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五章

“薛城主擔心嶽姑娘近況？其實不用擔心。”鄭浩然搖著摺扇，閒適地笑著：“隻有欺負彆人的份兒，誰能欺負得了？尤其在玄天宗閉了山門之後，嶽姑娘更是橫行過市，跟個混世魔王一樣。”

薛牧放心了幾分，失笑道：“我看那丫頭也不像是惹事的子啊，怎麼去了南方就混世魔王了？”

“江湖事，可和城主這一城之事大不相同的。”鄭浩然意味深長地笑笑：“嶽姑娘貌，本就是禍事，不暴些震懾彆人才麻煩。何況嶽姑娘主惹事的時候，往往不是為了自己。”

薛牧奇道：“那是為了什麼？”

鄭浩然笑道：“鄭某初見嶽姑娘，是在一酒樓。有人在談論三好薛生的幾篇文章，說是臭不可聞，俗不堪。”

薛牧：“……”

“然後這人碗裡忽然就多了一隻死老鼠，都不知道哪來的。”鄭浩然哈哈一笑：“在下旁觀看得分明，一位在牆角做鬼臉，俏無雙，令人莞爾。”

薛牧警惕道：“老兄，你不是起了什麼想法吧？”

鄭浩然怔了怔，失笑道：“天下妖嬈所在多有，以在下的份，平素要勾搭一些人兒可不算難，吃撐了去惹星月主，自找麻煩？再說我好像打不過，這可不合我的擇人標準，在下可不如薛城主頭鐵，連師父都敢惹……”

薛牧有些尷尬，自己這“姐弟”之稱好像是誰都忽悠不過去來著……但心卻也放鬆下來，笑道：“照這麼說，小嬋日子還滋潤的了。”

“艱險之也是有的。”鄭浩然淡淡道：“你們的星羅陣，乃是天地大陣，棋佈天下。各分陣均有地眼，奪眼要殺人，守陣要立威，爾虞我詐雨腥風不知幾何，莫非薛城主真認為嶽姑娘在遊山玩水？妖之名早已傳遍，正魔對立尖銳無比，可不像靈州這麼微妙。再者，境出世，異寶爭奪，於萬千俊傑之中取栗，於奇詭空間之中存活，長曆練莫不如此，這便是江湖，而非一城之治。”

薛牧沉默，緩緩添了一杯酒，鄭重舉杯敬了一下：“多謝鄭兄提點。”

鄭浩然的談吐氣質、眼見識，再度提醒了他一件事。

各種武二代二代裡，紈絝子弟固然是不的，但隻要是聲名在外的優秀傳人，既然能夠名傳江湖，自然不太可能是那種鬥走馬的反派二代，腦殘囂的那種弱智。相反的應該是著英教育長，在同輩子弟之中穎而出，各方麵都是遠超常人的。就算是反派，也會是很難纏的那種。

眼前的鄭浩然如此，慕劍璃如此，風烈如此，甚至章博濤也是如此。

在他心中始終很冇有存在的“潛龍十傑”，想必個個都不會差的，這在將來一定不能輕敵了。彆以為直麵過他們師父，就自認高他們一籌，真要有這種優越，說不定就得栽到坑裡。

鄭浩然陪他喝了一杯，又從懷裡取出一枚星忘石，笑道：“嶽姑娘薦我來靈州，說是此地奇多，有助於我尋訪鑄劍材料，這我是相信的，靈州資之，我也聞名久矣。不過若要我對你們星忘石的功效提出什麼見解，那可就難為我了。我家是鑄劍宗門，星忘石不適於鑄造，算是專長不合，這種東西想必神機門的人會更有見地。”

薛牧擺擺手：“何必因事而來，就當遊曆到此，喝幾杯水酒，個朋友，豈不快哉？這幾日薛某安排，帶鄭兄遊覽靈州，什麼材料什麼見解，玩了再說。”

鄭浩然失笑道：“薛城主倒是個很有意思的人，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同。”

“你和我想象中打鐵的也不一樣啊。”薛牧也笑：“不知外界認為我薛牧是個怎樣的人？”

“嗯……好，險，浮，附庸風雅，沐猴而冠。”鄭浩然眨眨眼：“這是正道這麼傳的，可不是我哦。”

薛牧愣了愣，忽然覺得這麼評價自己也冇什麼太大錯誤，也就是程度有彆罷了……想到這裡，他搖了搖頭，哈哈笑道：“由得它去。”

鄭浩然眼裡閃過笑意，忽然遞過那把摺扇：“薛城主拿著試試。”

薛牧接了過來，手有些沉重，但對於他如今的修行也不算什麼問題。他很練地一，摺扇“唰”地張開，在下輕搖兩下，笑道：“如何？”

鄭浩然掌道：“這便是我想象中的形象纔對。薛城主不考慮弄一把摺扇做武？”

薛牧倒被說得心中微，此世不是很流行摺扇，因為文人士子的形象不太被人看重，但在他的世界觀裡，這可是風流才子扮酷耍帥必備品啊……心中了念，便仔細打量手中摺扇，扇骨像是鋼，所以沉重；扇麵不知是什麼，想必也不是凡品，上麵素白一片，什麼都冇有，似是等著新增。

“這扇子是在下試手所製，不算貴重，薛城主有興趣的話，收下便是。”鄭浩然笑道：“在下自己的本命武依然是劍，畢竟我們是鑄劍穀……我那兄弟倒是對其他旁門更興趣。”

“那薛某就卻之不恭了。”薛牧對拿把摺扇裝的形象著實有點喜歡，便也冇跟他客氣，心道他要什麼鑄劍材料的話自己儘力幫他一把也就還了這個人，此時心頗好，便玩笑道：“鄭兄不愧是鑄劍穀這一輩佼佼者，這逢人推銷兵的本事可非同凡響。”

鄭浩然微微一笑：“在下也不是逢人推銷，不過見薛城主寵辱不驚，氣度非凡，起了結之意。嶽姑娘靈剔，薛宗主武鎮乾坤，又有薛城主這般人，星月宗的崛起幾乎不可阻擋，在下也是識時務的。”

薛牧擺手笑道：“過獎了，倒是鑄劍穀坐擁天下最強的鑄劍法則，天塌下來也穩坐釣魚臺，這纔是讓人羨慕纔對。”

鄭浩然也不謙虛，抿了一口酒，忽然道：“薛城主可知本宗之道？”

薛牧怔了怔，怎麼扯這上麵去了？

“窮極天材地寶，堆砌紙麵神兵，那是暴殄天。拿鍛造法門，講究水火之力，那是穿鑿小。”鄭浩然淡淡道：“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最適合的武，量定製，因人而行，這是小道。我見薛城主合適用扇，嶽姑娘適合短劍，於是贈之，這是合我之道。”

薛牧點點頭：“這已經很不容易了，若連這都是小道，那大道呢？”

“每一柄武，據使用者的不同，每一種用料、每一分重量、每一寸長短、每一厚薄、每一條弧線、每一道紋理，都存在一個最合理的鑄造方案，隻要找到它，這便是大道。”鄭浩然微笑道：“所以我們鑄劍穀，又怎麼會是五大三的打鐵漢呢？”

薛牧聽得差點想喊一聲媽耶，誰說這世界不科學來著？這都開始向理學工程學流線學空氣力學各方麵發展研究了好不好……

話說鑄劍穀的道都已經這麼科學了，那神機門呢？

“在下正在鑄造本命靈劍，若是自己所用本命都不能吻合大道，那更遑論給彆人鑄造了。”鄭浩然起一禮：“在下初至靈州，尋訪材料不得其門，這些日子要多多拜托薛城主幫忙了。若在下學有所，此後當儘全力給薛城主打造一柄舉世無雙的摺扇，作為酬謝。”

薛牧起回禮：“鄭兄客氣了，薛某非常樂意見證這不科學的科學到底是什麼模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