩梁，搭建窩棚無梁也要折算一貫錢，其實這些都還不算什麼？”

“還有更過分的？”劉真吃驚道。

為首老者歎息道：“一鬥鹽賣三千文，一鬥米五百文，你說大家還活得下去嗎？”

新安縣名義上屬於朱泚管轄，但實際上已經和長安同步了，包括貨幣都轉為長安的老錢，三店也開出來了，一鬥隻賣一百四十文，鬥米五十文...米五十文，朱泚的各種稅賦都征不到新安縣的頭上。

劉真明白了，朱泚的地盤隻剩下一個河南府，卻要養十幾萬大軍，除了拚命榨百姓外，朱泚也冇有彆的辦法了。

他隨即吩咐手下好好照顧老弱婦孺，便急急忙忙趕回了縣城，他要立刻寫一份報告，向朝廷彙報。

縣城前戒備森嚴，數百民團士兵不準逃難民眾進城，倒不是怕難民擾縣城秩序，而是怕他們帶來疫病，按照朝廷規定，所有難民必須要進觀察營，觀察四五天，冇有發病才能繼續送去關中或者河東。

幾名縣吏專門給百姓解釋，前麵三十裡外軍隊準備好了營帳和糧食，可以免費食宿，縣城冇有食宿之地，隻能宿街頭。

在縣吏們的反覆勸說下，一群群逃難百姓又結伴向西麵大營方向而去.......

幾天後，縣令劉真的急奏摺送到長安政事堂，左右相國潘遼和杜佑一起找到了郭宋。

“殿下，這是新安縣令劉真的奏摺，請殿下過目。”

郭宋放下筆，接過奏摺細細看了一遍，點點道：“這個況其實我已經知道了，準確說從這個月初開始，朱泚頒佈了一係列的加稅措施，引了整個城，其實現在還冇有開始掀起大規模的逃亡，正式征稅要到四月份，那時纔是大逃亡，我最近也在考慮拿下豹韜軍，打通百姓的逃亡之路。”

“殿下不能製止朱泚的瘋狂嗎？”潘遼憂心忡忡道。

郭宋淡淡道：“冇有朱泚的殘酷榨，怎麼顯示我的仁慈？最近長安有不百姓罵我，罵我為什麼不把酪放三店，這就是典型的升米恩鬥米仇，所以我要讓他們知道，百姓是怎麼生活的？”

潘遼和杜佑對一眼，眼中都出無奈之，其實他們是希晉王殿下能一鼓作氣拿下城，避免這種大規模逃亡再發生，朝廷的財政實在是很吃力。

“殿下什麼時候奪取，有計劃嗎？”杜佑又問道。

郭宋沉一下道：“計劃是今年奪取，等朱泚上演完最後的瘋狂，人心失儘，纔是我們奪取的最好機會。”

“這一天我們也期待很久了！”

........

朱泚大軍還有十餘萬人，而朱泚控製的人口已不足百萬，平均七個人養一名士兵，這七人中還有老弱婦孺，更要命的是，朱泚軍隊中還有一萬騎兵，這一點人口本就不足以承擔十餘萬大軍的吃喝消耗，還有每月每人一貫錢的軍俸。

國庫已空，最後一筆黃金也被朱泚用來購買鹽和糧食，郭宋還是允許糧食和鹽流，但前提是對方要用真金白銀購買。

朱泚購買鹽和糧食可不是做慈善，進新年後，鹽價和糧價暴漲，鹽價漲到每鬥三千文，糧價則漲到每鬥五百文，用最殘酷的辦法來剝削百姓。

楊憂心忡忡來到了老林記皮行，因為今天冬天特彆的冷的緣故，皮行的羊皮賣得還不錯，不過開春後，生意立刻就清淡下來，店鋪裡冷冷清清，冇有一個客人，兩個夥計坐在店鋪打盹。

“你們東主呢？”楊走進店鋪問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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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在你後呢！”

楊一回頭，隻見蔣敏就站在自己後，一臉疑地著自己。

“我有重要事商議！”楊解釋道。

“進來吧！”

蔣敏帶著楊來到後院掌櫃房，歎了口氣道：“這年頭生意簡直冇法做了！”

“蔣老弟何出此言？”

“我剛纔去黑市兌換老錢，去年八月還是一比二，十一月變一比七，今天就變一比二十了，簡直瘋狂之極，白銀黃金更是稀罕貨，本就兌換不到，我辛辛苦苦做一年，分文未賺，反而賠了十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