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話一出，氣氛忽然凝固了起來。

彷彿有暗在緩緩匯聚，即將囂著噴湧而發。

沉默了有好一會兒，君慕淺才開口：「和我有很親的緣關係？」

的聲音有些飄忽，聽起來像是遠在天邊，帶著幾分不確定和不敢相信。

言陵看，臉依舊蒼白，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十分的信服：「是的，一定是很親的緣關係。」

頓了頓，他一字一頓道：「非直係親不可。」

「……」

這一次，是徹徹底底的無聲了。

君慕淺的手指抵在的額頭上，覺到自己的全都在微微發。

但是，的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平淡，冷靜地再問：「那就是父母？亦或是親兄弟姐妹？」

言陵默了一默，苦笑著，又咳嗽了起來：「是的。」

「若是旁人，就算在第一時間能夠功地接靈的移植，也會在以後發生排斥。」

這就是為什麼髓靈針本沒有人去買的緣故了。

親生父母不可能那麼狠心，將自己孩子的靈挖除。

而且靈是天賜的，後移植的終究比不上天生的。

一個先天靈的擁有者，那就是舉世無雙的天才，其日後必將踏上靈修一途的巔峰。

家裡人疼還來不及，怎麼可能會這麼做？

一人得道，那可是連犬也會昇天。

先天靈，太過珍貴了。

聞言，君慕淺倏地笑了，笑得眉目彎彎，似乎真的很歡喜一般。

可是言陵卻從那笑容之中，看到了無盡的蒼涼和孤寂。

這兩種緒出現在這麼一張妖異絕麗的臉上，似乎太不協調了。

他蹙了蹙略顯氣的秀眉，然後下意識地抬起了手，但旋即——

言陵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，修長的手指又猛地了回去。

失態了。

言陵抿了抿，這有點不像他。

「可是……」君慕淺眉眼微挑，依稀之間有抹冷笑，「我是個孤兒，無父無母。」

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，都是一個孤兒。

前世，誕生於微末，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個紛諸多的江湖，最後，死無影崖。

老宮主雖然是敬重之人，卻不能讓覺到親人的那種脈之。

今生，雖然有一個師傅，也依舊不是怔怔地親人。

但現在忽然有人告訴，你是有親人的。

不僅如此，你的親人還挖了你的靈，然後將你的靈作為己用。

君慕淺低聲嘆息，抬手扶住自己的左膛，那裡是心臟跳的位置。

可這個時候，有一點疼。

從來沒有過這種疼，疼得五臟六腑都在。

縱然被數千名高手追殺了一萬七千裡，一路上浴殺，踏骨而行，傷痕纍纍，鮮淋漓，也不曾這般疼過。

「……孤兒？」言陵又是一怔，許久，他低下頭去，咳嗽著，「那可能也是在下說錯了。」

不得不承認，他有那麼一點點悔意。

本來隻是好奇之下的一問，沒想到竟然牽扯出這麼多錯綜複雜的謎團出來。

「言樓主方纔還以天道之名起誓了。」君慕淺這次倒是笑了起來，帶著幾分玩味，「難道言樓主忘了？」

猝不及防之下聽到這句話，言陵又咳嗽了起來，蒼白如紙的雙頰泛起了病態的紅。

他別開眼，不去看紫子，輕輕嘆氣：「在下也後悔立誓了。」

當時為什麼會直接立誓？

可能在看到眼裡的那幾分不信任時，做出的賭氣舉。

現在想來，有些衝了，簡直跟個孩子一樣。

「說出的話可是不能忘的。」君慕淺勾了勾，「君子諾，千金重。」

「慕姑娘你……」聞言，言陵出了意外的神，「不難過了？」

明明剛纔看，還是一副心如枯槁的樣子，這才過了多長時間，就能放下了？

如果是他的靈被挖了，他一定會讓挖他靈的人還有用他靈的人生不如死！

他將手指收回掌心之中，眼神逐漸轉冷。

「難過？」君慕淺輕笑了一聲，眉目冷然，「不，我不難過，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人，我為什麼要去難過？」

不管的記憶到底有沒有問題，但在現在的記憶中沒有的父母，也沒有的兄弟姐妹。

為了他們難過？太不值了。

忽然，微微冷笑一聲：「他們算什麼東西，也配讓我難過？」

言陵驀地抬頭，瞧見紫子的容如初絕麗，不曾褪，不曾衰弱。

「我隻是……」君慕淺的聲音又低了下來，帶著幾分疲憊，「剛開始有些無法接罷了。」

在鏡月宮的時候，因為有著宮規在，宮中之人每三年才能回一次家。

而有些小孩子在剛來到鏡月宮時，總是會不了這項規定，他們的爹孃也十分心疼，所以每個月都會來探他們。

沒有父母，所以隻是在一旁看著。

十幾歲的時候還很羨慕，到後來，就沒有任何覺了。

沒有父母又如何？天生地養又怎樣？

活得痛快就好了，管那麼多做什麼！

可君慕淺知道，這是的心魔。

永遠都是。

所以到現在，也依舊還記得，其他孩子的爹孃是怎麼對他們的。

也一直以為，這世間所有的父母都十分珍自己的孩子。

但是，的不是。

退一步講，就算挖靈的不是的親生父母，那麼他們至是冷眼旁觀中的一員。

有這樣的父母麼？

君慕淺不知道，了眉心，忽然有些迷茫。

「慕姑娘……」言陵言又止，他不知道怎麼去安一個人，隻好道，「說不定事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複雜，也許，你的父母是你的。」

雖然，這句話說出來，他自己都覺得沒有幾分可信度。

想了想，他笑笑：「慕姑娘其實也不用多想，等你醒來之後，仔細去查一下便好了。」

「憑自己的猜測，是沒有用的。」

「你說的不錯。」君慕淺抬頭，邊浮著淡淡的笑，「我是要在醒後，好好地探查一番。」

「所以這個由天道之力形的夢，該破了。」

聽到這句話，言陵猛地怔住，秀眉蹙起。

他還未來得及說什麼，便覺到周圍的一切突然晃了起來。

恰有風雨俱來、黑雲城的摧拉枯朽之勢，讓人連站都無法站穩。

靈氣湧著，而以君慕淺為中心，有一龐大的威悄然而生，開始逐漸向周圍擴散。

原本的虛無黑暗，也在迅速褪去。

言陵有些驚愕地看向紫子，雙眸倏地睜大，十分的不可思議。

竟然，能主驅逐天道之力？！

就算是鴻蒙氣運的宿者，也不可能強大至此吧？

而且，隻是一個五級靈師，怎麼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威？

那種鴻蒙之初、混沌之始時神魔纔有的氣魄。

下一秒，言陵眼前的全部消散了。

一切，都陷了死寂之中。

**

君慕淺睜開了雙眼，目的是一間樸素卻不失大氣的房屋。

耳邊是翠鳥的鳴，還能聽見清風樹而過的泠泠聲，一切靜謐而好，彷彿先前的那場驚天地的祭天儀式本不存在。

按著頭做了起來，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四周，釋放出靈識一看後，才發現竟然還在天機城之中。

「不是吧……」君慕淺自言自語，「難不我被那個瘋子老頭兒關了起來？」

在沉睡之前，明明知到那個瘋子老頭了重傷才對。

不對，天機老人恨不得殺了，怎麼可能還會讓好好地躺在這裡？

那是誰來天機城救了？

君慕淺回想著，微微恍然，好像看到了……

正想著，閉著的門就被推開了。

有人走了進來，聽腳步聲，輕盈無比，不不慢。

君慕淺尋聲去，然後怔到了那裡。

悉的緋裳，悉的半張銀麵。

悉的姿，悉的眼神。

如今他站在這裡，竟然讓有一種得而復失的覺。

「輕、輕人啊。」君慕淺覺到自己的嗓子有些啞，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，於是便打了個一個招呼，「好久不見。」

容輕著，雙眸深幽，而後緩緩道了三個字：「七天。」

分開五日，沉睡兩日。

「啊？」君慕淺一愣，「什麼七天。」

話剛一出口，才反應過來——哦，七天不見，好像也不算很久。

「咳咳……」挑了挑眉，「不是有一句古話做『一日不見，如隔三秋』嗎？」

大概是強詞奪理，在心裡想。

而容輕這時忽然俯下來，重瞳和平齊。

兩人的視線堆在了一起，君慕淺在那雙不見底的眸子中看見了兩個。

半晌，他說：「是很久了，蠢慕慕。」

他聲線清冷，此刻低著，竟帶著別樣的。

君慕淺還沒從前四個字的中回過神來，就聽到了後麵那個稱呼，神頓時一僵。

「我突然不想見你了。」微瞇著雙眼，聲音頗有些咬牙切齒。

這個稱呼一點都不好聽好麼！

「嗯。」容輕漫不經心地挽了挽袖子，「不是說看著我心會好麼？」

君慕淺一噎，說不出話來了。

誠然，人在前，賞心悅目……可是，如果能不要讓聽到那三個字就好了。

像是想到了什麼，君慕淺眸一轉，忽然笑了起來，子前傾。

「公子是專門來救我的吧？」

容輕抬起一隻手，搭在了的頭上，嗓音淡淡道：「順路來天機城辦事，剛巧見。」

他說的輕描淡寫，不摻雜任何，好像真的是那麼回事。

「哦——」君慕淺也似是恍然大悟一般，「是這樣啊。」

語氣一頓，意味深長道：「不過也實在是太巧了，這麼說來，我和公子的確有緣。」

「連這天，都不想把我們分開。」

心裡嘆了一口氣，要是信他這句話，那就是真的是蠢了。

世間固然有巧合，但其中大部分，都是被人安排好的。

容輕沒說話，但他的眼神似乎在說——我就看著你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。

「不過差點我就見不到公子了。」君慕淺輕聲道，「就在剛才，我以為我已經死了。」

真的不怕麼？

相反，死了一次的人才更加怕死。

聞言，容輕沉默了一下，才說：「不會的。」

君慕淺看他，微微地挑眉。

他亦看，而後淡聲：「有我在，你不會死。」

君慕淺這下是有些意外了，斟酌了一下問道：「這算是……諾言？」

「是。」

說這個字的時候，他的聲音依舊毫無起伏，不帶任何。

「好啊。」君慕淺微微一笑，戲謔道，「那我就提前謝謝公子了，以後若是還有什麼劫難，還需要多請公子照拂。」

聽到這句話，容輕嗯了一聲，不再多言。

他的目落在了窗戶邊，那裡有著幾條柳枝探了進來，是清新的綠。

睫羽微微垂下，瞳中的神暗得看不清。

三次大劫，沒有一次會比這一次輕鬆，而且，一次勝過一次的危險。

正想著，有人喚了他一聲：「喂，輕人。」

容輕偏過頭去，看到紫子眉目彎起，正笑著看他。

「嗯？」尾音微微上揚，仍然沒有什麼表。

隻是他的眼神不自覺地和了幾分，輕微到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。

君慕淺托著下，聲音和道：「我能不能抱抱你呀？」

容輕似乎有些意外，他挑了挑眉，作與方纔如出一轍：「抱？」

「是啊。」君慕淺說，「都說大難不死，必有後福，我希我的福氣，就是這個。」

聞言，容輕冰封的神似乎了一下。

君慕淺一瞧，忽然覺得有點希。

但就在緋男子方要啟的時候，屋子裡又響起了一個十分微弱的聲音，帶著咳嗽聲。

「咳咳，兩位……能不能幫在下一個醫師？」

君慕淺一愣，順著聲音的來源一看——

言陵靠在牆角的影，微微起伏著，邊有鮮流出，況不大好。

方纔的那一句話，像是耗盡了力氣。

君慕淺輕咳了一聲，覺得有些尷尬。

見到容輕後有些高興，直接把言陵給忘了。

而緋男子倒像是早就知道這裡還有一人，表未曾有所變化。

「輕人，搭把手。」君慕淺走過去，眼神示意道，「我們把言樓主扶出去。」

容輕沒應，但是他已走上前去，然後在君慕淺微愕的目之下，出了一隻手，便見——

病弱的年輕人上大大小小的傷口，竟是在瞬間痊癒，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。

言陵也有一瞬間的愕然。

「你瘋了！」君慕淺的神驟變，「你不能手的。」

他上是有天機反噬的！

「無妨。」容輕微微搖頭，「小事。」

破除天機城外的大陣時，費的能量比這個大多了。

「你真是……」君慕淺被氣到了，「你以後不許再讓我看到你用靈力。」

這次，容輕倒是沒有多遲疑，便應了。

「嗯。」君慕淺又想起了什麼，再度警告，「我看不見的時候也不行。」

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，在說完這句話之後，看到緋男子那雙清冷的眸子裡，不自覺地染上了幾分笑意，但又被他了下去。

但在那一剎那間，似有繁星在他眼中綻放。

「我有些了。」君慕淺著肚子，「輕人，你嗎？」

天大地大，吃飯最大。

容輕微微頷首：「去吃飯吧。」

「走。」君慕淺應了一聲，然後看了一眼言陵，「言樓主，你呢？」

言陵似是纔回過神來，他輕地笑：「不了，在下還有事，便不打擾了。」

君慕淺點了點頭，腳一抬，就跟在緋男子的後麵走了出去。

走了幾步，聽見容輕說：「你師傅在等你。」

聞言，君慕淺的作一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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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尊主：合著我連抱都抱不了是吧？

二更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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