薑翎今日梳的是雙螺髻，發髻旁簪著一對琉璃桃花，花瓣下墜著一排琉璃珠小吊墜。

這樣可又晶瑩剔的首飾，襯托著那張白細的小臉蛋兒，和那雙烏溜溜宛如墨琉璃珠般的大眼睛，真是說不出的純真又迷人。

哪怕薑翎並不是蘿莉控，這時對著鏡子裏那致得仿佛瓷娃娃般的麵孔，也被炫得有些挪不開眼。

雖然十二歲的年紀稍微大了一點點，但這容貌，這五，真真是“騙人生兒”係列。

甚至忍不住想：如果將來我的兒能繼承到這一半的值，大概就夠顛倒眾生了。

薑翎有些失神的著鏡子，著手任由月秀給更：一套妃襦，襟和擺繡著桃紅纏枝花，跟頭上的琉璃珠花相映趣。

穿好裳後，月秀給薑翎手裏塞了一個纏枝花掐銀手爐，又給披上猩紅金雲紋鬥篷，然後便跟珠翠一左一右地扶著，前往慈寧宮給太後請安，順帶辭行。

到了慈寧宮，打簾子的人是秋。

吃完那一瓶健丸後，膝蓋的淤青便消退了許多，隻休息了一天就又生龍活虎了。

這兩天薑翎每日過來慈寧宮這邊晨昏定省，秋都爭著來給打門簾，雖然依舊冷著臉，仿佛誰借了穀子卻還了糠似的，但總算沒再怪氣的說話，也算是個很大的進步了。

太後吃了健骨丸和健丸，恢複得極快，昨日開始便再也不肯被拘在臥榻上了。

薑翎一進正廳的門，便看見太後坐在八仙桌前，正專心致誌地打香篆呢。

便沒吱聲，靜悄悄地走到不擋的地方站著，耐心極好地等著。

片刻後便聽太後“哎呀”一聲，香散了，把香篆模子和小鏟子朝桌上一扔，嘟囔著：“這是人幹的活兒？哎喲我這暴脾氣！”

薑翎抿笑，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行禮：“孫兒見過皇祖母，皇祖母萬福金安。”

太後見到薑翎便是眼前一亮，直接起走到麵前，雙手攬著的肩，將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，然後歎道：“囡囡總算養回來一些了，真好。”

歎完後，便直接開啟了碎碎念模式：“去了你外祖府上，也要好好養著，莫要委屈自己，小廚房讓月秀替你張羅著，下了學回來吃點熱乎的，銀子不夠了盡管讓月秀回宮來取，國公府上若是誰讓你委屈了，你且記著他，回宮的時候告訴祖母，祖母替你出氣，你年歲還小，別自己強出頭……”

薑翎靜靜聆聽著，時不時地“嗯”一聲，或是點點頭，乖巧得像隻小鵪鶉。

十多年了，終於再次聽到這般溫的叮囑，就算再囉嗦，再絮絮叨叨，聽著也隻覺得十分聽，恨不得把每個字都記在心裏。

太後溫言細語地說了小半個時辰，直到春蘭進來提醒，國公府來接郡主的人已經等了近一個時辰了，太後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了囑咐，拍了拍薑翎的手，依依不舍地目送離開慈寧宮。

薑翎走後，春蘭回頭看見太後連眼眶都紅了，忍了又忍，最終還是沒忍住，勸道：“娘娘莫要憂心，今兒是冬月二十三，再有六天，郡主就又回來了。”

沈氏族學逢九休沐。

太後這才緩過來，頷首笑道：“就是哈，這麽一想，好像就沒那麽舍不得了。”

薑翎離開慈寧宮後沒有再回芙蕖院，東西昨日便已經送到鄭國公府安置好了，月秀甚至還在國公府下人的幫助下，將安排給薑翎住的秋水苑“裝點”了一番。

鄭國公府派了兩輛馬車前來迎接薑翎，馬車就停在靠近慈寧宮的夾道裏。

薑翎從小門進夾道時，便見一位年約五六十歲的老婦人笑瞇瞇地向走來。

那老婦人穿著墨綠緞麵暗花襖，襖外罩了件竹青無袖夾棉褙子，褙子上繡著繁複的墨綠福祿壽喜圖案，看起來既喜慶又莊重。

婦人花白的頭發挽了個草頂髻，髻邊簪著支翠玉如意簪，簡單而雅致。

蒼老的容帶著慈和的笑容，朝前走了幾步便停下，向薑翎蹲行了個福禮：“郡主萬福金安，奴婢姓張，目前在老夫人麵前當差，奉老夫人之命特來迎接郡主。”

薑翎忙朝頷首欠還禮：“有勞張嬤嬤了。”

說真的，頗有些寵若驚的覺，國公府竟然會派張嬤嬤來接。

昨日沈貴妃便來芙蕖院給背過書了，將鄭國公府各房各院的大致況，仔仔細細地給講解了一遍。

這位張嬤嬤是國公夫人年輕時的婢，陪伴國公夫人近五十年了，如今已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，早就不當差了，每日隻是跟老夫人一，聊聊天，回憶一下從前。

雖然闔家都在國公府當差，但卻早已改了良籍。

莫說國公府的奴仆們見了得客客氣氣，就連老爺夫人們，也是拿當長輩敬著的。

國公府安排張嬤嬤來接人，幾乎便與國公夫人親至差不多意義了。

這大概是國公府迎接小輩的禮節中，最隆重的一種了。

薑翎在珠翠和月秀的攙扶下，踩著矮凳上了馬車，隨後張嬤嬤也被扶著上了這輛車，接著是月秀，至於珠翠和珍珠等人，則搭乘後麵那輛馬車。

薑翎這是第一次離開皇宮，雖然在薑玲的記憶裏也看到過宮外的場景，然而看電影和親經曆，肯定是完全不一樣的覺。

馬車駛出夾道，出了宮門後，薑翎便將車窗上的簾子掀起一角來，目不轉睛地向外看。

張嬤嬤不由失笑：到底是小孩兒心，這街景都看兩年多了，還沒看膩呢，外麵飄著雪，天那麽冷也把臉湊到窗口前，也不怕凍傷嘍。

本想出聲提醒一二，但莫名地想起自己六七歲時被牙拉到京都售賣的形。

那時坐的還是四麵風的囚車呢，天也是那麽冷，的棉襖已經很破舊了，得像板甲似的。

那時也把臉湊到囚車的兩木棒之間著，眼也不轉地往外麵看來著。

思緒紛飛間，馬車停在了鄭國公府正門口。

薑翎由月秀攙扶著下了馬車，然後又回去扶後麵下車的張嬤嬤。

三人下車後剛站穩，一扭頭，便看見國公府的正門，吱吱呀呀地朝兩邊打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