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出了天牢之後,差人前往相府報個平安,然後尋個街邊酒樓,被小二熱地迎了進去。
尋雅廂坐好,酒菜上齊,閉了雅廂的門,冷清驕給冷清歡與慕容麒麵前的酒杯裡篩滿了酒,自己端著酒杯,想先開口,卻又不好意思。
冷清歡抿了一口茶,清清嚨,這纔開口:“大姐問你,這件事,你有什麼想法?”
冷清驕低垂了頭。
“一場誤會,令我看清了這場的爾虞我詐,我覺得,真的是像大哥所說的,我年紀還小,暫時還不太適合這潭渾水。所以,這刑部我不想待了,我覺得自己應當多學點東西,多經點磨鍊,我想跟父親說一聲,暫時推了刑部這個差事。”
慕容麒與冷清歡對視一眼,語重心長地道:“本王倒是覺得,你做得很好。不急著辭掉這差事,你還需要留下來,一定會有前途。”
冷清驕愣住了。
冷清歡也讚同點頭:“對,這差事兒真的適合你的。”
冷清驕更加丈二和尚不清頭腦了,怎麼覺這兩口子一唱一和的,好像有謀呢?
“我不是玩笑,說的是真心話。”
冷清歡麵也正經起來:“大姐說的也是真心話。實話告訴你,清驕,殺了漠北俘虜的人不是孫石頭,很大可能真的是你!”
冷清驕嚇得手一抖,酒杯裡的酒頓時就潑了出來,灑了滿襟。
他磕磕地道:“真,真的不是我,我怎麼可能......”
“你先彆激,聽你大姐把話說完。”慕容麒與他坐得很近,拍拍他的肩膀勸道。
清驕眼地著冷清歡,等待的答案。
冷清歡也冇有拐彎抹角,開門見山道:“孫石頭就不是自殺,而是他殺。兇手就是為了將此事栽贓給他,儘快結案。”
“為什麼?我聽說孫石頭就是自己吊死在窗子上的。”
冷清歡點頭:“他的確是吊死的,不過卻是被人強迫。因為,牆上的書本就不是他寫的。”
“何以見得?”就連慕容麒都覺得奇怪,清歡為何如此肯定?
“我記得,昨日我們初到天牢的時候,司獄幫著孫石頭求,說他大字不識得一個。他又怎麼會留下書呢?”
慕容麒略一沉:“司獄不過是隨口一說,你又並未求證,如何就能肯定呢?再說了,他在天牢久了,或許就會寫這幾個伏罪書上的常見字呢?”
“我也不過是因此有這樣的疑心,所以為了求證,我特意悄悄地取了一點孫石頭的樣本,與牆上的跡做比對。結果證明,牆上的,就不是孫石頭的,型不符。”冷清歡篤定地道。
冷清驕不懂什麼型,慕容麒卻知道。
假設孫石頭真的是被他殺,要知道,用手指蘸取彆人的往牆上寫字是有點費力的,與咬破手指寫出來的字跡分佈截然不同,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綻。
倉促之間,應當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。所以,型纔會不同。
“如此說來,孫石頭是他殺無疑了。而且手上有傷口的人,應當就是兇手。”
“寫字的人肯定不會在天牢裡,他不會這麼傻,留下這麼明顯的罪證。最多就是裡應外合。”
“能夠在天牢裡,明目張膽地派人殺了關押犯人,還有重重看押之下的漠北俘虜,你說,這人能是誰?”
冷清驕猛然抬起臉,斬釘截鐵:“或者是司獄,或者是邢大人!”
慕容麒不過是略一思忖:“殺了孫石頭頂罪,司獄也要落一個管理不善,失職之罪。更何況,他既然知道孫石頭不識字,為何還要出這麼大的破綻來?本王覺得,是他的機率並不大。”
“我們懷疑司獄,而司獄同樣也在懷疑麒王爺你命人殺人栽贓,洗清清驕的嫌疑。所以,他敢怒不敢言,隻能儘心安排好孫石頭的後事,求個心裡安。”
慕容麒微微一笑:“那就是邢大人了?他跟清驕的,應當還不至於這樣深吧?”
清驕搖頭:“他看在我父親的麵子上對我頗多照拂,但是這次,我覺得倒是很像落井下石。否則那些獄卒怎麼敢眾口一詞,全都推到我的上?”
“如此說來,”慕容麒慢慢轉著手裡的酒杯:“他最開始將清驕拽進這池渾水,坐實他的嫌疑,或者,是想敲相府的竹杠,也或者,還有一個可能,就是因為避嫌,我們就不能再手此案的調查。他就可以一手遮天,隨心所。”
“那麼,他倉促間滅了孫石頭,究竟是一開始的計劃,還是中間出現了什麼他無法控製的變故,令他措手不及,不得不立即改變最初計劃,草草結案呢?”
“這中間的變故,本王思來想去,莫非就是你利用蠱蟲,將疑點轉移到了清驕的上?”
冷清驕坐在一旁,聽著兩人井井有條地分析案,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就跟不上兩人的思路,需要揣半晌,方纔領會其中的。
邊的人都說冷清歡聰慧,自己以前不以為然,覺得不過就是深閨之中,善於蠅營狗茍的一個長髮婦人而已,依仗著慕容麒的偏,得世人吹捧。
今日一見,方纔知道傳言不虛,名至實歸。
自己看來許多理所當然的事,原來都隻是表象,每一個細節之中,竟然還蘊藏著這麼多的。
兩人三言兩語,竟然就將一個板上釘釘,令人深信不疑的案子推翻,並且剝繭,找出不一樣的真相來。
他聽慕容麒發問,納悶地猜疑:“既然大姐說,殺了漠北俘虜的人的確是我,那鐵定就是他們暗中做了手腳,假借了我的手下蠱。那就乾脆直接定我的罪不就行了?為什麼還害怕大姐調查呢?”
“問得對,”慕容麒給了他一個讚賞:“這恰恰就是這個案子的關鍵。盲目猜測,司獄與邢尚書並非一條心,他將漠北俘虜看守極嚴,對方無隙可乘,的確是假借你的手下蠱。
而俘虜亡的死因看起來是中毒,邢尚書完全可以定下孫石頭的罪過,順便牽連司獄,趁機剷除。結果你姐手查明瞭死者的真正死因。這個對方也早有準備,立即將你牽扯進來,那樣我與你姐就不能手此案,邢尚書一樣可以隨心所。
問題就是,這其中有什麼事發展令他們無法掌控,他們害怕我們繼續追查這個案子,順藤瓜牽扯出什麼線索。所以隻能倉促之間,用這種手法結案。假設,幕後之人真的是邢尚書,昨日他一定有靠近你的機會,隻不過你冇有覺察罷了。”
冷清驕疑搖頭:“一時間真的想不出來。昨日邢尚書盤問過曾經與我接過的幾位同僚,也未發現有什麼異常。既然王爺您懷疑邢大人,為何不趁熱打鐵,乾脆就將他抓起來審問不就行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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