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云華表姐,許久不見,別來無恙。”
再次見到崔云華,周鳴跟打了個招呼,詢問了一番幾年的狀況。
不過,見到抱在懷里的孩子,嫁做人婦后,有些圓潤發福的,角時常泛起的淺笑,儀容貴氣,便知道這些年,應是過得比較幸福如意,一問才知道,嫁給了六姓八家之一的趙郡李氏的嫡子李達。
李達,字康明,此人素有賢名、儀表堂堂,更難的是用專一,婚后與崔云華相敬如賓,很快就有了一個男丁……他們了世家大族聯姻關系里,一對有名的模范夫妻。
說起來,這對夫妻能走到一起,也是拜周鳴所賜,因為崔云華的丈夫李達,也是子華先生的鐵桿,十分推崇子華先生的文章詩詞,尤其漫畫,更是喜歡到了癡迷的程度。
只是中州離青州太遠,《子華文集》和《漫畫》流傳的太,拼命搜尋,他也搜尋不到子華先生的作品全集,中間缺失甚多,極為憾。
正好,收到周鳴贈送的全套作品集后,把這些作品集帶到中州的崔云華,很快了最炙手可熱的人,這些作品集,不只崔家部傳閱借抄風,得到消息的李達,也厚著臉皮來到崔家,找崔云華借子華作品集一觀。
這一來二去,男間彼此產生的異樣,加之共同的好,最終走到一起,自是理所當然。
……
在清河崔家小住了三日,先行回到帝都的馬德喜公公,派人傳回一道圣諭:表達了明皇陛下和天后娘娘,迫切與他一見的心,催促他做逗留,快些進京。
周鳴點了點頭,稍稍做了準備,第二日一早便令車隊啟程,沿著寬闊筆直的道,打起“奉旨面圣”的牌匾,中間不作任何停留,一鼓作氣,快馬加鞭,當天傍晚,就抵達了中州帝都——京城。
如今已是春三月,鳥語花香、萬木爭榮的季節,眼前這座巨型城市,的令人心悸。
這座矗立在平坦平原上的巨型城池,如一塊巨大的四方棋盤,周長超過百里、城高十二丈,護城河被曲、二水環繞,水面寬有二十丈,城常住人口超過百萬,有多重甕城,還有數萬畝的菜圃農田,可自給自足,即便是百萬大軍,也難以攻占。
此時夕西下,城池金漫,護城河邊的百里桃花,開放正艷,城門樓上龍旗招展,齒般的墻垛口,士兵等距站列,神抖擻。
城門口的石拱橋面,游人如龍,穿梭來回,好不熱鬧。
“帝都風貌,只是站在遠觀看,就能到一厚重龍氣,撲面而來。據說一些從西域萬國過來的外國使臣,見到此城后,當即跪地,五投地說:此神城也,非有天神之力,此城不可能建,住在城的,必為天神,非凡夫俗子也!”
呂文才搖頭晃腦地說道。
“京,人稱神京,果然是不假。”
周鳴也被這座城市震撼到了,這座城市,只要是能完好保留到千年以后,不毀于戰火之中,評一個“世界文明奇跡”,是絕對沒有問題的。
百萬人口規模的古代城池,這個星球,有且只有這麼一座了。
“子華先生來了!”
“子華先生到帝都了!”
“子華先生!去我家主人張侍郎府邸小住幾日可否?”
前方的石拱橋頭傳來一陣喧鬧,令周鳴頗意外的是,站在城門口迎候他的帝都人士,也出乎意料的多。
足足匯聚了好幾萬人,有世家大族派來的,有商人代表,有朝廷高,甚至,連幾位皇子,都各派了一隊悍武士過來,說有請子華先生上門做客,還賞。
這些邀請,周鳴人表示歉意后,一概婉言推辭了,徑直去了自己家族在帝都創辦的產業——德云樓。
推辭這些邀請,倒不是周鳴故作清高,想提升自己的格,而是因為,只要他答應任何一家的邀請,不管這家主人地位多麼尊貴,也會立刻得罪無數被他婉拒的勢力,為眾矢之的。
很多時候,面子,就是名,落了別人的面子,折了對方的名,他們不對你恨之骨才怪。
所以,迎合一個,得罪一片,不如都不迎合,都不得罪。
……
天圣廿六年,三月十八日。
帝都,大明宮,太極殿。
頭痛癥緩解后,最近難得多上了幾次朝的皇帝李知,今天又和天后伍,神抖摟地,一同出現在龍座輦之上。
討論完日常國家大事,殿群臣,一齊安靜下來,尤其在聽到太監尖細的聲音高喊:“宣青州名士,子華先生殿覲見!”后,更是神一振,忍不住扭脖頸,眼角余,紛紛朝大殿門口瞥去。
“踏,踏,踏。”
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,從遠到近傳來,逐漸清晰。
當一劍眉星目,高冠玉帶,一襲白,袖袂飄飄,皮不是很白,卻顯得英氣十足、俊朗無比的年輕男子,大步踏進太極殿時。
好一位俊秀靈逸、舉世無雙的偉男子!
他就是名天下的子華先生?
年輕,真年輕!
無數聚燈般的目注視中,白男子,走到大殿盡頭,站在群臣中間,抖了抖袖,拱手深深一揖,朗聲道:“草民田建,拜見明皇陛下,拜見天后娘娘!”
“大膽!見到陛下和天后,為何不跪?”
殿前執掌司禮的太監大怒,手里浮塵指著他斥罵道。
群臣也微微吃驚,目齊齊看著他。
周鳴抬起頭道:“草民乃奉圣旨而來,是陛下請來的客人,既是客人,哪有一見面,就給主人行跪禮的道理,此不合理。”
司禮太監楞了一下,轉而指著他大罵:“大膽刁民!坐上乃真龍天子、九天后,豈是凡人,再不跪下,治你一個……”
“行了,子華先生言之有理,他是朕用圣旨特意詔見來的,是朕的客人,讓其下跪,確實不合常理,還是免禮了吧!”
皇帝李知道。
“謝明皇陛下!”
周鳴又深揖了一禮,跟他猜測的一樣,皇帝李知,確實是位寬厚大度、頗有人味的帝王,聽的進一些道理。
如果坐在上首的,單獨是天后伍,那一跪三叩,他是無論如何,也逃避不了的,
此時天后伍臉上的神,周鳴沒有細看,似乎一直都保持了那個微笑,毫無波,旁人完全猜不心里的真實想法。
小小的曲過去,殿略微冷場了一會,還是皇帝李知主打開話茬,問了一些他興趣的問題。
如子華先生哪里人士?父母何人?家中兄弟幾人?老師是誰?以及前段時間他游歷天下,一路的所見所聞,遇到過那些奇聞趣事等等。
這些問題,周鳴皆對答如流、毫不怯場,還用幽默的口吻,講了十幾個引人勝的小故事,不時引得朝堂哄笑一片,太極殿的氛圍,很快變得熱絡起來。
就是天后伍,也被逗笑了數次,如一般,捂著笑的花枝招展。
“田子華,你去過西域,參加了石頭城之戰,打敗了吐番倫贊欽,對于西域之地,不知你有何看法?”
一名白發蒼蒼的年老文忽然問他道。
周鳴略作沉思,吐出十六個字道:“西域在手,國泰民安。西域丟失,兵戈不止!”
“一派胡言!”
這位年老文駁斥道:“為經略西域,朝廷每年調兵三十余萬,征用民夫百萬,靡費錢糧數千萬貫!損耗如此巨大,百姓早已疲憊不堪,天下早已粥沸……經略西域之舉,當速速結束為好,那片不之地,不要也罷!”
顯然,這位文,對朝廷大力經營西域意見很大,尤其是看過周鳴那篇《石頭城戰記》之后,一點也燃不起來不說,只有發自心底的厭惡。
石頭城之戰,是本沒必要去打的,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和傷亡,去爭占一塊不之地,毫無意義,朝廷的那些巨額投,還不如拿來改善民生,舒緩百姓力,與民休息。
至于異族威脅……只要人人通曉圣賢之理,以道德化之,不必用刀兵,其威脅自消。
“呵呵,鼠目寸,愚蠢之極!”
周鳴冷笑著一聲,然后從軍事、經濟、文化等多個方面,闡述了西域對大周的重要,甚至斷言:沒有西域,失去西北屏障的大周,定會年年面臨突厥、吐番發起的軍事威脅,靡兵費餉反而更多;沒有西域,失去重要金銀貨幣來源的大周,經濟發展必陷于停滯;沒有西域,萬國來朝的盛況再也不見,跟其他國家的外聯系也將被迫中止,惶惶大周,將不為外國所知也,文化流,將陷于停滯。
種種論斷,皆條理清晰、論證充分,人信服,駁的那位年老文啞口無語,無法應對。
當然,西域偏遠,補給運送不易,確實給國家帶來了很大負擔和力,周鳴又適時提出了“商人運糧,軍隊經商”的良策,說商人重利,只要有30%的利潤,商業活就會活躍起來;有100%的利潤,便不懼任何道路險阻,何都敢去;有300%的利潤,就會藐視世間一切法律,賣掉絞死自己的那繩子了。
征用商人運糧,即便令其攫取高達50%的利潤,也能省下無數民力。
軍人經商,實際就是讓軍隊直接參與綢的販賣,提高綢之路的安全和綢銷量,通過加綢生意,西域駐軍哪怕每年只賺取幾十萬兩金銀,老百姓的力也會減輕不,國家經濟,也會得到良發展。
當然,凡事有利也有弊,鼓勵商貿一方面能帶來很多好,另一方面,也肯定會帶來很多壞。
不過,周鳴不想太深地去講,講如何盡力挖掘好、盡量避免壞……三天三夜都講不完,他只是提出這兩個可行較高方案而已,別人采不采用,他并不關心。
“可行!可行!這二策乃舒緩我大周民力之良策,當速速采用之!”
皇帝李知十分激,覺的這二策很有可行,沒怎麼思索就采納了,有幾位員剛要提出反對,立刻被他制了下去,提案就這麼通過了。
“子華先生大才,不知可有考舉仕、朝為、造福大周百姓的想法?”
方才一直沒說什麼話的天后伍,目灼灼地盯著周鳴問,很明顯,了延攬人才、為己所用的心思。
聽到這話,周鳴卻搖了搖頭,拱拱手道:“天后殿下,草民不過一盛世文人而已,并沒有仕做的想法,寫寫文章尚可,若草民做做事,著實不行。”
不想做?
殿中眾人都愣了愣,包括坐在龍椅輦上的皇帝李知、天后伍也是如此,十分錯愕。
這年頭,竟還有人不想做、只想做一盛世文人的奇才怪人存在。
于是,不員開始勸他,說了一堆“才高八斗,理應為民請命”、“才識過人,應多造福大周”、“自恃其才,毫無報國報民之擔當”等等,從勸說到批評的話語。
表達的意思,基本都是“能力越大、責任越大”這套觀點。
皇帝李知,也親切說道:“田子華,你可是怕考舉落榜?不必擔心,朕可例外擢拔于你,賞下七品,讓你先任一縣縣令如何?”
周鳴又是搖頭,說出一番殿中眾人嘩然一片的話語,他道:“倒不是草民畏懼科舉,若草民去考舉,便是考個狀元,也如探囊取一般,草民只是不想做、亦不能做!因為,若草民為,必令宵小盡伏、貪收手、豪強守法、不聊生,必招徠無盡怨懟,乃至殺之禍……與其如此,不如瀟灑自在,做一快活閑人!”
“狂妄!太過狂妄!”
“此子不知天高地厚!”
“吾失也,這田子華,一日都沒做,就敢放出這等妄言,我們做了幾十年的,還不如他上一句話?”
“此子有句話倒是沒有說錯,若他為,必會招徠殺之禍!”
殿下群臣轟然一片、議論紛紛。
坐在殿上的皇帝李知和天后伍,也無奈對視一眼,有些哭笑不得。
田子華,天下第一名士,的確名副其實,卻沒想到,他還是天下第一狂士,年輕狂,狂到無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