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傷的緣故，言陵的聲音很弱。

所以第一時間，君慕淺沒聽清楚他說什麼，隻聽見了「靈」兩個字。

雙眸涼了一涼：「你說什麼？」

容輕曾告訴過，嚴格來講，噬靈之不能算是質的一種。

因為噬靈之，對修鍊本是沒有任何幫助的。

不像九，在修鍊《太訣》這類靈典時，可以事半功倍。

也不像先天空靈之，能自吸收靈氣，並且速度會比普通的修鍊者快上數百倍。

噬靈之，隻是針對靈而言。

而且，沒有人能說清為什麼會有噬靈之這樣的存在。

因為吞噬靈，與靈修一途有些規則相背離。

它類似某種歪門邪道，甚至是被等同於那些專門以吸食修鍊者生命的妖邪。

但不得不承認，也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住噬靈之的吸引力。

畢竟，有了噬靈之，說不定最後能將四大靈全部集齊！

這讓人連想都不敢想，若是真有這樣的人出現，恐怕整個靈玄世界都會起來。

但君慕淺深知，就算是噬靈之，在很大程度上，都不可能擁有所有型別的靈。

控製一個靈容易，兩個就會有失偏頗，更不用說三個甚至四個……

而因為噬靈之太過罕見，幾乎是不會有人能看出來的。

容輕也是因為當時在天玄峰上與葉婉瑩對戰時，所做出的那一係列舉，才最終發現。

至於幽熒和燭照確實也看出可以「噬靈」，但是這兩隻蛋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。

眼下，言陵居然提到了的靈，莫不是看出了擁有噬靈之？

「慕姑娘別這樣看著我。」言陵被那寒涼的目看得一怔，他掩咳嗽著，「我隻是有些好奇罷了。」

「哦？」君慕淺的聲調輕輕揚起，似乎很是散漫，但的眼神卻極為鋒利。

彷彿一把在火中淬鍊過的寒刃，要將麵前人的嚨斬斷。

「家師曾經教過我這些，畢竟做我們這一行，觀相是最基本的譏誚了。」言陵垂下翩長的睫羽，牽角輕輕笑笑，「所以我能用眼睛看出一些東西——」

說到這裡，他頓了一下，因為周圍的溫度忽然降低了幾分。

言陵低頭，看著自己已經泛起青的胳膊，眉心微蹙。

他比較怕冷，被他敬的師傅打傷了之後，溫會更加難以回升。

他可不想冷死在這裡。

於是話鋒一轉，有些不解地看著紫子：「在下有哪裡得罪慕姑娘了麼？」

「你且繼續說。」君慕淺淡淡一笑，「隻是我脾氣有些古怪，還要請言樓主見諒了。」

「脾氣古怪……」聞言，言陵倒是笑了一笑，「那慕姑娘與在下倒是有些相似了，脾氣這種東西，在下也把控不住。」

他很想有一個好脾氣，可是總有那麼一段時間，會陷一種莫名的狀態之中——

想殺人放火，想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掏出來，捂住自己的口鼻，缺氧窒息的那種快……

他有時候覺得，他真的是一個瘋子。

是的，他發起瘋來的時候，比他的好師傅還要可怕。

君慕淺「嗯」了一聲，便沒有接話了。

其實並不討厭言陵，隻是因為天機老人，難免牽連了一些。

但言陵現在這個模樣，倒真是看起來病弱萬分。

就像是一朵於沙漠中綻放的白曼珠沙華，呈現出一種死寂般的，但等到風沙一過，便會凋謝。

不得不承認，天機樓樓主他確實有副好皮囊。

君慕淺搖了搖頭，人薄命的說法，也不是沒有道理。

「我看慕姑孃的麵相，同一般的靈修者有些不同。」言陵咳了咳，而後緩緩道，「慕姑孃的眉心之，應該有過傷口。」

「傷口？」聽到這句話，君慕淺稍稍一怔，「何出此言？」

原的小姑娘也沒破相過，可以肯定，那麼何來的傷口？

「嗯？」言陵輕輕地咦了一下，似乎在訝異不知道，「慕姑娘難道不知曉？這傷口並非是普通的冷兵造的，而是髓靈針。」

「所以本是看不出來的，哪怕是那些醫師們。」

停了一會兒，病弱的年輕人又道：「我看了一下，慕姑娘應該是很早以前被用過髓靈針，所以到現在，幾乎是沒有任何異樣了。」

原先他還不能確認，可等他仔細觀察之後才最終斷定——這位鴻蒙氣運的宿者，竟然被挖過靈！

而且，一定是很久很久之前。

「髓、靈、針。」君慕淺輕輕將這三個字重複了一遍，突然覺頭有點疼，按著太，「這是什麼東西？」

總覺得，不是什麼好玩意兒。

言陵微微恍然，但耐心地解釋道：「髓靈針是一種用髓靈石打造出來的工，髓靈石很見，所以髓靈針也不多。」

「一指甲大小的髓靈石，都能賣出天價，故而沒有多人回去買髓靈針，因為髓靈針其實並不值那個價。」

「髓靈針隻有一個作用，那就是——」言陵的聲音忽而低沉了下來，「將靈無損壞的挖除。」

「挖除靈？」聽到這句話，君慕淺的瞳孔狠狠一，「你說我眉心有髓靈針曾經留下來的印記，也就是說，我被挖過靈？！」

瞧震驚的樣子不似作假，言陵怔了一怔，他猶豫了半晌：「慕姑娘竟是不知道這件事麼？」

他是不是……有些多了？

幾乎是在瞬間，言陵已經推測出來不事。

華胥大陸，是不可能有髓靈針的，因為這裡沒有髓靈石，華胥大陸的修鍊者也買不起。

何況，花一大筆錢買一隻能挖靈的針來做什麼？

正以為有人等著你去挖他的靈？

當然，也有可能瞎貓上死耗子，真的功地挖了一個靈出來，可是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委實太小，直接可以忽略不計。

髓靈針這種東西，就是肋，棄之可惜，食之無味。

真的能力買髓靈針的，不是大家族，就是實力極高的靈修。

隻有這兩者，纔有雄厚的財力。

言陵抿了抿淡的，雙眸鎖住紫子，忽然有一種黯然之。

如今看來，竟然不是華胥大陸的人麼？

可是中了髓靈針的人，這一生一世都會銘記靈被挖的痛苦，怎麼會完全沒有印象？

「我不知道。」君慕淺沉默了一會兒，才緩緩說，「我真的不知道。」

一共說了兩遍，彷彿是在強調著什麼，又像是要讓自己信服什麼。

「是在下多言了。」言陵微微苦笑一聲，「在下以為……」

說到這裡，他停住了，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纔好。

「這不是你的錯，言樓主。」君慕淺抬眸，眼神極為平靜，「不僅如此，我還需要謝謝你，讓我知道了這些。」

誠然，也許這些事可能隻是言陵編出來誆的，但是事無絕對，都有兩麵。

必須要去考慮，倘若是真的，該怎麼辦。

被挖過靈，但是沒有這件事的印象。

為什麼？

君慕淺深吸一口氣，不想去細想，因為一旦細想，其結果可能是不願意去接的。

自然，倘若言陵說的是假的，他同他師傅是一丘之貉，這一次在夢中出現是另有所圖，那麼就可以鬆一口氣。

但就在這時，言陵像是看出了的所想，忽然說：「別的不能保證，但有關髓靈針這件事，在下可以以生命擔保，這，確實是真的——」

君慕淺的眸陡然轉厲。

「咳咳咳……慕姑娘如若還不信，那麼……」言陵緩緩抬手，豎起了三指頭，「今日陵，以天道立誓，如若我說的話有半個字是假的，便我死後下黃泉，生生世世隻能在忘川流，不得再人間。」

「！」

他的聲音一向是輕溫和的，但說這句話的時候，卻帶著一種強的味道。

君慕淺看著他的眼睛，子一震，沉默了下來。

也許在普通人看來，以天道之名立誓不過是說著玩玩罷了，不是真的接過這些，誰會把天道當真？

但是卻知道，這個誓言，委實過重。

曾經還在虛幻大千的時候，東域一個大家族的紈絝弟子，就不信什麼天道之說，嬉皮笑臉隨隨便便立了一個誓言而沒有遵守。

當天晚上，誓言就應了。

而且，縱然東域帝君也已到場，也是迴天乏。

君慕淺沒能料到，言陵竟然為了讓他相信，用天道立誓。

這一下，必須要信了，不信那也得信。

這位年輕的天機樓樓主，可是堵上了自己的命和以後的每一世。

沒有人會用這個說謊，因為代價太大，一旦真的破誓，本承不起。

君慕淺角微勾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。

「慕姑娘……」言陵神微微一凝，他輕喚了一聲，卻沒有說什麼。

「言樓主同我再仔細在講講吧。」君慕淺闔了闔眸，低聲道，「我當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，還要請言樓主幫我回想一下了。」

聞言，言陵一怔，旋即微笑：「好，慕姑娘還想聽什麼？」

君慕淺沒有回答，而是將病弱的年輕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，反問道：「你一時半會應該死不了吧？」

雖然言陵是實，但可不是。

沒辦法取出生生造化泉，讓他恢復傷勢。

但瞧著他的樣子，真的好像快死了。

「咳咳咳……」言陵劇烈地咳嗽了起來，像是被嗆到一樣，他用極為無奈的語氣說，「目前是不會的，在下既然進了慕姑孃的夢裡，那麼這個時候便依附夢而生。」

「夢已經替在下製了傷勢，在慕姑孃的夢破碎之前，是不會發的。」

聞言，君慕淺神瞭然：「也就是說，我醒來後，你就可能死了？」

這話問的極為失禮，但言陵並沒有在意，反而輕輕笑笑：「是這樣，倘若在下那個時候沒有及時醫治的話，應該會死。」

他說「死」這個字的時候，隻是輕描淡寫，彷彿死亡於他隻是如同喝了一杯茶一樣。

君慕淺也微微一笑：「言樓主吉人天相，不會死的。」

言陵濃的睫羽輕輕了一下：「希是這樣了。」

隻要不是死在那個人的手下，他就已經滿足了。

他要死，也要死得有所值。

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，到頭來若被那個人殺掉，實在是太過可笑了。

「言樓主方纔說，髓靈針可以將人的靈挖除。」君慕淺抬手按著眉心，「不知是如何挖除的？可否能與我講一下過程？」

「這個問題，慕姑娘倒是把在下難住了。」言陵臉蒼白，搖了搖頭，「我從未見過髓靈針，也是從一本書籍上看來的。」

「書上隻是說，髓靈針能挖除靈，而且會讓被挖之人到一種生不如死之痛……」

不知為何，說到這裡的時候，他的心忽然微微了一下。

言陵的手慢慢上心口，頭一次有些迷茫。

他的心，怎麼會疼？

「生不如死之痛麼？」君慕淺重複著，輕聲自喃，「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呢。」

言陵輕輕地了幾口氣，續道：「而且，被施過髓靈針的件，會在至昏迷三個月。」

「因為挖除靈對於修鍊者來講，傷害委實過大。」

「我明白。」君慕淺微微頷首。

靈相當於一個，試問剔骨削，又豈能不痛？

「而且，能使用髓靈針的人也十分的。」言陵若有所思，眸中彩迷離，「這一點書上倒是沒寫為什麼，不過我猜，修為肯定是不能低。」

倘若修為低了，不僅不能做到將靈完好無損地挖出來，還會讓被挖者當場死亡。

意識到這一點後，言陵的眼神微微一變。

到底是誰會對鴻蒙氣運的宿者下手，還如此狠辣？

挖了靈，相當於絕了以後的修鍊一途，一生過得連普通人都不如！

可惜，他隻能推衍未來，不能算出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