靖康十五年四月十五日清晨,東京城。
薄霧籠罩街頭,路邊的櫻花開得正盛。
一輛奢華招搖的馬車安安靜靜向城南行去。
督察司使劉彥宗從馬車上下來,在小巷子裡上了另一輛古樸的馬車。
當下時局,東京城到都是各派的人潛伏在街頭,監視朝廷要臣的一舉一,找到證據就相互揭發。
周朝的人指責虞允文的人在街頭攻擊皇後,攻擊三司使員,竟在市井街頭妄議朝政大事,製造禍。
虞允文的人則指責周朝的人顛倒黑白,妄圖顛覆聖武皇帝陛下新政。
雙方的口水戰愈演愈烈,最後乾脆連對方上個廁所都罵。
“我親眼看見三司使裡有人不扶老人過馬路,尊老是我們華夏的傳統德啊!”
“我還親眼看見政事堂還有人隨地吐痰,真是冇有公德心啊,有什麼樣的下屬就有什麼的領導,這種人怎麼能主中樞執政天下呢!”
“我還看到三司裡有人看隔壁的姑娘洗澡!”
“哼!我還看到政事堂有的李員外勾引城東的寡婦!”
“嗬,那誰,鹽鐵司的張郎中,你是不是趁著周相公不在,跑到他傢俬會他的小妾了!還不承認,周相公,您最好自己回去覈實一下……”
“……”
朝中兩派越罵越離譜。
老巨猾的劉彥宗並冇有參與進來,他兩派都不得罪,並且在皇貴妃和皇後那裡都說了一些討巧的話。
一時間,原本名聲非常臭的劉彥宗,竟然獲得了不大臣的稱讚。
而實際上,劉彥宗這一段時間都在會見康王趙構。
劉彥宗在康王府的後門下車後,被康王的侍從迎府。
也許是到了自己兄長的影響,趙構每日都起來得很早,也非常看書,且每天都會時間出來鍛鍊。
他的形清瘦,目有神,端坐在茶案前。
劉彥宗進來後作揖道:“大王好氣神。”
“劉司,請坐。”
兩人坐下來喝了一會兒茶,趙構一直拿著趙桓寫的《國富論》看,這本書他已經看了不下十遍了。
這種學以致用的書,在他看來,比四書五經要靠譜得多。
現在大宋的士大夫們也普遍都接了這種類型的書。
趙構道:“劉司,當年王介甫變法,以富國強兵為由,推行新法,但司馬君實卻罵他禍國本,收刮民脂民膏、疲敝天下的臣,天下財富有定額,若在朝廷,則百姓必貧。但現在聖武皇帝陛下的新政已經證實司馬君實實為偽論。”
劉彥宗當然知道趙構是什麼意思,聖武皇帝陛下對商貿的核心理解都在這本書裡。
書是好書,新政是好的新政。
短短十五年,大宋也實現了富國強兵。
但是,其中也有諸多問題。
例如最近被拿到朝堂上爭得麵紅耳赤的鐵路死人案,據督察院調查,死亡人數超過了五百,都是在重工之下暴斃。
一般況,死這些人,當地員為了保住烏紗帽,通過各種手段捂住了,不會傳到京師來。
但現在是特殊時期,朝中明顯有人要搞事。
鐵路案現在就了周朝黨死咬虞允文不放的籌碼。
而調查鐵路案的人是劉彥宗,為了不參與到兩位大佬的鬥爭中,劉彥宗很聰明地在朝堂上將所有的細節全部公開。
說起來,這鐵路案還是康王私下提出來的。
但冇有人知道,這個深水炸彈是向來深居簡出的康王扔出來的。
虞允文下臺,對誰最有好?
周朝?
即便虞允文下臺,周朝依然還是三司使,他做不了太宰。
但眼下時局盪,遼王造反,太子依然占據正統,周朝質疑要迎遼王京師也不可能。
所以大臣們一定會再推出一個德高重之人出來主持大局。
這個人是誰?
非康王莫屬!
但趙構的心思卻不止於此。
若是以前他的兄長還在,他斷然不敢有任何極天下的想法,但得知趙桓戰死西域的那一刻,藏在心裡最深的野心,瞬間暴長出來。
趙構覺整個人都輕鬆了。
這才發現,原來這些年自己一直生活在兄長的威下。
自己那位兄長的芒實在太強盛了,強盛到蓋過了古往今來所有的帝王。
現在,太子尚小,遼王看似強大,但實則輕佻昏聵,朝野人心盪,眼看新政積累下的新局麵正在瓦解,正是他趙構出世的好時機。
這些年,他雖然冇有全麵參與政事,卻在一旁觀測新政之變,每日潛心研讀兄長必生華。
他自認為自己也可以作一個讓天下富強的雄主。
如今大宋這樣的局麵,有世界上最先進的科學,最聰明的士大夫,最勤勞的百姓,最有活力的行政係,最多的戰艦,商賈如雲,彙聚天下財富,又有最強盛的軍隊。
誰不願意接過來呢?
趙構也不例外啊!
趙諶他非常瞭解,輕佻浮誇,優寡斷,誌大才疏,眼下看似兵鋒強盛,實則部混。
燕雲戰區以詭計詐取,解潛等人不過是被一時被矇蔽,燕雲戰區的核心將領都是效忠朝廷的。
一旦發現遼王所謂的剷除賊、匡扶正流致天下大,民間凋敝,這些將領必然對遼王離心離德。
無論怎麼鬨,天下大義在此,順者昌,逆者亡,自古皆是如此。
東京城尚有林軍三萬,南方又有張浚這樣的封疆大吏隨時調兵北上勤王。
趙諶冇有勝算。
趙構絕不看好趙諶。
眼下,他便要時局更加混一些。
最好能藉此機會除掉虞允文,如此以來,他就有機會出來輔政。
畢竟,這天下還是趙家的天下。
劉彥宗道:“聖武皇帝陛下之新政自然是千秋之仁政,真正開萬世太平,然朝中臣妄圖借新政斂財,實為可惡。今日子時,本已經收到江南西路傳來的信,洪州鐵道局司丞王之山已經招供,洪州知府張誌堯私吞公款,在景德鎮采上好陶瓷,準備贈送給虞允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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