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堯聽了宋媽媽的傳話，一時靜默。

他也不知道如果錦朝嫁過來，他該如何面對，或者讓面對這個孩子。

但是……這事究竟有誰在背後，誰在幫錦朝做這些？

他原先想娶顧錦朝，除了覺得娶了似乎也不差。更多的是想順應，順應了祖母的意思，順應錦朝的生活。他覺得什麼安鬆淮王瓚之流娶了是害，那他自己呢？

他出過這樣的事，娶又不是害了嗎？雖然沒有說介意，但是怎麼可能不介意呢。

紀堯看著槅扇外的大雪，他靜靜地想了很久。

錦朝對他並沒有多餘的，他能覺到，但他原以爲兩人相著，漸漸的就能好了。但是出了這樣的事，自己還能如常的面對？想到祖母那個傷心失的樣子，他心裡也十分難。當初他厭惡顧錦朝到如此地步，藉著去三河管理田莊之際，和羅泰私下往來，犯下這等錯……他心裡更不確定的是……自己是真的喜歡？還是不過是青梅竹馬的分，再加上顧錦朝對他的疏遠，讓他覺得不甘心呢？

他原先這麼討厭，那分究竟是從哪裡來的？

想到那個孩子稚的臉上滿是淚水，紀堯閉上眼睛。

到了晚上，他纔去找了紀吳氏。

紀吳氏跟他說：“……你打算暫且緩下這門親事也好，我看你們小時候相起來就是飛狗跳的，說不定也是格不合的。”說著說著聲音和了些，“就算親事不，你也是表兄，咱們紀家還是的外家，這些東西都是不會變的。不過提親的事本已經和顧家說好了，咱們突然反悔，得找了合適的說法才行。”

不能讓兩家的面到損害。

紀堯已經思慮好了：“就拿我來說吧，我已經過十八了。朝姐兒還要半年才能除服，是我們等不了……”因爲守制而不，這也說得過去，不過是紀家名聲上吃虧一點。

紀吳氏點點頭，這是最好的說辭了。

不過顧家那邊這樣的說辭是搪塞不過去的。紀堯孩子的事，對紀家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，最好還是不要外傳出去。紀吳氏想想就道：“趙氏和那個孩子，都先留下來……”留下孩子，自然是不能讓紀家的骨外流。留下趙氏，則是怕出了紀家會說話。

“孩子就給你母親帶著，都兩歲大了，教他好的，他就往好的學去了。對外也說是吳家寄養過來的孩子……他畢竟也是你的骨，你有空也去看看。”紀吳氏想到昨晚看那個畏畏的孩子就忍不住皺眉，他跟著趙氏那樣的人，怎麼教養得出好的。那孩子膽小不說，又沒有規矩，既然是紀家的子孫，可不能是這個樣子的。

不過孩子年齡還小，多教他好的自然往好的學。漸漸他就會忘了生母了。

紀堯點點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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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顧家那邊……咱們本就是要頂替王瓚的提親。也不能讓他們把朝姐兒看輕了。”紀吳氏想了想，“我親自去和顧家說。這個馮氏，最在乎臉面了。”

紀吳氏心裡拿定了主意，去給錦朝回了信。

錦朝的得到回信之後看了，點了燭臺燒掉。外祖母說不再強求兩人的親事，心裡鬆了口氣。要是讓面對紀堯，實在也很難。不過外祖母做出這番決定，心裡肯定也不好……想了想，提筆回信安外祖母。親事對來說倒是無所謂了，前世那一樁親事已經耗盡的力，這一世只想做個富貴閒散人。

不過不嫁給紀堯，也要考慮著別的路子。現在羅永平正在大興……顧錦朝思量片刻，羅永平來祖家是不方便的。想親自去見他，商量一些不好在信裡說的事。

但要怎麼見，卻得好好想想。

十二月二日，剛過小寒節氣，進了寒冬最冷的日子。

紀吳氏親自從通州來顧家，馮氏也笑著相迎：“這樣冷的天，麻煩老姐兒跑這一趟……”前兩日永伯夫人帶話來說，紀家提親的事要推遲些，心裡還疑著。

這看到紀吳氏來訪，心裡更是不安了，要不是事態嚴重。紀吳氏怎麼可能親自上門來。

紀吳氏親自上門來，那就是先矮了一截。

紀吳氏則淡笑著：“多年不見你，我也是想著老姐兒的。”後跟著的婆子擡了一尊小葉紫檀木的佛像上來，“老姐兒喜歡禮佛，這尊紫檀佛像雖不算名貴，卻也有些年頭了。”

馮氏看了一眼這尊紫檀佛像，心裡就是一跳。

……這樣的木質和澤，千金之數不止！

馮氏又讓人去把顧錦朝等人請來拜見紀吳氏，兩人進了西次間，關上門說話。

紀吳氏把不打算提親的事都說清楚了，又說了幾句賠禮的話，馮氏一時愣住了。

這親事不都要說定了嗎，怎麼說黃就黃的？

紀吳氏又繼續說：“……是咱們原先沒有打算好，堯哥兒想早些親，朝姐兒卻還要守半年的孝期，這日子上等不得。我這老婆子心裡也愧疚，要是老姐兒願意，等朝姐兒出嫁的時候，我來多補的添箱。”紀吳氏又笑道，“老姐兒要是能給錦朝覓得一門好親事，我可要激不盡的。知道顧家在寶坻有家書齋，正巧在古蘭坊上，我可要在老姐兒那裡多照顧生意了……”

馮氏這才反應過來，笑了笑說：“……老姐兒有苦衷，我也能理解。親事不，也不傷了兩家的和氣。畢竟還是親家，只是不得錦朝那孩子要失了……我那生意上也沒有什麼照顧不照顧的，老姐兒喜歡什麼，儘管去取好了。”

紀吳氏不想提親了，肯定不是因爲顧錦朝在守制。要是因爲守制，早就該考慮到了。而且紀堯年過十八還沒有親，還怕這一天兩天的？這其中肯定有，但究竟是個什麼況，紀吳氏不說，自然不知道。

而且紀吳氏這話說得周到，是想給顧家補償。當然不認爲紀吳氏所說的照顧生意，只是去顧家的書齋多買幾方硯臺而已。那肯定是有實質的補償，但這一切，要建立在給錦朝說了一門好親事的況下……紀吳氏這是要拿重視顧錦朝的親事啊！

做事不喜歡別人來干涉。但是紀吳氏這話說得舒服，也給足了面子。

馮氏便順著臺階下了。

紀家這門親事好，沒了確實可惜。但是人家不想再提親了，也沒有辦法。反正這紀家開了個頭，朝姐兒的親事應該會好走些。

過了會兒顧錦朝等人過來請安，紀吳氏又和馮氏說了一會兒子話，拉著錦朝的手回了妍繡堂。

紀吳氏這是第一次瞧在大興的住，看了也覺得滿意：“……雖說不寬敞，但也佈置得雅緻。也不算太虧待你。”

錦朝笑了笑，請紀吳氏坐在大炕上。說：“我剛做了胡桃仁餅，這就給您端去。一會兒父親和榮哥兒還要來拜見您那。”紀吳氏拉住了顧錦朝的手，著搖了搖頭。

“別麻煩，外祖母不想吃……我這過來，是想和你說說話的。你二表哥的事……外祖母知道你心裡自有度量。但你也要小心著，這人幫你做這些，可別是有什麼壞的企圖……”

顧錦朝到紀吳氏手上的薄繭，心道外祖母是個明白人，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的。就說：“您不用擔心，我都知道。”想了想又道，“……我沒見著二表哥過來，還要勞煩您和他說一聲，這事不能怪他。不過……那個孩子您打算怎麼辦……”

前世這個孩子一直沒出現在紀家過，想著紀吳氏肯定暗中把這孩子安置了。永伯四小姐應該是不知道的。今世這個孩子早出現了幾年，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紀堯的親事。

紀吳氏道：“那孩子才兩歲大，還沒開始記事呢，又終歸是紀家的骨，我以吳家寄養的名義收養了他。免得壞了堯哥兒的名聲。”

錦朝鬆了口氣，聽外祖母的意思，這事是被下來了。

“您也別想多了，我和二表哥不，他會有好姻緣的。”顧錦朝安紀吳氏。

和紀吳氏說了好一會兒話。

紀吳氏最後要走的時候，握著的手低聲道：“你的親事外祖母會幫你看著，馮氏要想隨便把你嫁了，那也不是容易的事！朝姐兒，你若是有什麼過不去的，要和外祖母說……”擡手了錦朝的頭髮。

顧錦朝眼眶微熱，笑著點了點頭。

顧錦朝和紀堯的親事只能暫時擱淺，幸好兩方並沒有來得及換庚帖，定下親事。這還不算麻煩。

長興候府裡，葉限剛看完一宗卷。

之書過來服侍他洗漱，嘟囔著說：“世子爺，您總在睡前看這些東西，這晚上要是睡不好怎麼辦……您上次和奴才說那起滅門慘案，奴才回去整夜都夢到首……”

葉限說：“我還怕夢不到呢……”把手中的卷扔到一邊，閉目養神，“都是一幫狗，這樣的案子也能判了婦人下毒殺子，還要上報批了斬首……”他語氣有些不屑。

之書小聲問道：“世子爺覺得那婦人是被冤枉的？”他又沒審案子，他是怎麼知道的！

葉限點頭道：“他們懷疑孩子中毒亡，將臟浸水中，肺臟下沉，那說明孩子在出生前就死了的，婦人誕下死嬰，卻被誣陷毒殺親子，也是件奇冤了……”

之書恨不得把耳朵給堵上，愁眉苦臉地聽世子爺說完了，才小聲道：“剛纔李侍衛過來傳話，說顧家和紀家的親事最後沒定下來……紀家收養了那個孩子。那個王家的夫人又向通州知府徐大人提親……”

葉限聽了之書的話後沉默片刻，手指輕敲著書案。

紀家是真的放棄提親，那他們還不算太過分。但是顧錦朝的親事始終是一個問題，也滿十六了。這個紀堯不行，要是沒有合適的呢？他看們顧家老夫人也不像是什麼好人。

雖然說不要他管，但他怎麼會放手不管呢？

他著漆黑如墨的夜，靜靜地思索著。RS