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郡河間，大牢。

    為了給八百年鄭家留一縷生機，自己來投案的前帝國副相、兵部尚書鄭嵩，已經被套上枷鎖，關在最森的大獄之中。

    他目平靜，蜷在影裡麵，對他最終審判，很快就來。

    於他這個從一品大員來說，這麼快刑，不符合製。

    不過他鄭嵩犯的罪，可是謀殺帝國聖者，又戕害數百平民，三百忠報國的武者。

    此等彌天大罪……罪無可赦。

    再說雲頂之戰塵埃落定之前，朝廷諸多大佬，都跟鄭嵩有過曖昧，又哪裡敢慢慢審訊？

    要是鄭嵩吐出些什麼東西，惹得天策爺雷霆震怒，要大開殺戒，朝野上下，袞袞諸公，誰抗的下來？

    鄭嵩第一天投案，第二日朝廷派下來的欽差就到，宣佈了神武大皇帝的聖旨。

    聖旨頗多贅述，核心意思倒是簡單——淩遲死，立即執行。

    ……帝國死刑五花八門。

    其中針對員和勛爵的，主要有三種。

    一絞二斬三淩遲。

    絞刑最麵，以白綾束頸，三收三放，氣絕始罷。

    其次是斬，砍了腦袋，家屬找些關係，合起來，勉強能留個全。

    最慘便是淩遲。

    俗稱「挨千刀」。

    把上的，一片一片割下，使人痛極哀呼，承人世未有之慘，連以殺人為職業的劊子手們，往往也會於心不忍。

    一般割個數十刀，就會一刀心臟，取了犯人命，其他刀數，也就走個流程。

    不過淩遲鄭嵩，是帝國朝野獻給天策爺的投名狀，誰敢徇私？

    專門從京城請了個六十多歲，有六扇門第一刀客之稱、已經封刀七八年的老劊子手。

    此人姓劉，本名沒什麼知名度，都他劉千刀。

    劉千刀的意思，就是說他能讓犯人在不斷氣的前提下，割犯人足足千刀。

    淩遲前夜。

    鄭嵩吃了最後一頓加了的斷頭飯，便默默等著明日午時到來。

    明日他要被押送到河間西門的菜市場，公開刑。

    「鄭嵩，有人來看你。」

    黑暗中傳來了一個聲音。

    有個鬚髮皆白的老者，由隨從攙扶，巍巍，到了關押鄭嵩的大牢前。

    鄭嵩抬眼，看著老者，喟然嘆道：「老師……負責淩遲我的欽差大臣，竟是您？」

    老者便是他的老師，加封三公的帝國右相司徒瑾。

    「嵩兒……淩遲你，是大皇帝給李天策的投名狀，為了表達誠心，誰又比我更合適？」

    司徒瑾滿臉沉痛。

    「嵩兒，你糊塗了啊，何至於此，何至於此……」他渾濁的雙眼，飽含淚水。

    鄭嵩是他的門生。

    按照規劃，他退下來後，年富力強的鄭嵩，就會繼任他帝國右相的位置。

    有鄭嵩在，他司徒瑾纔敢安心退下來。

    可是現在……一切謀劃，都了鏡花水月。

    「老師……鄭嵩有愧於您……」鄭嵩也忍不住潸然淚下。

    「嵩兒……事已至此，老師也救不得你。

    我這……有枚藥丸，你藏在牙吧。

    明日挨不住了，便把藥丸咬碎……」司徒瑾抖著，遞給鄭嵩一枚藥丸。

    「老師……」鄭嵩想去接，手探出去一半，卻又收了回來。

    「多謝老師意……鄭嵩犯了大糊塗，害了帝國八百六十七子民，天策爺要割我八百六十七刀，也是應該的。」

    「這葯，學生便不要了，明日……學生挨足了這八百六十七刀，纔好安心上路。」

    「嵩兒，你雖犯了大糊塗，但你真覺得自己有罪？」

    司徒瑾直視自己最的門生。

    兩人師徒多年，關係幾同父子。

    鄭嵩不解道：「老師……學生怎麼會無罪？」

    司徒瑾冷哼道：「李天策擁兵自重，以帝國聖者自居，他這是在蠱人心！依我看來，他就是霍天下的國妖，人人得而誅之！」

    「嵩兒你沒錯，你隻是……失敗了而已。」

    「老師……」鄭嵩直視司徒瑾，卻是搖了搖頭：「且聽學生一言。」

    「天策爺，他是真正的聖者。」

    「是老師……您狹隘了。」

    「我狹隘？」

    司徒瑾搖頭：「嵩兒，你太讓老師我失了，竟是被李天策那國妖蠱。

    行，你在下麵就好生看著，老師退下來之前，絕對除掉李天策這個帝國的大禍害！」

    他拂袖便走。

    「老師……你真的錯了，大皇帝也錯了……天策爺……又哪裡你們想象的那樣……」鄭嵩搖搖頭，漫長的嘆息，迴響在森大獄。

    ……第二天，河間西門菜市場。

    一大早便是人頭攢。

    都來看鉅鄭嵩伏法，一吐中鬱結。

    近午時，押送鄭嵩的刑車，終於來了，鄭嵩戴著枷鎖，站在刑車上麵。

    「鄭嵩，還我丈夫命來！」

    有個子，往他上砸蛋。

    「鄭嵩，你害死我老婆，你好狠！」

    「你枉為帝國副相，竟是串通高麗，你這個賣國賊！」

    「你就是個國妖，居然謀殺我們的聖者！」

    一石激起千層浪。

    許許多多憤怒的民眾，開始往他上砸爛番茄、臭蛋。

    倒是沒有人砸石頭。

    怕把他直接砸死。

    那不是便宜了這大賊？

    負責淩遲鄭嵩的劉爺，可是放出話來，要割足這大賊八百六十七刀。

    又有許多民眾，白素裹、披麻戴孝，卻不是為鄭嵩戴的。

    而是捧著靈位、香燭，來這裡拜祭那日被戰斧導彈轟死的無辜民眾——他們的親人。

    鄭嵩被無數臭蛋、爛番茄砸得狼狽不堪，卻是眼神平靜。

    他昨日拒絕老師給的藥丸。

    今日就是抱著贖罪的心態上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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