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師兄！”叢容忽然住譚司澤，“我過兩年打算轉非訴，知道你最近接了個上市公司的活兒，帶我一下。”

“為什麼啊？做刑辯的律師很人敬畏的，你沒看到每次你上庭，連審判長都高看你一眼。”

叢容掃視他一眼，“你是因為刑事案件的律師費高才介意的吧？其實刑事業務也有很多非訴業務啊，比如去年那個企業刑事法律風險防範項目，你還不是賺得盆滿缽滿？”

譚司澤一頭紮進陷阱裡，“你也是高級合夥人之一，好嗎？我賺錢也是你賺錢！”

叢容慢悠悠地收網，“你還知道我是合夥人啊？”

譚司澤無言以對，“你是咱們所刑辯的金字招牌啊，你不做了怎麼辦啊？”

“你來啊，你本來也是刑辯出。”

“不行啊，叢師妹啊，我的小心靈很脆弱的，你不能讓我接到太多黑暗的東西啊，我會看破紅塵，出家為尼的啊！”

“你出家也頂多是做和尚。”

“我喜歡母的。”

叢容懶得理他。

“真的要轉非訴？”譚司澤得到肯定回答後才搖頭歎氣地走出去，“唉，做訴訟的律師又了一個……”

辦公室的門關上了，叢容才又看了一眼桌角的那份資料。從行以來就不接醫療案件，業的人都知道。其實醫療案件是最容易勝訴的案子，在現有的法律和社會現實面前，醫護人員是弱勢群，無論是不是醫療事故，患者多半都會勝訴，醫院都會賠錢息事寧人。不能阻止別人去接，但起碼可以讓自己不去接，因為……溫卿是個醫生。他也是每天在刀尖下過活的人，如果一個不小心……每次看到醫療案件都會從心底抵，打心底不願意看到這種事發生。

叢容在辦公室加班直到高峰期過去才開車回家，在小區停車場停下車時發現溫卿的車就停在斜對面。坐在車裡盯著那輛車，忽然有種在劫難逃的覺。

叢容在超市才轉了半圈，果然到溫卿。

他正低頭看著手裡酸的生產日期，旁邊的購車裡還放著幾袋蔬菜水果。

青年才俊，叢容見過不，大部分的青年才俊都在自己的行業叱吒風雲，而又很居家的男人……見過的之又。

他大概也是剛下班，上的穿著並不是前幾次見到的居家裝扮。

叢容站在原地，正在猶豫是走開呢還是過去打個招呼時，溫卿便抬頭看了過來。

這下只能著頭皮走過去打招呼，“嗨……”

叢容才抬手嗨了一聲，便卡住了，因為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溫卿。

溫教授？好像把他老了。

跟著鐘禎他老板？有點奇怪。

直接溫卿？似乎不太禮貌。

幾秒的權衡後，果斷出口：“溫醫生。”

對於這個稱呼，溫卿眼底閃過一愕然，隨即便被笑意取代，有些戲謔地學著的稱呼回了一句：“好巧，叢律師。”

叢容聽了也有些赧，他肯定是故意學！叢律師就叢律師！本來也沒錯！

叢容轉頭站在冷櫃前挑酸，看來看去才發現自己喝慣的牌子只剩一瓶了，而那瓶正被溫卿在手裡。

叢容除了是個細節控之外，還有點強迫癥，換了別的牌子喝不下去，隨手拿起一瓶遞過去，試探著建議：“其實這個牌子的也好喝的。”

溫卿沉默地看了一眼，接過手裡的那瓶酸，和原本拿著的那瓶一起放進了購車裡。

叢容攔住他，“別買太多，放久了不新鮮，買一瓶就行了。”

溫卿把建議的那瓶遞還給，叢容本不想接。

溫卿有些奇怪，“怎麼了？”

叢容指指他的購車，“我想要那瓶。”

溫卿轉頭看了一眼，笑著回答：“哦，你想想就好。”

叢容惡狠狠地從他手裡接過那瓶酸，轉去收銀臺結賬，溫卿隨其後。

從超市出來，溫卿看著從寄存取回行李箱依舊笑得溫和，問出的問題依舊可惡，“不繼續睡律所了？”

叢容面不改地胡扯：“律所夜裡會停暖氣，太冷。”

溫卿忽然笑起來，“一起吃晚飯？”

大概那個笑容太好看，叢容了蠱，跟著他站在他家門前等著他開門的時候，忽然想要反悔。

冬季天黑得早，一推開門，就看到一團黑影撲了過來，叢容立刻躲到溫卿後。

溫卿輕聲笑了一下，打開燈，又彎下腰了讓一讓的頭，“它很乖巧，不會咬人的。”

叢容依舊藏在門邊的角落裡，“我知道它不會咬人……”

溫卿輕咳一聲忍住笑，“讓一讓，你去臺上玩會兒。”

叢容看看外面，夜風正，開口：“讓它在這裡吧，臺好像冷的……”

溫卿挑眉看，“你確定？”

叢容咬咬牙，“讓它去書房吧。”

溫卿做飯的時候，叢容不好意思站在旁邊盯著他看，忽然想起上次在鐘禎那裡看到的手寫醫學筆記，便想去書房看看，可一想到讓一讓在書房裡，還是果斷放棄，最後只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百無聊賴。

叢容正在想作為一枚蹭飯人士坐著等吃是不是不太好時，放在沙發前矮桌上的手機忽然振起來。

叢容看了一眼，手機屏幕上“秦楚”兩個字不斷閃現，看到這個名字心裡忽然有些不舒服，又想到可能是醫院有急的病人要他回去，便沖著廚房揚聲溫卿：“手機響了，你同事找你！”

溫卿大概走不開，回了一句：“你幫我拿過來吧。”

叢容剛拿起手機就看到讓一讓忽然沖到了面前，虎視眈眈地看著。

叢容嚇了一跳，馬上轉進了廚房，下意識地覺得待在溫卿旁邊才是安全的。

溫卿了手接起來，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，他很快回了一句：“不了，正在做，馬上就準備吃了。”

那邊的聲似乎又笑著說了一句什麼，溫卿這次凝著眸子沉沉地看了叢容一眼才回答：“算了，我這裡有朋友在，不方便。”然後很快掛了電話，把手機遞給叢容，洗了洗手，開始往鍋裡放鹽。

叢容能覺到溫卿對這個秦楚禮貌中著疏離，並不像鐘禎猜測的那樣，試探著問：“要回醫院加班嗎？”

“不用，同事我出去聚餐，聽說我在做飯就要來家裡吃，我拒絕了。”溫卿三言兩語代完畢後，忽然問，“你怎麼知道秦楚是我同事？”

“呃……”叢容詞窮，躊躇半晌只能說實話，“鐘禎告訴我的。”

“他沒事告訴你這個幹什麼？”

“沒什麼，就是閑聊，他說你做手刀法很厲害，順便就提了什麼‘一清二楚’。”

溫卿的重點抓得好，“你們經常聊我？”

“並沒有。”叢容覺到再不轉移話題就要出事，很快發現跟進來的讓一讓看的眼神不太和善，又往溫卿邊靠了靠，“它怎麼了？”

溫卿看了看讓一讓，又看了看，“大概是……你搶了它的活兒，平時手機響了都是它叼給我的。”

叢容無語，竟然無意中了讓一讓的爭寵對手。

溫卿關了火，邊往外面的餐桌上端菜邊點撥叢容，“它撲你大多數時候是在跟你玩，說明它記得你，是對你的一種認可。它也很調皮，如果它發現每次撲你的時候，你的反應很有意思，那就……你沒發現每次看到你，它都很樂意往你上撲嗎？你不要表現出怕它，它知道你怕它之後就會變本加厲地撲你，你淡定一點，它就沒興趣了。”

叢容看看讓一讓，又看看溫卿，總覺得他話裡有話。

溫卿站在餐桌前：“過來吃飯吧。”

上次來的時候叢容沒注意，這次才發現，溫卿是個有腔調的……變態。

指著筷子上的花紋問：“這筷子蠻別致的啊，還帶雕花，哪兒買的？”

溫卿給盛了碗湯，輕描淡寫地開口：“超市的普通筷子，買回來我自己雕的。”

叢容這下真的相信溫卿的刀功很好了，好到變態了，他到底是有多無聊，才會想到在筷子上雕花？

叢容在心裡吐槽了他半天，用筷子夾了菜吃到裡就立刻轉變了態度。

“這個茄子好吃啊！怎麼做的？”

“嗯嗯……這個山藥也好吃！”

“這個排骨也好吃，不過太辣了，我不吃辣的。”

叢容一臉興地揮舞著筷子，怎麼都尋不到平日裡淡定嚴肅的樣子。溫卿盯著看了許久，表略複雜，“我怎麼以前沒發現……你竟然是個吃貨？”

吃貨分兩種，一種是在他眼裡沒有不好吃的東西，吃得多且雜。還有一種大概就是叢容這種，刁又挑得厲害，藏極強，平時一丁點也看不出來，可一旦吃到好吃的就會兩眼放，原形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